第41章 网红的故事会(修)
方子衿直觉这姑娘有故事,便放下满脑袋的问号,八卦起来:“妹子,你这话听着,好像有故事啊?”
姑娘侧过头看他一眼,嘟囔了一句:“长相气质还行,应该不是到处瞎撩的死猥琐男……”
方子衿没听清楚,一脸呆蠢满脑袋问号:“啊?你什么?”
姑娘声了个嗝,然后甜甜一笑,露出一颗虎牙:“没什么,我夸你呢!”
方子衿挠了挠头,直觉不是这么回事,但还是对故(素)事(材)的好奇心胜过了一切,谢过姑娘之后重新问道:“那能给我讲讲你的那个故事吗?”
姑娘答应下来,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抚着杯壁陷入回忆。
前些年她中二期叛逆逃家,在当时尚未完成商业化的镇偶遇了一个流浪歌手。歌手本有糊口的工作,但从事了几年自己不喜欢的行业,越发厌倦这样的生活,便突发奇想地在接近而立的年岁热血起来,一封辞呈一个背包一把吉他,就这样踏上了且行且歌的流浪道路。而因为这场偶遇,两条本该平行的道路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了拐角和交点,他们因为同样的不被家人理解的经历,或是别的一些微妙的难以描述的东西,顺理成章地跨过年龄和家境的差距成为了知己。
只是歌手还没在镇待几天,收到的一个告知他母亲病重的电话,让两人从镇这个交点分别走向了背离的两个未来。
方子衿从姑娘含含糊糊的描述中大概了解了情况,却不由得提出了疑问:“那个……冒昧问一下,这是真事?”听着跟网络似的,还是那种扑街到只有个位数点击的那种。
姑娘大概是喝得有些微醺,听不出他话里的怀疑,脑袋像是被年久失修的机械滑轮牵引着一样点了几下:“对……对啊……嗝……”
方子衿被这个酒嗝熏得皱了皱眉。那姑娘又自顾自地絮叨起来:“那个傻逼,吉他能管几个钱……到处找人……找人要卖……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着着她意识越发不清明,不出个所以然来。方子衿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再问,却见她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栽倒在桌上。
方子衿环顾四周,并没发现周围有像是认识这姑娘的人,无奈之下只好求助吧台的酒保哥。
酒保哥隔着吧台朝这边看了眼,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还见惯不惊地了一句:“是她啊,老这样,你不用管。”
方子衿撇撇嘴,跟系统吐槽:“这酒吧的人怎么都这么古怪……”
系统回应得相当耿直,直接在他脑子里显现了一个“摊手”的颜文字。然后加了一句:“要不你再关注关注这件事情?我看可以当素材。”
从昏睡过去的姑娘那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方子衿看酒保仿佛知道这姑娘的事情,便见机问他:“这姑娘怎么回事啊?她有个歌手卖吉他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酒保见他问这话似乎纯属好奇,而并非出于八卦,便意简言赅地讲了那个姑娘的故事。
那个姑娘家里有些钱,但是父母忙于工作并不关心她,便有了逃家来古镇这么一出。而那时的歌手刚刚流浪到古镇,还没找到出路,在路边卖唱也没赚几个钱。两个失意的人就这样在酒吧有了交汇。
有时候友情这东西跟爱情一样玄乎,不定几句话,或者几杯酒,两个人就成了朋友。姑娘和歌手也是如此——虽然当时的歌手穷到只能喝水,酒还是姑娘请的。
谈话间歌手提及自己因为家人病重,必须要回家,又因为没钱不能成行的事情,十分郁卒。姑娘二话不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拍在桌上:“看咱俩这么投缘,当借你的。”
按姑娘这番作为实在很傻,这年头骗子最喜欢的就是感情牌,像歌手这样谈及家人重病来博取傻白甜同情心的骗子不知凡几。
然而毕竟有句话叫“好人有好报”,姑娘的一时侠义并没有倒霉地付之流水。歌手为了让姑娘放心,把他花了一个多月工资订做的心爱的吉他押给了她,还要了姑娘的银行卡号,含泪拍着胸脯保证要还钱。
三个月后,散完心回到自己城市的姑娘本都忘了这件事,结果手机银行提醒她得到一笔来自陌生账号的转账——而平时给她转账的只有爹妈。那时姑娘的父母已经因为外遇事件撕破了脸,并且都不想要她这个“拖油瓶”,在那样伤怀的时刻,收到的这笔转账,让她心里的滋味着实纷杂。
方子衿听到这里满脑袋困惑:“那她怎么又来古镇了?”
酒保哥一边拿干净抹布擦着杯子,一边道:“好像歌手没给她留联系方式吧。姑娘记得当时歌手好的还了钱就来拿回吉他,所以有空就来古镇看看吉他还在不在。可是从当时起就被寄存在我们店的吉他,一直没有人来带走。”
可方子衿却还是很疑惑:这姑娘不至于吧?既然是一面之缘的路人,人家还了钱还不告诉自己联系方式,摆明就是不算继续联系的意思,自己何必还要去找呢?
对于方子衿的疑问,系统自然无法回答,因为它的资料库里只有“有用”的讯息,像这种涉及人类情感的复杂而无用的东西,自然是没有收录的。
方子衿很想等姑娘醒过来,好采访采访她到底什么心态,但是醉酒的人什么时候能醒,这可谁都不准。所以只好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酒保哥,让他到时候帮忙告诉姑娘一声。
大概是酒保哥质疑的目光太尖锐,他只好腆着脸解释自己是做文字工作的,想采访采访姑娘的想法。
这事暂时就这样不了了之。天也晚了,搁以往他泡一晚吧也无所谓,但现在呢,虽然知道隔着千山万水他哥肯定看不到,但那种心虚感倒是依旧存在,而他并不准备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反其道而行,便老老实实地回了预订的客栈。
刚收拾妥当,擦着湿透的头发,方子衿就给靳慕云去了电话。
“哥,是我,到古镇了……嗯,放心吧,已经安顿下来了……哎,我又不是孩子,知道的,安全第一嘛。”
他这边一连串老实孩子的回应,活像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在跟老父亲通话。脑补了一下满头白发的靳慕云带着老花镜慈祥地看向自己的画面,他自己先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实不止方子衿一个人不适,远在锦市的靳慕云也不怎么自在。按他在经过多年“演技”磨炼之后,对人嘘寒问暖这种事对他来都不算什么,但无端地,在方子衿离家一天之后,前几天明明巴不得俩人离得更远一些的他终于没忍住,想要多跟对方聊些什么。哪怕是些没营养的寒暄叮咛,哪怕显得他很啰嗦婆妈。
好在方子衿这人神经虽粗,偶尔也懂得照顾对方情绪,明明觉得这样过分关怀他的哥哥好笑得很,却也忍住没有开口。不过在靳慕云一本正经地问他今天吃了什么的时候,方子衿终于没忍住笑了:“哎呀,哥,我还以为前些天忙得不着家的你现在也很忙呢,都有闲心关心我吃啥了。”
靳慕云当然听出了弟弟话语里的戏谑,忍不住板了板脸,故作生气道:“现在都敢跟我开玩笑了?”
方子衿现在呢,算是脸皮厚了,也敢跟他哥逗闷子了,听靳慕云这么一,立马不要脸地顺势拍了个马屁:“嘿嘿,哥你不会生气吧?哎,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跟我生气的。”
按这种当着他面耍滑头的伎俩是很招靳慕云厌烦的,但奇怪的是,当这行为的发起人换成了方子衿,他的接受度一下子高了许多,而对方使出的这种拙劣技巧,在他眼里,就像是撒娇一样。所以靳慕云心情愉悦地给了回答:“当然。”
方子衿本来就是心里有底才敢存着调戏哥哥的心情这么开玩笑的,但是却没想过靳慕云会这么配合地给出回应。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成了不大好意思的那个,只好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那个,我刚刚遇到了一个蛮奇怪的姑娘……”
虽然靳慕云已经知道了弟弟的性向,但听到对方认识了一个姑娘,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不过等他顺着方子衿的娓娓道来理清了思路,才明白其实姑娘不是重点,重点是弟弟在就这件事情征询他的意见。
这种有什么事情都要找他商量的事实,无疑成功地取悦了靳慕云,于是他大度地原谅了对方走就走的旅行,还赠送了一个建议:“也许你可以把这个故事中的姑娘和歌手往爱情方向写。现在大家都喜欢情情爱爱的故事,写得暧昧一点,便于传播。”
方子衿对于靳慕云的决策常常是一种仰望姿态下的盲从态度,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完全没考虑过找真正内行的祝鹤询问就遵从了靳慕云的指点,睡前拿着笔电,敲了半天草稿,然后把自己草拟的故事取了一个标题:《一首情歌》。
嗯,这标题属于一看就不会火的那种。
等第二天收到了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如约跟昨天的姑娘再次在酒吧相遇,听完了她的视角的故事之后,方子衿又获得了一些灵感。由于姑娘已经从酒保那里得知了方子衿的职业,最后抿着唇提了个要求:“你能不能在文章最后一句,让他来联系我一下。我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方子衿一思索,也没什么问题,就应下了。
姑娘这才像是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