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事件结束后我们报了警, 但是没能如设想那样在德瑞镇常住。

    声逼逼我也不想呆在这里！

    在被丑吓了一顿之后，我似乎被开了一个奇妙的开关，对外界反应变得很大。简单来，就是从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变成了一个有情有义的游戏角色。

    我第一个发现有黑帮成员出没在这个镇探我们的消息。

    在居民楼前向住户询问的光头男人离开后, 我回到了我们暂住的老屋。

    对，就是那座丑曾当做大本营的老屋，艾丽莎觉得既然我们干掉了boss那么理应征用它的地盘，这个阴森森的宅子。

    这都什么歪理！

    虽然知道丑要27年后才会回来，我在这里还是会感到害怕。

    我以前所在的游戏里不是没有鬼, 但是它们都有血条、有数据，只是一种另类的NPC, 而这里这个……

    我不敢想下去。

    我在老屋里边不敢离开艾丽莎半步。

    他们对住处的选址真是奇特。呵, 可恶的NPC就喜欢看我笑话。

    为此我偷偷往杰克的面包里加了很多胡椒，他边吃边咳嗽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至于艾丽莎, 我怎么会对她恶作剧呢？

    杰克：呵。

    “我不怀疑你的判断，利奥, ”杰克在听到我的提醒后, 暂时摒弃了对我的怨念, “但是为什么？”

    “情报或者物资, 总之我们惹到他们了，”我推测, “那些个白痴要来找我们算账。”

    这个镇子的气氛还是很诡谲, 只有艾丽莎能带给我安全感。

    我缩在艾丽莎怀里, 杰克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也不知道玩家什么时候能出现, 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中。老实，还是没有感情的杀手当起来舒服点。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什么，这简直莫名其妙。”艾丽莎有一下没一下揉着我的头发。

    我的头发被揉得乱糟糟，又该去隔壁家蹭水洗头了。

    “仔细回想，”我看了一眼无人的老屋门口，黑帮还没查到这边但是也快了，“有什么看不出用途但是应该很牛逼的东西，或者没什么卵用却可能有那么一点卵用的情报？”

    “……利奥，注意语言。”艾丽莎。

    “好的，我错了，我是坏蛋，”我，“我会注意的，丽莎。”

    才怪！

    “别这样话，利奥，”艾丽莎，“总之我没这样的印象，你呢，杰克？”

    杰克沉思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杰克拍了下脑门，“那应该是我，我擅自出去零工听到了一些……一些话。”

    杰克在快成年那几天确实兴奋得多了几份工，忙得像是一个陀螺，傻乎乎的。

    “你听到了啥？”我问，“他们很慌，害怕消息泄露，算干掉我们来灭口。”

    我在哥谭时也听到过一些有的没的，但是很心没暴露过自己。

    “我……我知道耶利米·阿克汉姆的造反计划和执行时间，我本来以为离开哥谭就没事的，”杰克，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去自首，我没有告诉你们，他们会放过你们的。”

    杰克作势欲走。

    “不，不能这样，”艾丽莎，“我们是一起的，不会看着谁去送死。”

    “他们不会相信你，”我赶忙起身拉住杰克的衣袖，“这行不通。”

    就算行得通也要拉住这倒霉孩子！

    舍己为人倒是干脆利落，平时怎么不见你吵架让着点我，哼。

    “那我们去告诉他的老大黑面具这件事？”艾丽莎提议。

    “我们见不到他，就算见到，黑面具在得到情报后一样会下杀手，”我陈述事实，“那傻叉连自己手下都杀。”

    时间足够的话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实现反杀。但是那样会造成较大伤亡，就算对方是黑帮，艾丽莎和杰克也不会同意的。

    艾丽莎放弃纠正我越发放肆的语言。

    “那怎么办！”杰克有些崩溃地问。

    现在情况有些严峻。

    “分头行动，能远则远，不再联系，”我提议，“这样存活率高一些。”

    分开后他们可以追求更好的生活，我则会自己一个人等玩家。

    以后怼天怼地大杀四方的人就不是我自己了，不过他们还会记得我。

    他们会记得我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杀手，不是一看见boss就腿软的彩笔！

    “那就这样吧，但是我得和利奥一组，”艾丽莎，“利奥还太了。”

    等等？

    你们俩怎么不组队！

    艾丽莎给了我一记眼刀，我把即将出口的反驳咽了回去。

    听你的听你的，你是老大。

    “嗯，一定要活下来。”杰克。

    他了阿克汉姆的计划给我们作为底牌，在半年后这个有野心的黑帮干部会向他的老板造反。

    我们三人沉默着来到下水道，之后杰克会跟我们分道扬镳。

    我看着他，有些不舍。

    “最后讲个笑话吧。”我犹豫了一下。

    我的话回荡在下水道有些阴森，我吓的缩回艾丽莎身边把自己团成球。

    “当然，一定要有个笑话助兴，”杰克调笑地看了我一眼，“从前，有一个丑头顶着一个利奥来到医院。”

    我：？

    但是最后一刻我不好得出言断。

    艾丽莎笑摸狗头。

    “医生心这丑不是被利奥黏到了吧，”杰克笑了笑，“结果，利奥，医生，快把这该死的丑从我屁股上拿下来！哈哈哈哈哈！”

    这真的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还想人！

    但这是杰克的笑话，我已经条件反射扯出一个笑。

    就知道欺负我！

    我们一起哈哈大笑，没再停下。

    现在已经到了分离的时候。我们边笑边趟着浑水分头走向不同的方向，没问对方目的地是哪，没再回头。

    以后可能见不到杰克了，他的危险更大。

    我们走出下水道，来到荒地上。这里阳光不强，但好歹没有老屋那样阴森。

    “我想，是时候去大都会了，”艾丽莎对我，“那儿在你的判断中是首选对吧？”

    “是的。”为此你还把我的思维卡死过一次！

    我怨念地看艾丽莎。

    “我一直知道，”女孩，“大都会那么光明，我本来想把它当做环球旅行的最后一站用来养老的。我一直有这样的人生规划。”

    我终于找到了bug点。

    不是画风问题，而是艾丽莎太过充满希望、对未来有着无尽期盼。

    游戏角色是没有“未来”这一的，他们从被创造到被删除都是玩家的所有物。

    我大概只是出于羡慕，羡慕这个能对未来有所期盼的NPC，所以一直被她吸引。

    她真好。

    “……谢谢你，丽莎。”我。

    向NPC道谢，这感觉也不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客气，利奥。”

    我们走过微风吹拂的田野，走过嘈杂的马路，战战兢兢地走过每周都要被哥谭反派炸一次的跨海大桥，来到了大都会市。

    谢天谢地今天桥刚修好，也没有反派看这里又能炸了凑过来炸桥玩儿。

    大都会的画风确实很不一样。

    光线比哥谭市周边强得多，高楼林立、五彩缤纷，街上的行人NPC表情更加明媚、肢体动作更加自然而不带有警惕，抢劫与偷窃也不再随处可见。

    就是光线有点强，比哥谭市强得多，我一时适应不过来。

    我还没直面过这么强烈的光。

    我躲在艾丽莎的影子里，就像是一只见光死的吸血鬼。

    艾丽莎默默把我拎了出来。

    我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她又把我放回影子里。

    她真好！

    我们来到公园水池边，她把我脸上的灰尘都洗了下去。就着周围生机勃勃的绿树和花圃，艾丽莎开始放声歌唱。

    我从来不知道艾丽莎还有这么一项特长。

    她不在唱什么别人已经写好的曲子，而是随性而来。想到阳光就开始歌颂阳光，想到正义就开始赞美正义，想到英雄又开始称赞英雄。

    有些词汇还没想好就一股脑唱出来，让人感觉她口齿不清。不过怪好听的。

    她的歌声像是蕴含了魔法，极富感染力又明快无比，像抚慰心灵的巧手又像洗涤尘埃的泉水。不一会儿他们周围就围满了人。

    女孩的金发在阳光下闪耀，她的表情明丽、眼中蕴含无尽希望、歌声轻快又动听，我看得呆了下。

    艾丽莎的确有不为人知的力量。她总是能轻易地感染周围的人。

    我不懂音阶，总之听她唱歌让我心情愉快。

    我确实很喜欢她。

    就算玩家的到来会让我失去一切，我现在是喜欢她的，服务器也夺不走这一点。

    大都会很好，以后在这张地图生活直到玩家到来也不赖。

    凭借艾丽莎的歌声，我们轻松地赚到了在大都会市的第一桶金。

    太过简单了，完全不像是一个任务。但是我们的确得到了酬劳，换算在哥谭够三个孩子用上一周的酬劳。

    哥谭孩子可能要羡慕死她了。哎，谁让我的艾丽莎就是这么好。

    羡慕嫉妒恨去吧哈哈哈！

    她跟大都会天生相性完美。

    这边的难度比一桥之隔的哥谭市简单上太多太多。不知道那边苦苦挣扎的孩子为什么不偷渡过来，虽然大桥一直在被炸和再造中循环，但还是有那么点几率能安全过来的嘛。

    哥谭与大都会不像是同一个游戏。

    话这真的是一个游戏吗？

    没错，这是一个游戏，我是游戏角色。玩家一定会来的。

    艾丽莎谢绝了几个星探的邀请，回到我身边。

    “我相信这座城市对你的情况能有很大帮助，利奥。”艾丽莎。

    “确实有帮助——对碎三观有很大帮助。”我抱怨。

    “等你习惯这边，”艾丽莎笑起来揽住我的肩，“那么你的精神状态就会痊愈了。”

    我：？

    不，我没什么不对的状态，我只是个正常等待玩家操作的游戏角色而已。

    我是个有感情的杀手！乌拉！

    “我不需要什么‘痊愈’。”我斟酌着。

    用杰克的法，我比以前活泼多了，还会套路他了。

    就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套路不过而已。他就仗着我会心疼他。

    “你没有把自己当作人类来看，我很早就发现了，”艾丽莎第一次露出担忧的神情，“会好起来的，利奥，相信我。”

    按理我现在应该立即反驳，或者敷衍地迎合一下NPC。

    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我心底里不想反驳她。

    大不了被服务器删除，或者被玩家删号。我不介意再被删一次，一回生二回熟。

    游戏啊，服务器啊之类的是什么，有艾丽莎重要吗？

    艾丽莎在担心我。

    见色忘义……嗯，见姐姐忘服务器的可能就是我了。

    “好，”我郑重地，“我相信你，丽莎，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

    我在等着她“就是这样喵”。

    “你的梗我基本接不上。”艾丽莎无奈地再次笑摸狗头。

    对哦，游戏没有这个梗，好多梗都没有。

    “那喵一声可以吗？”

    “……喵~”

    啊啊啊啊软乎乎的好可爱！

    艾丽莎带我去了警局。我们在哥谭都没有出生记录——孤儿院没这么好心。我们得给自己搞一个护照。

    然后就能常住在这座光明的城市。

    这真是个想想就让人振奋的发展。在玩家接管之前，我可以自由地在这座城市做想做的事，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游戏角色。

    等玩家出现，我可能就不得不离开艾丽莎了——只要她记得我存在过就好。

    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男性警员，弗兰西斯·布什。

    “真不敢相信，你们应该早点来大都会的，”警员，“我真是对哥谭市有了新的认知！”

    同情心强、为人正直，画风非常的“大都会”。我在心里评价。

    “哥谭也有好的一面，布什警官。”艾丽莎接了一句，跟警员聊了起来。

    我懵逼地看着艾丽莎面带爽朗笑容和警员聊了几句，然后莫名其妙就聊上了，最后结果是我们能暂住在布什警员家。

    我：？

    住到警员家里时我还没反应过来。

    我坐在从未接触过的柔软大床上看向宽敞又采光良好的窗户，看外边的高楼大厦。

    明明见证了所有发展但还是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季的剧情是什么鬼！

    这个地图跟哥谭市的生存规则相差老远了。

    警员家是一个寄宿家庭，他的妻子兼家里的女主人是一名会计师。原本寄宿的两个学生毕业回家，我们刚好占了这两个位置。

    他们家无偿提供艾丽莎和我基本生存空间和物资，有时候还会带我们出去玩儿。他们还计划着正式收养我们两个、办理入学和为我找心理医生。

    不出所料，艾丽莎和我一样拒绝了。

    艾丽莎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则在等玩家，玩家才不会让我停留在一个普通家庭里。

    玩家带着圣光降临后我就该走啦。

    “大都会人都像你一样吗，弗兰？”相处几天后我忍不住问。

    其实是我不心点着了厨房——我本来只是想帮忙，一生火灶台就违背物理规则自己着起来是什么鬼！总之我得吸引弗兰的注意力别让他发现我做的事。

    等他走了我再悄悄去灭火！

    虽然以前的经验告诉我，我自己不行。

    笑着活下去，利奥。

    “不能所有人都这样，”警员挠挠头，“不过我很高兴让大都会在你眼中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这可不能算是好印象，这是惊吓。

    “谢谢你，弗兰。”我勾唇微微笑了笑。

    “啊，喔，不用谢，”弗兰西斯呆了下，“你该多笑笑，利奥。”

    “那会显老，”我复述以前玩家过的梗，“面瘫使人年轻。”

    “歪理！”弗兰西斯坚决抵制这个法。

    我恢复面瘫：“我认为是真理就够了。”

    “自我中心！”警员指指点点。

    “这叫自信！”我一本正经地反驳。

    “不，孩子，这是自负。”弗兰高深莫测地。

    “哼，自负让我保持良好的心态！”我接上他的话。

    “呵，人鬼大。”弗兰表示嫌弃。

    “嘁，幼稚。”我表示更嫌弃。

    “等等，利奥，你有闻到什么不太妙的气味吗？”

    “……没有。”我有些心虚。

    “你又把厨房烧了。”弗兰陈述事实。

    “……”我真的只是想帮忙！

    “没关系，我刚才‘不心’把你的那份冰淇淋吃掉了。”弗兰露出幸福的神情。

    那种甜甜的凉凉的美味食物！

    “……弗兰过来挨！”

    在灭火前我们展开了枕头大战，最后被艾丽莎和女主人镇压，一人赏了一个爆栗，最后还得负责把黑漆漆的灶台擦拭干净。

    呵，幼稚鬼弗兰。

    除了时常斗嘴和互相坑害之外我们相处还不错。

    我逐渐开始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一个游戏角色。这种怀疑一般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我相信总有一天玩家会脚踏七彩祥云、带着圣光降临，操作我大杀四方。

    到时候我就会牛逼起来！

    艾丽莎和我坚持帮这个家做一些家务作为力所能及的微回报。

    一段时间过后，天气转凉，圣诞节快要到了。

    我跟着艾丽莎去商场为家里采购清单上需要的东西。这项活计是艾丽莎争取好半天才争取来的，她总是想做些什么回报这对年轻的夫妻。

    我们玩儿了下商场的大头贴相机。

    “照片洗出来要一美元，算啦。”艾丽莎拍完照后。

    我跟在她身后，悄悄塞钱进机器把艾丽莎笑着的照片洗了出来。

    玩家到来以后我就不会跟着NPC一起了，身上带着照片好歹能留个念想。在玩家玩腻了要删除我，或者服务器关闭时我也能知道我曾遇到过这么一个奇妙的NPC。

    清单的东西很多，到后边我们为了效率分开行动。

    如果我知道后边会发生的事，我绝不会离开艾丽莎半步。

    艾丽莎在商场三层找缎带和奶酪，我在二层找贺卡，顺便选了一个便宜的挂坠用来放我的女孩的照片。

    偶然间我看见一个棕发男人从身边的电梯上去了第三层。

    这个人应该是黑帮，根据走路姿势和手臂的位置来看他带了枪。我想。

    大都会安逸的生活让我一时间没能把这件事联系到自己身上。我继续低头比对几种贺卡受青年人和少女的欢迎程度，再结合价格判断最终的选择。

    楼上传来了枪声。一声，玻璃破碎，两声，人群尖叫，三声，有人坠楼。

    我看向枪声方向的落地窗。

    窗外，碎玻璃从楼上落下，一个女孩在碎玻璃间下落。她漂亮的金发在空中飞扬，她心脏处绽开的血花无比刺眼，她褐色的眼眸空洞无神，她的神情茫然无助。

    那是艾丽莎的脸。

    艾丽莎掉下了楼。

    我抬头看商场的天花板。

    玩家还是没来，到最后也没降临。

    玩家永远也不会来。

    ※※※※※※※※※※※※※※※※※※※※

    三更连发，晚上没啦。

    这一章不忍心写但是又必须有，哎。

    PS：

    谢谢吴山鹤归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