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靳宅赴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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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馨儿那间险些夭折的酒店,在靳退之主动示好似的运作过后成功拿到了另一块待售地作为置换。是“换”,实际上还是投入了不少金钱,但比起之前几乎被直接宣告夭折的结果来,损失已经降到了最低限度。所以按道理宁馨儿该好好谢谢靳退之才是。可考虑到靳家人的微妙关系,她这个“谢”,至今没道出去。

    由于靳退之那边一直按兵不动,他们反而落了被动的局面,摸不清楚对方的水深。直到左循和宁馨儿都要坐不住了,那边才传来了消息——靳夫人有邀。这个消息传来,越发显得靳退之之前伸出的援手过于意味深长:为什么邀约不是以他本人的名义,却用了靳夫人杜鹃的名义呢?对方到底是心虚还是如何?

    这边几人当然是无从得知靳退之的真实想法的,只隐约觉得来者虽非大“善”,也不至于大恶。只是靳慕云想起之前听宁馨儿所的久建宴会上,靳退之并没有表现得与她如何亲近的话来,心里便存了几分心。毕竟那天的宴会被他借故推辞了没能在场,仅凭宁馨儿的转述实在无法做出判断,于是疑云仍存:靳退之如果想要拉拢宁馨儿,何必刻意保持距离?如果真是如此,那按他的智慧,又是何时懂得的进退之道呢?

    大概这一切都要等赴约过后才能知晓。

    邀约的地点依然在靳退之的别墅——简直像是在邀请他们参加家宴似的。然而对于表面和睦实际已成陌路的两家人来,“家宴”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左循和宁馨儿要去准备拜访的礼物,自行先去了,留下靳慕云和方子衿二人同坐在一辆车的后排,空气稍显僵滞。这情景仿佛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出现过,只是认真来,那时的氛围比现在甚至要好一些,不至于如此风雨欲来。

    方子衿全程是如何坐立难安自是不必提,好容易到了靳退之近郊的宅邸才得空深深吸了口气——在车上他是大气都没敢喘,快憋坏了。

    刚刚靳慕云心里的滋味不比方子衿的难受少几分,只是他既然下了决定,在没看到成效之前,很难被动摇。于是即便察觉到了气氛僵滞,也看到了身边人因为烦闷而不断变换的坐姿,他也只是闭目养神,不闻不问。

    于是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靳退之的宅邸。

    靳退之身为长辈,对这两个辈本来是不需要远迎的,但有句话得好:经济实力决定话语权。靳慕云是靳氏企业的CEO,但可不只是为靳氏工的,他手里毕竟握着他爹和爷爷留下来的股份,而靳退之既然要靠着家族基金和分红过日子,总要对他态度好点。于是他就这么刚刚好的,既保持保持住了作为长辈的仪度,又不失分寸地迎合起了掌握自己财政来源的后辈,早就跟手下了招呼,接到二人的车子到门口的消息,才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直眼巴巴望着对方走到门口,在二人进门的时候才迎了上去。

    “慕云来了?子衿也好久不见了!”

    大约是叔侄相见的情形实在太少,靳退之的寒暄便显得不大自然,笑容也只在嘴边不达眼尾。

    靳慕云与他相比,在这方面做得到位得多,先是笑盈盈地跟叔婶问好,再顺便问了问靳雨婕在哪儿——这当然是替方子衿问的。

    杜鹃作为家里实际的掌控者,心思自然比她那丈夫活络得多,一听到靳慕云的问话,她就不由得想起女儿生日之后就不离身的手链。她前几天好不容易才从女儿漏嘴的话里得知那是方子衿送的,现在想想,尽管靳慕云油盐不进,但走走迂回路线从另一边下手也不是不可以,从靳慕云就对方子衿态度极好,跟宠亲弟弟一样。

    尽管她明明知道那个牌子的手链定位是“送给最爱的人”,但这怀疑的态度也只闪现了一瞬,身为一个母亲该有的谨慎便被利益挤到一边,随之被抛到脑后,自我安慰道:方子衿应该不会那么变态的吧。

    方子衿自然不知道刚刚靳慕云那句问话引起的氛围波动,他一听靳雨婕在楼上钢琴房,便问了位置走了上去。

    而还在跟靳慕云寒暄的靳退之,看见方子衿的举动,正想以叔叔的身份招呼他坐下来聊聊,却因为杜鹃的眼神示意立刻闭了嘴。

    只是他心里有些纳闷:早上不是才了要对俩人态度好点么?

    靳退之家里装修得富丽堂皇,跟老宅的沉稳大气完全是两个风格。方子走上楼去,看着整体金色调为主的屋子里遍布的射灯和墙上软包,撇了撇嘴:怪不得别人都靳二活像个暴发户。

    钢琴房的厚重木门隔音效果很好,方子衿快走到了门口才听到里面的声音,他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就这样推开了。

    方子衿其实并不怎么懂音乐,他时候本来想跟靳慕云一起学,但是对方练琴很辛苦,怕累着他。当时他还是个乖孩子,想着哥哥的话总不会错,就乖巧地点了点头,便没有再提。此时推门听着琴声叮咚,没想到进到屋里,看到的却是靳雨婕一只手玩平板电脑上的音乐游戏,另一只手弹琴的场景。

    怎么呢,有点酷。只不过方子衿第一反应不是赞叹,而是思维飘远:不知道我哥会不会这手啊……起来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都好长时间没看靳慕云弹过钢琴了。

    靳雨婕听到有人推门,以为是家里雇的阿姨,下意识皱了眉头:“东西就放那儿吧,别扰我。”她没有转头,左手上的这关正到了关键时刻,不敢分神。

    方子衿没吭声,心道反正对方的不是自己,便慢慢悠悠晃到了她边上,自来熟地在沙发上坐下了——俨然是要围观到底的架势。

    靳雨婕本想发火,但是手上又忙不过来,便蹙着眉头紧抿着唇继续下去。直到右手钢琴的最后一个音砸了下去,跟左手游戏的祝贺提示几乎同时响起,她才猛地一转头:“跟你了——诶?”看着意料外的来者,她下意识睁大了眼。

    方子衿双手上举,投降似地道:“别生气别生气。”

    他这夸张的动作一下子把靳雨婕逗笑了:“子衿哥,你来这么早啊?”她之前听妈妈要跟方子衿好好相处,便把早先觉得父母跟堂兄关系不大好的顾虑抛在了一遍,终于敞开了内心,不再像以前一样心口不一。

    方子衿虽然诧异堂妹转变的态度,但想想孩心性毕竟变化多端,既然现在这样开朗比之前犯拧的时候可爱许多,他就不必在意过多。便点点头,好奇地看向平板电脑:“你刚刚弹琴的时候玩的什么游戏啊?”

    靳雨婕听见堂哥这么问,便知道刚刚自己发脾气的样子都被对方看进了眼里,脸上一红,女孩儿的娇羞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然后别别扭扭地把平板递了过去:“啊……要我教你玩吗?”

    方子衿点了点头:“那感情好!”

    楼上两兄妹之间相处和睦,底下客厅氛围也不差,至少面上都是带笑的,拉拉家常,寒暄客套,一派融洽。只是几个人心里各有各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了。

    靳慕云按兵不动,想等靳退之开口提酒店的事情;另一边两夫妻也沉得住气,想等靳慕云先开口。直到他们把最近锦市要举办的活动、乃至于上头的政策聊得都差不多了,却都没有人进入正题。所幸转程去买礼物姗姗来迟的左循和宁馨儿也到了,才解救了这样的尴尬。

    见几人都落了座,杜鹃拿胳膊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自己丈夫。

    靳退之一愣,脸上笑容又重新堆了上来:“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先开饭吧,桌上慢慢聊。”他着转头喊边上候着的佣人:“你去把姐跟二少喊下来!”

    那佣人点了点头,迟疑了一瞬才上的楼。心里却暗暗叫苦:靳大姐练琴的时候最烦有人扰她了,自己去怕是又要挨顿骂。哎,要不是这家人给的工资高,自己哪里能受这气。

    靳雨婕本来跟方子衿玩游戏正开心,突然听到让她下楼,差点又要耍姐脾气,但看见方子衿在边上,便只皱了皱眉头:“行,我知道了。”

    这一顿饭虽然是在靳退之家中进的,但几个成人各有各的心思,所以一场“家宴”吃下来,跟商业会餐一样不是滋味。

    靳雨婕人虽,但胜在直觉敏锐,一顿饭吃得郁郁寡欢,让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之前妈妈不是了让她跟堂哥好好相处吗,怎么现在他们又突然这样了?

    碍于有孩子在,靳慕云几人没有算提酒店的事情,没想到杜鹃按捺不住开了口:“宁姐,上次你主办的宴会我们夫妻二人没能赶上,实在过意不去。”

    宁馨儿下意识看了一眼靳慕云,见对方没有回应,便含糊道:“没事,这早过去了。”她没算跟这女人搭茬,见杜鹃的眼神总让她想起自己爷爷那堆理不干净的红颜——让她感到同样的身心不适。

    杜鹃却好像没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或者察觉到了却没算放弃自己的意图:“不知道宁姐在锦市的项目如何了?我们夫妻俩有没有荣幸参加工程奠基仪式呢?”

    宁馨儿见杜鹃装傻的样子,简直无名火起。好在左循伸出左手在她膝上按了按,示意她冷静,替她道:“靳夫人可能不大清楚,这次馨儿的酒店出了点问题,可能离奠基还有些早;不过您放心,到时候肯定会给府上递来邀请函的。”

    杜鹃没想到对方跟没嘴的油壶一样不开口,又不好冲客人使气,便在桌下踩了靳退之一脚:让你端什么架子,刚刚上桌前不是让你讲的么?

    桌上氛围越发古怪,靳慕云却浑然不觉似的,拿着刀叉姿态优雅地替方子衿剥虾。

    方子衿端着碗,自己才夹了筷子菜,靳慕云叉子上的虾就递了过来,一时间也不知是先放碗还是先把菜搁碗里。

    他明明记得来的时候他哥对他还跟陌生人似的。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靳慕云也是忘形了,见靳退之二人吃瘪,心情一好,手快过脑子,跟平常在家一样下意识地把虾递给了弟弟,动作明显得连想及时转个弯回来都来不及。

    靳雨婕实在受不了这沉默古怪的气氛,椅子往后一退,发出“嘎吱”一声,撤了席。

    【作者有话】:

    btw,方子衿对靳雨婕的感情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