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衿还没弄明白靳慕云突然冷淡的原因，却又被其他事情牵绊住了：出书的事情跟《风华》大火带来的各种活动和会议文件不分先后的堆叠在他的桌面上，让他忍不住抱着脑袋犯愁——倒是想找靳慕云帮忙，但是对方前几天扔下“有事就要找我”的话之后，却几乎没跟自己碰面几回。前两天对方又飞去京市参加一个业界的会议，是事关最新政策，期间大约是需要保密的，所以不能跟自己联系。方子衿自认还算懂事，当然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去麻烦他，便只好一个人对着这堆杂务发愁。

    本来他还有个系统可以分忧解难，但前几天系统给他留了消息，突然出了问题要关机重启，后来接连好几天都没再出现过。方子衿想着前段时间也有关机重启的情况，只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比上次长了点，就把刚提起来的心落回了胸腔，转头扎进了桌上的一堆文件里头。

    《风华》那边的事情，公司里有负责这个项目的人专门跟进。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对方比他自己要专业称职得多，送到桌上的文件，只要签字就好。

    另一件烦心事是他要出的书。

    前几天祝鹤就让出版方给他发来了电子版的样书，可他实在眼拙，对比着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来几个版本封面有多大差别，又不好意思瞎选糊弄读者，只好曲线救国：在维博上发起了一个投票，把几种书封设计截图下来，让读者自己选。

    维博老粉一看心心念念的书就要出了，博主还特别认真地拿了好多种设计稿出来，连忙呼朋唤友的来投票。方子衿一看这场景，轻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其他会议和活动他是能推的就推了——倒不是方子衿任性，有的他去了也是干坐着发呆，或者就是瞌睡，那样不是给他哥丢脸嘛。

    等方子衿处理完这些事情，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他这才突然发现平时靳慕云到底给了他多大帮助——那一堆文件，对方在的话，估计半天就处理完了。

    此刻头回加班的方子衿坐在书房新加的那张桌子后面，看着靳慕云的那张桌子后面空无一人，十分不习惯。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开始想念靳慕云。按道理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两人单独相处也没多久，怎么会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明明才刚习惯跟对方和平共处而已。

    然而方子衿却不知道“依恋”这个词汇本就是由习惯开始的，当他察觉到不习惯身边没有对方的时候，“依恋”的情绪便开始发酵了。

    方子衿在这边为自己莫名出现的柔弱情绪而困扰着，靳慕云在那边也不如他自己料想的那般心态平和——他这次去京市根本不只是奔着开会去的，虽然是有这么回事，可那个会议也就持续一天；而他之所以现在还未归家，却不是被京市的事务牵绊，而是转道去了趟莓国，找了熟识的心理医生解惑。

    这位叫霍森的心理医生算是靳慕云在莓国结识的朋友，职业素养极高，为人也算可靠，更重要的是靳慕云当时在他创业失败的时候搭了一把手，帮他还了债务——有这样的原因在，倒是不必担心对方将自己吐露的那些不便为外人道的心思宣扬开来。

    霍森确实够专业，在靳慕云提到自己在梦里对同父异母的弟弟的那些绮思之时，先确认了他的性向，然后斟酌着：“靳先生，不知道您以前有过这样的梦境吗？”

    靳慕云断然摇头：开玩笑，以前方子衿那副样子，除了嫖和毒以外什么都占，自己要梦见了才真有问题。

    霍森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耸了耸肩，然后给靳慕云递来了一叠测试题。靳慕云大致翻看了几张，发现是测试恋童倾向和性向的题，摇头苦笑：“不，霍森，我确定我不是恋童癖。但是关于性向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确实不是异性恋。”

    霍森想了想，问他：“靳先生，请允许我的冒犯，我是，你是否对他产生过性欲呢？”

    靳慕云这次没有给出回答。实际上连他自己也是困惑的：如果仅仅在梦里出现，到底是算还是不算呢？

    霍森却从对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那么，靳先生，我有一个建议，请你试着不要太过于关注对方，或者，我的意思是请你疏远他看看。然后试着去寻找一个灵魂或者肉体的伴侣吧，毕竟独身的男人可是最恐怖的野兽——他们什么奇怪想法都有。”

    靳慕云无视了金发男人最后讲的那个冷笑话，点了点头，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疏远已经在做了，而后者，也许是时候考虑了。

    两天后的下午，方子衿好不容易在自己不愿承认的期待情绪中等回了靳慕云，却见对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对他格外冷淡，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而在这将近半年的时光中被磨得圆润温顺的内心已经不再支持如今的他向靳慕云发出质问。于是他忍不住回想，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想着也许是之前推掉的那几个会议的原因，便忍不住觉得委屈：那些会去了他也听不懂啊……

    当然这会儿在靳慕云的冷眼下，他实在没胆子撒娇诉委屈，便只寒暄似的问了好：“哥，你回来啦。”然后回了自己屋里——书房他是不敢去了。

    刚刚两人的那场短暂会面过后，靳慕云心里也是百般曲折：他看到方子衿委委屈屈地瞪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差点就要告诉对方自己没有生气；然后听到对方像个外人似的朝他问好，心里便有股不出的酸涩；再想到刚刚方子衿垂着脖颈塌下肩膀黯然离开的背影，便有种想要叫住对方的冲动……

    他忍不住摇头苦笑：这一招到底是在治“病”还是治自己？

    只是不管如何，错误都是越早纠正越好的。想到这里，靳慕云又下定了决心。

    之后一个星期，方子衿感觉他每天的生活灰暗了好几个色度：先是书房里他的那张书桌被撤走放进了重新为他收拾出来的另一间书房，再是公司的办公桌被搬到了特别为他设置的生活助理办公室，最后是靳慕云每天精简到不超过十句的主动对话。每一种都让方子衿一脸茫然心塞无比。可他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左循有天天神神秘秘地跟他透露了一点缘由：“喂，要是你哥有了伴侣，你会怎么想？”

    方子衿明白了：哦，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妖精在挑拨我跟我哥的兄弟关系啊。

    当然他心里虽然怨愤，可却是不敢做什么的，至于去外面找人跟踪靳慕云？算了吧，他哪有那个胆子。先不靳慕云背后那些或有或无的势力是否存在，只万一被发现怎么办？他可没多长一张嘴来解释清楚。重生之后涉及到豪门题材的他也看了几本，兄弟之间最怕这种挑衅对方对自己信任的行为，一旦发生便百口莫辩。所以他只好用了最笨的办法——自己亲自跟踪。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也能出真正的理由：自己就是闲的没事做，好奇罢了。只可惜这时候系统还没醒，让他失去了一个很大的助力。

    然而他的跟踪技术实属末流，不止没跟上人，还把自己绕晕了，几天下来只顾着对靳慕云每天满满的日程安排啧啧称叹，以及走到死胡同之后跟智障导航来一串素质八连，一点实际进展都没有。不过方子衿还挺满意：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被发现过。

    殊不知他的这些动作早被司机林胜看得清清楚楚，还问自己的老板：“靳总，二少爷一直跟着我们，要甩掉他吗？”

    靳慕云看着车后面那个在空旷街道上走s形的熟悉车型，叹了口气：“先让他跟着吧。”前几天让左循帮他问方子衿对他找伴侣的看法，没想到在从左循哪里得到转达结果之前，自己倒是发现了答案。

    其实靳慕云这几天心里其实也乱着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有的人眼里叫孤勇，但在他看来，那叫不计后果。他自己是没所谓，实力足够了，不需要在意别人的口舌；但是拉着方子衿下水，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对方肯定是承受不了后果的。

    方子衿跟踪了几天，都一无所获，只好换了着手点，试图从网络上搜索靳慕云相关八卦来寻找蛛丝马迹——毕竟前几天他让人处理孟星竹跟他会面的新闻都废了好大一番工夫，想必像他哥这样的，会有更多双眼睛关注才是。不过方子衿一搜“靳慕云绯闻”这个关键词，弹出来的全都是类似“靳氏总裁靳慕云多年竟无一条绯闻”的通稿，心情一时十分复杂：差点忘了，像靳慕云这样的，公关团队可比他请的那些厉害多了。

    但除了网络途径以外，不至于被他哥误会的调查途径只剩下从熟人那里探听消息了。

    他首先放弃了跟那俩助理八卦的念头，接着王姨跟杜宪也被他排除在外，剩下的跟靳慕云和他都算熟的人只剩下左循跟宁馨儿。前者是靳慕云的铁哥们儿，问他还不如直接问靳慕云；后者是靳慕云的前追求者，问她等于在她伤口撒盐。

    一番盘算过后，方子衿心塞地发现：自己要想知道靳慕云的事情，真不如直接问本人。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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