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会, 法院门口。

    “康纳。”利奥在起飞前喊。

    “我在！”满脸焦急烦躁的康纳从法院内跑出来, 控制得不太好的力道在地上踩出几个浅坑，惹得旁人一阵注目。

    利奥看着自家养了没多久的崽儿。

    老实, 把刚出生没多久、连训练都没经历过的孩子这么早就送上战场，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是现在他没得选择。

    利奥在孤独堡垒看过有关资料, 他认得那个巨大的飞行器。

    幽灵引擎, 大都会上空这一台由氪星关押罪犯的飞船改造而成，和孤独堡垒中作为超人前往地球的婴儿船的幽灵引擎是同一种东西。

    结合这台机器正在做的事，地球另一面, 大约是印度洋南部的地方应该也有一台同样的东西, 两台机器互相协同运作, 没多久就能把地球的大气与重力完全改变，让它成为……第二颗氪星。

    完全的环境改造会毁灭地球上现存的大部分生物, 包括人类。

    这是歼灭者曾尝试做的事, 可惜这次的敌人可不会听超人的意见停下动作。

    利奥知道敌人是谁。

    以佐德将军为首的氪星战犯。乔告诉过利奥他们的名单与生平。

    操，一裤衩子的氪星人。

    老实, 就算带上康纳，再加上不知道现在在哪也许已经投敌也许没有的超人, 利奥也完全没有信心阻止这些外星人的所作所为，更不用击败他们了。

    “没必要再隐藏了，康纳, ”利奥呼出一口气, “一起。”

    但能努力也是要努力一把的, 不是吗？

    “嗯。”康纳坚定地回答。

    “也许会死，孩子。”利奥提醒。

    你才出生没多久呢。

    “那就揍翻他们再死。”少年回答。

    利奥被他逗乐了，在自己被死前死对面，这不是游戏角色的行为标准吗？看来康纳早被他带歪了。

    严格来也没错。

    对啊，他什么时候变得顾及这么多了？如果会死，那么就先取得胜利——他会赢。

    不过是把敌人从一个飞侠变成一群飞侠罢了，怎么能怂呢？

    氪星混血对利奥内心的骚东西毫无察觉，他凝重又坚决地缓缓升空，然后回头看向利奥。

    他在等监护人与他一起上。

    “祝我们旗开得胜。”利奥。

    他挥了两下手中的刀，找回感觉后全身泛起电光。超能力者一跃而起，在电流伴随下迅速飞向幽灵引擎的方向，旁边的康纳紧随他向前飞去。

    提姆看着他们两人转瞬就遥远成两个点的身影，担忧地皱紧了眉。

    在靠近幽灵引擎时，利奥迫于巨大的力，只能先降落，停留在远处的建筑顶上观察情况。

    大都会中心靠近幽灵引擎的建筑几乎全部倒塌成残骸，砖块水泥与钢筋在巨力作用下不停上升百米又猛然下落，有很多人在街道上逃窜，更多人早已死在了这台杀戮机器下。

    氪星人。

    利奥对他们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感。

    “有计划吗？”康纳悬浮在他身边问。

    康纳，氪星人混血。

    他不是氪星人，他和利奥一样属于地球，他是利奥家的崽儿。

    果然还是自家崽儿好。

    利奥想了想现在手头上能用的牌。

    墙不允许穿模，所以无法穿透幽灵引擎底下几乎凝成实质的能量光束，它无法阻止这台杀人机器。圈，可以穿模，如果大到一定程度的话能把幽灵引擎整个圈起来，进而让它的工作中断，能量无处发泄而自爆，但是他目前没法放出那么大的圈。

    利奥的超能力无效。

    而康纳……

    算了，孩子还，不能让他冒这个险，得找其他方法。

    到幽灵引擎，它似乎蕴含了巨大的能量，如果两台幽灵引擎互相碰撞的话会短暂地形成一个黑洞，进而一起消亡，连同可能在引擎内操纵机器运行的氪星敌人一起，一石数鸟。

    可行。

    那么该到哪去找第二台幽灵引擎呢？

    送超人到地球的婴儿飞船就是幽灵引擎。

    如果这个理论成立，那么超人应该去拿他的婴儿船来化解危机了，利奥想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多相信点儿飞侠吧，”利奥看着逃窜的人们，语速快得像是完全没有经过思考，“我们先分头救人，心点。”

    现在他们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多救几个人，减少伤亡。

    “嗯，你也是。”康纳点头，随即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地面上，把一辆被幽灵引擎升起的轿车拽下来，救出了里边的人。

    利奥检查了一遍双刀和刀气剩余。

    【凯，把飞盘开过来辅助。】

    【马上就到。】

    利奥从高楼一跃而下，在一幢倒塌的写字楼下放出一面巨大的横向墙拦住沉重厚实的砖块。

    钢筋水泥重重砸在墙表面，激起一阵蓝色发光的波纹。

    “跑。”他落到墙边，简短地对差点被压死的行人们。

    惊魂未定的男男女女顾不上道谢，朝利奥点点头就慌不迭往远处逃去，让利奥能有时间拯救更多人。

    在等待人们逃离的同时，利奥把一位从轮椅上摔下来的老人扶了回去，经过他身边的市民会意地快速接手轮椅，推着老人向远处逃去。

    这就是大都会，即使在这种危急时刻也不忘互相帮助。

    莫名地，利奥稍微放下了心。

    他在人们都撤离后取消墙，起飞躲过从天而降的砖石，前往下一个地点。

    在救人途中，他不可避免地受了一些擦伤与磕碰，白色绒毛也变得灰扑扑的，好在现在不会有人在意“霸刀不够光鲜亮丽了”的事。

    在飞盘回到身边后，有飞盘跟着放墙辅助的利奥也轻松了很多，能分出更多心神救人。

    幽灵引擎还在继续运作，利奥还在它几乎毁天灭地的力量下救出尽量多的人。

    然后他在漫天或上升或下降的碎石钢筋间远远看见了一个正在急速下坠的女孩。

    女孩的金发在空中飘扬。

    他不可避免地愣了下。

    她是……

    ——不，不是艾丽莎。

    他很快缓过神来。

    是没来得及从公寓高楼逃出来的罗莎，威廉的女儿，她没去法院围观仇人被宣告无罪的场景。

    她的位置很危险，太靠近幽灵引擎了，就算是利奥也难以在那里控制方向。

    在大脑思考出最佳策略以前，利奥已经不假思索地飞了上去。

    他在近百米的高空、幽灵引擎附近接住了罗莎。

    他接住了她。

    可惜……可惜她不是她，他永远接不住她。

    罗莎看上去被吓坏了，她在大声尖叫，紧紧搂住了利奥的脖子。

    搂的紧一些好。利奥想。这样她就不会掉下去。

    虽然他的女孩早就掉下去了。

    利奥腾出一只手虚虚抱住罗莎，另一只手握紧刀，在受幽灵引擎影响而力场混乱的高空艰难地控制平衡，准备带着罗莎降落。

    他还没来得及飞远些，下一波“升降”到来，他立马失去了平衡，斜斜地朝远处落下去。

    罗莎恐惧地抱紧了他。

    利奥尽力稳住身形，在空中短暂地放出一面墙稳住重心，飞盘迅速在墙消失后飞到他下方，他脚上一踩，借力缓了缓下落速度，这样再配合上轻功，就算他们摔到地面上也不至于摔死。

    五十米……三十米……

    利奥估算着高度，准备做出一个对自己损伤一些的姿势迫降。

    他得保护好罗莎。现在墙在CD，他自己可以用散流霞规避一切伤害，但是女孩不能。

    他看着急速接近的地面，稳住罗莎与自己，精神高度集中。

    他能……他确实能救下她。

    他没注意身后。

    一根钢筋穿破空气空中的碎石块，尖锐的一头正对他急速落下。

    利奥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从高空下落到现在不到两秒，墙CD还没好，利奥的速度也由不得他运用轻功改变方位。

    如果继续下去，钢筋会刺穿他们俩。

    他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散流霞跑掉，放任罗莎被钢筋穿透，要么抓紧时间改变他们俩的方位，让钢筋只刺穿他一个。

    利奥什么也没想。

    他推开了女孩。

    也许他一直想要的只是这个，想要当初死的是他而不是艾丽莎。他只是个坏脾气、记仇又胆的人，而艾丽莎，她那么好。

    艾丽莎不该那么早就死的。

    利奥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女孩偏移了钢筋所处的位置。

    从天而降的钢筋刺穿了空中的超能力者。

    罗莎有些狼狈却安全地落地。

    金发女孩跌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她急促地喘息，惊疑不定地抬头张望。

    在她面前，狰狞的钢筋穿过利奥的胸口把他钉死在地面上，躺在地上的、平日里总是一身白的超能力者流了很多血，很多。

    “霸刀——利奥？”她问。

    没人回应她。

    只有鲜血在蔓延。

    ……

    利奥大约失去了几秒的意识。

    这在游戏中很常见，被其他玩家的控制技能攻击到时，他会眩晕几秒，在此期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所以他能感受到自己只晕了四五秒。

    然而恢复意识后他得面对更糟糕的问题。

    利奥缓了好久才微微睁开双眼，张了张嘴，随即就因为胸腔的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轻微的呼吸带动他的肺部开始灼烧般地疼。

    他的大脑已经迅速分析出了伤势。血条还剩一半并且还在持续快速下降，胸腔有穿刺伤，没有伤到肋骨，但是扎穿了肺叶，还擦过了心脏。

    他的心脏受损了。

    ……这是致命伤。

    他花了好久才得出这个事实。

    他要死了。

    他……

    他不想……

    ……为什么？

    “利奥，利奥？”罗莎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焦急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恨意，而是止不住的担忧与伤感。

    她是个好女孩。利奥有些茫然地想。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其他人，是大都会的市民。

    他们都忧虑又伤心地围着利奥，即使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也没有拔腿先跑。

    对他们来，利奥一直是那个像是邻居一样的人，有时候会发脾气追着天上的超人揍，有时候会给人推荐好吃的餐馆，有时候也会恶作剧地带着一些旅客的女伴飞上天，让她们的男友急得跳脚。

    他不是超人那样的完人，他没有那么和善也没有那么无敌。

    他只是利奥。

    被市民注目的利奥觉得他得尝试自救。

    他快要窒息了。

    他艰难地微微抬起手，指了指他摔落在地的大刀。

    一个青年急忙把刀捡起来递到他面前。

    他又指了指刀柄。

    青年摆弄了一会儿，开了刀柄的机关。

    装着带有自动回血能力血液的针管掉落在地。

    他指了指针管。

    青年有些犹豫，旁边一位白大褂医生接受了他的工作。

    “静脉注射？”医生简短地问。

    利奥闭上眼，权当默认。

    再晚点儿他的血条就要空了。

    血液被推进了他的手臂血管里。

    自动回血能力开始加速治愈他，却因为胸腔的钢筋而受到了阻碍。

    身体组织不断被破坏又不断被治愈的痛感席卷了利奥。

    对游戏角色来并非不能忍受。

    “利奥！”

    康纳伴随着一阵风出现在利奥身边，他焦急地大喊，通过透视确认利奥身体情况后蹲在他身边伸手拧断钢筋，把他抱起来脱离了这恼人的东西。同时，少年控制着热量的热视线射出，烫了烫他的伤口，用紧急方法给利奥止了血。

    利奥的伤口愈合得很快，血液很快就不再流出，但是……

    但是……但是这不够，他的心脏没有复原……

    他会死。

    “利奥，你还好吗？”康纳慌了神，他看向软绵绵毫无力气的超能力者，语气惊惶到无措，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利奥缓了口气，勉强抬起手揉揉他的头发。

    “还能干翻敌人。”超能力者虚弱却轻松地回答。

    利奥的血条堪堪维持在了三分之一左右，对常人来过一会儿就能咽气的程度。

    好歹各项器官的机能暂时恢复了。

    注射的确拉回了他的血条，但是血条还在缓慢却坚定地往下掉——他的确要死了。

    但是他还有点儿时间。

    就像康纳的，他还能干翻敌人再死。

    罗莎自觉帮不上忙，她退回市民之间，同样担忧利奥的伤势。

    “不……不要听我胡，利奥……”眼泪在男孩眼中转，诞生不到半年的孩子在为他的监护人难过。

    “别想那些，不是你的错，康纳，”利奥缓过来点劲，有些生涩地支撑自己站起来，“我们先赢再，好吗？”

    他看向男孩的眼神平静极了。

    “……好。”男孩闷闷地回答。

    【你的状态很不好，利奥，】操纵飞盘的凯尔话语断断续续，像是在处理极难接受的信息，【你……你会死。】

    【嗯，】利奥回答，【不过还有那么点儿希望。】

    还有一点可能。

    【是什么？快告诉我！】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我可以更进一步接近R星的形态，从而使大脑与心脏不再是弱点嘛。】

    【你是……】

    【我不知道在受到致命伤后还有没有用，但是通过一定的辐射与化学刺激的确能让我更接近R星人，也许能挽救这次的伤势。】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但是利奥不确定是否行得通。

    【我正在读取相应资料，利奥，】凯尔的语速加快了很多，【快回哥谭的韦恩集团，飞盘会带你过——】

    【不，凯尔，不。】

    【……你在想什么？】凯尔简直难以理解利奥放着希望不要的行为了。

    【我还没赢呢，凯。】

    【输赢没有你重要，利奥。】

    【你可以带我去治疗，但不是现在，你忘了我有多牛逼，】利奥，【我想到了一个计划。】

    【……能赢吗？】凯尔问。

    他清楚，只要利奥想干什么，他没法拉着他不干。

    【当然。】

    【……你最好快一点。】

    ※※※※※※※※※※※※※※※※※※※※

    谢谢旗木、2333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