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会, 幽灵引擎附近。

    军方出动了战机, 然而在幽灵引擎的伟力面前，战机失去控制, 随着巨大的升降斥力急速下坠，重重撞上地面与房屋，成为一朵朵火花, 然后变成那些升降物块的一部分。

    一幢不堪重负的大楼向有众多人在逃窜的街道倒塌下去, 阴影几乎遮蔽了整条宽阔的商业街。在下边来不及逃跑的人们几乎绝望时，莹蓝色的巨大屏障出现在所有人的头顶。

    庞大的建筑在屏障上撞击碎裂开来，轰隆的声响与屏障上跳跃的蓝光唤回了人们的思考。

    “跑。”利奥微微喘息着降落在人们身边, 一如既往简短地。

    这次救下的人里还有克拉克在星球日报的同事。

    不知道露易丝和克拉克怎么样了。利奥有些担忧地想。

    人们在附近警员的催促下离开, 警员凝重地看了利奥一眼, 眼神在他胸前大片的血迹上停留了一会儿。

    “快。”利奥催促这个警员同事。

    “你也撤离吧，利奥。”警员。

    “我再等会儿。”利奥拒绝。

    “布什在前边等你, 救援队的医疗设备应该快到了。”警员继续劝。

    你得去接受治疗。

    “……不用。”利奥抿了抿唇回答。

    普通的治疗已经没用了。

    警员就算再担心也只能抓紧时间与市民一起先行撤离, 他离开不久后，康纳降落在利奥身边。

    “东边几个街区都救完了, ”康纳简短地，“我看见了布鲁斯韦恩。”

    利奥想的话一下哽在了喉咙里。

    布鲁斯……

    布鲁斯丢下搞事的丑来了, 他来找他了。

    但是布鲁斯就算来也只能看到他满身是血的狼狈样儿，他不想……

    没过几秒，幽灵引擎的运行停止, 看来不知道在哪的超人暂时搞定了它。

    但是还没完, 接下来会有数十名氪星人从幽灵引擎里出来。

    可恶的外星人们会尝试重启机器。

    “……先谈正事, ”利奥没有提自己的父亲，他抬头看向远处飞来的一架军部飞机，出了凯尔整理得到的情报，“那架飞机装载了幽灵引擎，可以毁灭我们头顶这玩意儿，连同它里边的氪星人。”

    就在他话的期间，他们头顶的外星飞船中弹出一个救生舱，佐德将军的女副官菲奥拉-奥尔从舱中直起身，似乎算把那架飞机下来，与此同时，另一架不怀好意的氪星飞行器也在接近人类军部飞机。

    “我去帮他们。”康纳会意地。

    “去吧。”利奥。

    血条还能撑一会儿。

    他要赢。

    “利奥……”康纳在起飞前有些犹豫地问，“你会活下来吗？”

    他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个总喜欢逗他玩儿的监护人会不会继续陪在他身边。

    “事情结束后，”利奥没有回答，“跟提摩西回家。”

    他有很大概率会死，也有可能活下来，但是……

    但是希望太渺茫了，利奥得把孩子安排妥当。

    “……利奥！”康纳的声音带上了一些哭腔。

    “别那么伤感嘛，康纳，”利奥感受着不断下降的血条，舔了舔唇，“我会努力的。”

    他会努力活下来——如果努力有用的话。

    “那你就算是答应我了。”康纳倔强地。

    “答应什么？”

    “你会活着。”

    “……”利奥哭笑不得。

    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也想活下来啊，他想去找马修，想回家，想搞事情，他还想做很多事，还有很多没的话，还有很多没去的地方，很多还没来得及见证的事，怎么舍得死呢？

    但是他控制不了。

    ……反正今天纽约没下雨，他也不算食言——不，他还没承诺过，怎么能算是食言呢？

    如果利奥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可能会害怕得发抖，可能会茫然焦躁地想如何自救，但是他身边还有康纳，还有马修、布鲁斯，还有很多人。他知道自己快要死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这有效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能更有勇气。

    他能像艾丽莎一样勇敢。

    “去吧，再不去要输了。”利奥放缓语气。

    康纳抿紧了唇，在破空声中消失在原地。

    【你的时间不多，利奥。】飞盘在他身边烦躁地来回漂浮。

    【我知道。】

    【那就抓紧，我可不想你死了！】凯尔第一次冲利奥发脾气，但是他们俩都顾不上这点事。

    【嗯。】利奥回答。

    利奥站在一片废墟中间。灰尘弥漫，周围尽是破碎的建筑碎片和被砸扁的车辆，完全看不出街道的原样。

    这里曾是繁荣的商业街，人来人往，有有笑，女儿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吹泡泡，老人在轮椅上惬意地晒太阳。

    十多个氪星人，一台机器，他们就能在短短时间内毁了这一切。

    利奥掏出损坏不大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几乎是利奥拨通的第一时间就被接了起来。

    “利奥！”马修焦急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样？”

    单是听着马修的声音，利奥就感觉身体上的伤痛都远离了自己。

    他很轻松。

    利奥抬头看向天空。

    夕阳光斜斜地照射过来，把大都会上空漫天的灰尘照得像是雨后彩虹。

    彩虹后边就是浩渺的宇宙与星辰，拉尔在其中一颗星星上。

    在这时候，也许是因为死期将近，他想的已经很清楚、很明白了。

    他不恨拉尔，不再恨了。

    他一直在期待拉尔拯救他，就算只是跟他见个面，上几句话，那就够了。他不奢求很多。

    但是……但是已经结束了。

    他知道拉尔不会来。

    他自救的希望也很渺茫。

    “我……”利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我想你了，马特。”

    他简直要为自己的直言坦白而惊叹。

    可惜不是时候。

    “我也是，”马修，“……我在纽约等你，好吗？”

    “……不好。”

    “你终于学会要求更多东西了？”马修用开玩笑的语气。

    他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利奥已经难以维持自己的心跳了，它在缓慢地衰弱下去。

    “平时是我一直在让着你，”利奥，“现在我不想让啦。”

    “好好好，那就不让。”马修故作轻松地回答。

    他们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轻松的聊天让利奥好受了许多。

    利奥觉得自己还能一鼓作气把想的话都明白。

    “马特，我……”

    但是他再次卡克了。

    和往常一样，他这次也有借口。

    如果直接出来那也太有失排面了，而且完这句话后万一他回不来，那么马修为为他遗憾一辈子的。

    好吧，原因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他怂。

    “……总之，”利奥改了口，用轻松平缓的语气，“我尽力啦。”

    他尽力了，所以没有怀抱什么遗憾，能坦然面对死亡，不用担心他。

    他在谎。

    他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想的话。

    “……嗯，好样的，利奥。”马修没有揭穿利奥的谎言。

    他的语气镇静平稳，像是普通的例行夸赞他的皮皮貂。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是如果，”利奥，“你得当我一辈子饭票，马特。”

    “多久都行，”马修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不稳，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你能活下来。”

    利奥的心跳在变慢变弱，马修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会失去他。

    “但愿如此。”利奥。

    他想活下去。

    “嗯，但愿如此。”马修。

    利奥笑了笑，挂断电话。

    在他头顶，幽灵引擎轰然爆炸，苍白的火焰几乎烧破天际，然后被巨大能量碰撞产生的型黑洞吞噬。连同它内部的氪星人，无一生还。

    幽灵引擎被破坏，氪星已经不存在复兴的可能性了。

    完成任务的军部飞机飞离战场，康纳把在佐德命令下还想要追击的菲奥拉-奥尔缠住，另一边，超人正面对上了氪星入侵者的首领，佐德将军。

    超人与失去希望却疯狂想要报复的佐德将军在城市里继续斗，另一边的菲奥拉在几次简单的交手后毫不留情地将康纳扔出去，砸穿了好几幢大楼。

    康纳不会有事，就是会痛一些，他毕竟还，也缺乏经验。

    还差最后一步。

    “菲奥拉-奥尔。”利奥朝着百米高空中悬浮的女氪星人用不大的声音。

    他相信对方听得见。

    氪星人副官看了他这边一眼，静默地飘了一会儿，然后瞬息间出现在他面前。

    “将死之人，”女氪星人冷冷地，“你想干什么？”

    利奥推测出现状。既然菲奥拉对他的呼唤有回应，那么她就知道他，刚才在幽灵引擎里时她一直在看着地上的利奥。

    不愧是资料中“观察细致行事果决”的副指挥官。

    “利奥·韦恩，”利奥纠正，他继续往下，“你们这些入侵者从一开始就在做无用功。士兵，复兴一个文明不是靠创造一个环境和多少生命就能完成的。”

    而现在，就连你们用于“复兴”的工具也已经彻底毁坏了。

    你现在还要，给谁看，你又能获得什么呢？

    利奥的血条在缓慢却持续下降，时间不多了。

    菲奥拉能听到利奥的心跳与脉搏正在持续慢下去，然而超能力者对比好像不甚在意。

    或者，他早就在受伤的第一时间制定了相应计划。

    从利奥出现开始就在观察他的菲奥拉决定把这个超能力者看作是一个可敬的敌人，而不是一只碍事的蝼蚁。

    “我知道，”菲奥拉回答，她当然知道现在继续争斗已经毫无意义，“如你所，我是一名士兵。”

    士兵听从长官命令。既然长官执意这样选择，那么他们就会去做。

    “天生的士兵，嗯哼？”利奥知道氪星的“天生”指的是什么。从基因宝典提取相应代码，完全只为了战斗与服从命令而生，这种“天生”的法和地球完全不一样。

    在地球上，“天生”指的是既擅长又喜欢，所以凭借满腔热情取得巨大成就，而不是氪星人这种畸形的、强加的天赋。

    艾丽莎是天生的歌唱家与赞美家，利奥是天生的帅比。

    “没错。”士兵回答。

    她自认的确是天生的士兵。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确切的‘天生的’这一。”利奥。

    基因并不能决定你真的就适合做什么，没有任何人的思想该被基因所局限。

    利奥在试图引导话题走向。

    “我生来就是作为士兵，”女战士有些不悦，“对氪星人来就是如此，除了那个艾尔。”

    几百年来只有卡尔艾尔一个人是自然分娩出生的，其他氪星人无一不是基因宝典所造。宝典就是他们的存续关键。

    “所以只有卡尔拥有真正的父母。”利奥。

    他难得直呼了超人的名字。

    氪星的生命机制破了家庭这一。每个人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他们可以组成家庭，却很难有紧密的关系。

    这是这几百年来每个氪星人的遗憾。

    无关什么选择职业的权利，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家人，只有负责辅导的氪星AI。

    利奥在尝试从氪星人脆弱的方面下手。

    “……你想什么？”菲奥拉警惕起来。

    “家人”这一概念让她、一向毫不迟疑的战士都产生了些许犹疑。

    只是些许。

    她得弄明白这个地球人想干什么。

    “那个佐德，”利奥，“他的坚持已经变成了执念，无论我什么都无法进行谈判。”

    佐德已经没救了。

    而菲奥拉不一样。她可以谈谈。

    利奥用了“谈判”这个词。

    菲奥拉不知道利奥想干什么。她知道他想要拯救地球，但是谈判？可能吗？

    “你有什么谈判的筹码？”战士不由得顺着他的话题走了下去。

    利奥在逐渐掌握主动权，但是这在他可能出的话面前已经无足轻重了。

    他可能会出惊人之语，足以挽救氪星的惊人之语。

    毕竟在这样的战争中可以被称作“筹码”的东西可不多。

    “别急，士兵，”利奥，他看上去也确实不着急，“知道R星吗？”

    “……你想什么？”女战士的神色立马警惕起来。

    看来R星在宇宙中还有赫赫威名？利奥想。

    这有利于谈判的进行。

    “我不是纯血地球人，”利奥，“另一半血脉来自……”

    他用氪星语出了R星的名称。

    虽然不知道R星在宇宙的地位到底如何，但是它所代表的、比氪星还要高出许多的科技一定有一定震慑力。

    “什么？”菲奥拉难掩惊讶，“你不必谎的。”

    她看得出来利奥即将死亡，将死之人按理不会口吐谎言，但是……

    这太难以置信了？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利奥的预料，但是不算糟。

    看来R星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利奥想。一个侵略霸主？一个奸佞的种族？一群毁灭者？无外乎是这些。

    看来如果活下来的话他真的需要去查查这个星球。

    “我没谎，”利奥，“我的意思只是，我知道一些独特的东西。”

    “……一个血统证明什么吗？何况你已经命不久矣了。”菲奥拉很快相信了利奥的法，就算他口中的“血脉”不符实，他知道些什么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至少他知道外太空有那么个星球的存在。

    菲奥拉看出利奥的时间有限，她不想再陪对方进行铺垫了。

    她迫切想要进入正题，听到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好消息。

    对，好消息。利奥一定手握有足够分量的筹码。

    “好吧，好吧，”利奥，“进入正题，还记得坎多城吗？”

    那是氪星的一座城市。

    利奥提这个干什么？

    “继续。”菲奥拉。

    她的呼吸因为利奥可能出的信息变得有些急促，她已经输掉了这场谈判。

    “它没有毁灭，包括它的人民——不过他们都还活着，”利奥终于放出底牌，“我知道它在谁的手里。”

    菲奥拉终于不再强压心中的震惊。

    氪星还没有完全毁灭。一座城市，几百万人民，他们还活着。

    这里的零星士兵根本无法与一座城市比较。

    一座城市代表一个完善的系统，一个文明的精粹。

    那代表着能重建这颗星球，还有希望。

    希望。

    真讽刺，氪星被送往地球的遗孤就自称“希望”。

    “……你想要什么？”菲奥拉问。

    利奥没他们在哪儿，这就是一个筹码。

    她需要相应的付出。

    “你们入侵者乖乖被关进监狱，”利奥出要求，“你，一个人。”

    监狱就是幻影区。

    【凯，让康纳去孤独堡垒找乔要幻影区投影仪。】

    【好的。】

    利奥可以选择更简单的做法的，他可以用圈配合红太阳射线把面前的氪星人困住，但是眼下还有更能体现他牛逼的获胜方法。

    “你怎么保证我们被关住后你会信守诺言？”菲奥拉勉强冷静的，“何况你就要死了。”

    “我有家人、同伴，他们会履行诺言，”利奥终于笑了笑，终于透过漫天灰尘映射下来的夕阳光照亮他的脸，“对你来也不会更糟糕了，你觉得呢？”

    利奥不想再进行无谓的杀戮。

    地球死了很多人，氪星也是。佐德已经无法被拯救，但是菲奥拉，这除了佐德以外仅存的敌人还有一些理智，犯不着把她也杀死。

    这段时间的伤亡已经够多了，即使是敌人也不该继续成为伤亡数字的一部分。

    他一直在做的只有一件事，减伤亡。

    菲奥拉在考虑利奥的提议。

    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进行交易好歹还有一线生机，她无法拒绝。

    “……那么佐德将军呢？”

    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过，他无法谈判。”利奥的表情分毫未变。

    菲奥拉却感到手脚冰凉。

    她能猜到些什么，但是仔细一想又什么也抓不住。她无法相信利奥仅凭零散的情报就制定出了完美的反杀计划，甚至安排好了每个人的结局。

    冷静些、可以谈判的菲奥拉被判处监-禁。

    而佐德则被利奥判处了死刑。

    筹码则是所有氪星人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她毫不怀疑，只要利奥一声令下，那个氪星混血子就会趁卡尔与佐德战斗的间隙杀死佐德。或者更温和点，利奥可以切断太阳光对佐德的能量供给，让他变成一个普通人，被愤怒的市民蜂拥杀死。

    利奥完全有能力做到。

    “……我同意进行交易，”女副官最后，“我会配合你，军师。”

    她这才意识到，利奥并不是一名战士，即使所有表象都表明他是一个喜欢正面对敌的超能力者。

    他是一名能逆转一切的军师，一位智囊。

    她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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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够1w了，要不下一章明天……？（发出肝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