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灵魂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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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轮搜证很快结束,此时已经九点半了。

    我开始有点哈欠,陈先生更是面露菜色。

    不过思思好像越晚越有精神,很可能是平时没什么事儿,经常白天黑夜反着睡的人:“啊,这轮先和毛贼私聊吧,我还没和你私聊过呢!”

    “哦哦,好。”我应了一声,起身跟她出去。

    出门时听见碧莲:“那我和郎中先生私聊一下吧。”

    *

    思思把我拉进了之前的教室房。

    她是第二个搜证的,所以她很清楚是我把悬壶堂的证据搜完了:“你在悬壶堂搜到了啥,快交出来交出来!”

    实话,我是真的觉得思思有点可爱。

    如果我家硕硕是那种木讷又睿智的可爱,这个思思就是普遍意义上的,活泼又刁蛮的可爱。

    而且她可能是这里唯一一个跟我一样,很认真在玩游戏的人。

    我就逗她道:“那我不能白告诉你,拿你的证据来交换。”

    她撇撇嘴,在自己的四张线索卡种反复挑选,然后亮出了其中一张,拍在桌上:“竹字间,【残留血迹和“离魂草”药渣的纱布】。”

    我也甩出一张,跟和她牌似的:“悬壶堂窗户紧闭,门有被破坏痕迹。”

    “哦,这个我知道啊,”思思着又翻了下剧本,“大概三点一刻时,我亲眼看着桃花妖破坏了门锁,我还和她了一架呢。”

    我回忆了一下,三点一刻我还正在从洞府赶回醉暖阁的途中。

    我:“你如果不是凶手的话,能不能把你今天下午的行踪详细啊?”

    她跟我讨价还价:“那你如果不是凶手的话,你先来呗?”

    “可以啊。”我应下来,然后把我之前编给陈先生听的那套又跟她了一遍,成功让她相信了我和鲛人、桃花妖是三个好朋友。

    然后她也很讲信用地,开始跟我她今天下午的时间线。

    思思的隐藏任务其实是,【隐瞒你对你师兄的爱慕之情】。

    但是由于之前搜身时已经搜到了她送给郎中师兄的手帕,所以指向性已经很明显,她便彻底放弃这个任务了,一心只想找凶手。

    于是她对我算是全盘托出——

    “下午两点。我到悬壶堂看望师兄,师兄当时正在制备给病人疗伤用的火烛。我提及现在是为师父报仇的大好时机,既然那桃花钗是花魁之物,那花魁定是当初的桃花妖,待我用照妖镜照过、确认过,便将她碎尸万段。但不知为何,师兄对此兴致缺缺,只他自有算,让我不要插手。我们因此起了争执。”

    “下午两点三刻。我愤而离开悬壶堂在街上散心,又听街上议论师兄爱慕醉暖阁花魁。我猜测是师兄对仇人暗生情愫,不愿动手了,心下又怒又妒。”

    “下午三点。听人议论师兄在醉暖阁喝酒,我更加恼火,立刻便回房整备武器,算自行与仇人决一死战。”

    “下午三点一刻。武器整备停当,恰从客栈窗口瞧见一农妇撬开了隔壁悬壶堂的门,潜入药铺中。我心下生疑,用照妖镜一照,竟就是那桃花妖!我很快跑下客栈楼梯,冲入悬壶堂与她厮。”

    “下午三点二刻。她见敌不过我,很快用障眼法遁逃。而后我用法术将悬壶堂重新整理整洁。”

    “下午三点三刻。农妇再次闯入悬壶堂,此番出招却像换了个人一样,招招狠戾,甚至可以借用我的法力反过来向我,所以我怀疑皮下是换人了。最后我用匕首贯穿农妇左心口,她虽未露出妖相,但我知她已是苟延残喘,活不成了。我自己也筋疲力尽,于是很快离开。”

    “下午四点。我回到客栈,因过于疲惫昏睡过去。”

    “下午五点。我醒来,惦记起还在喝花酒的师兄,于是到醉暖阁将他扛回。然后就在悬壶堂发现了尸体。没了。”

    我给听懵了:“那凶手不就是你吗?”

    “不不不,你看,这是我从【江湖传闻】搜到的线索,”思思着又甩了张牌出来,“上面写着【鲛人一族心脏长在右侧】。”

    好家伙,还有这种设定。

    我忙道:“那我也跟你更新一下我的剧情!我其实和鲛人、桃花妖不是朋友,当年是鲛人利用了我的法力,违背我的意愿杀了青玉老道,还把我害成了龟身!”

    思思一下子没接受过来:“啊?”

    我不得不从头解释:“是这样的——我原本以为我是凶手,所以隐瞒了我和鲛人有仇的事儿。但按你的剧情来看,我一定不是凶手,所以现在我什么都能了。”

    我用两秒飞快地梳理了一下思路,然后一步一步细细道来:“真实情况其实是这样——下午两点一刻我给花魁送点心,探知她皮下是当初害我不浅的鲛人,于是就想用‘离魂草’杀了他。四点我把含有‘离魂草’的毒茶给了花魁,然后我就走了。我本以为只要那鲛人喝了毒茶就必死无疑,但按你所,鲛人是和你从三点三刻到四点,也就是,四点接了我的毒茶的根本不是鲛人,是桃花妖!所以我的毒茶根本没有发挥作用!”

    发现我不是凶手后我着实松了口气,同时这次私聊也算是排除了女侠思思的嫌疑,现在凶手锁定在剩下三个人当中!

    思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哦哦,你的意思是,那个什么‘离魂草’伤不到桃花妖,只能伤到鲛人是吗?”

    我才知道思思并不知道什么是离魂草,于是跟她解释:“是的是的,离魂草只对水生精怪有毒,不管是吞吃入腹还是做成香薰吸入肺中,都会导致窒息……”

    我着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场大叫道:“啊啊啊,我知道了!”

    思思被我吓了一跳,但还是很积极地问:“啊啊啊,你知道什么了?”

    我问她:“你两点时你师兄在干嘛来着?”

    思思也霎时眼神发亮:“在制作火烛——你是,他在火烛里加了离魂草?然后点燃之后被鲛人吸入肺中,导致的窒息死亡?”

    “对对对,”我着又出一张牌,“这是我搜到的证据,他店里的离魂草药柜已经空了!”

    思思激动之余还保留了一丝理性:“可是他应该跟我一样,压根不知道有这个鲛人的存在啊——我们一直以为仇人是桃花妖和王八精啊。”

    “是的,所以他准备火烛不是为了杀鲛人,”我肯定道,“他本意是为了杀我!”

    *

    当我俩跑出去和陈郎中对质时,他看起有些惊讶:“可以啊,你怎么想到的?”

    我:“我一直就奇怪,明明没人攻击我,怎么我在你店里待一会就变成受伤状态了,其实你的店里一直弥漫着烧蜡烛产生的毒气吧?”

    但陈郎中完全没有被抓到的那种紧张感,只是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你好聪明啊。”

    我被他夸得有点高兴:“你就吧,凶手是不是你?”

    他:“不是。”

    *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师妹把鲛人得不能动了,然后在药店里被我的蜡烛毒死是吗?”陈郎中用力捏着自己的眉心,看样子是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瞌睡,“我觉得这不通。”

    “怎么不通呢?”我,“我觉得很合理啊。”

    然后他发出了灵魂一问:“我就是没想明白,如果鲛人真是这么死的,那到底算是我杀的,还是我师妹杀的?”

    我愣了愣,回道:“当然是你杀的,蜡烛是你点的。”

    他:“但是是我师妹导致他倒在那里动不了的。”

    我:“那该从原始意图上看啊。你师妹没算用毒气毒死他,你师妹只是想捅他心脏,还没捅着。”

    他:“我也没算用毒气毒死他,我想毒死的是你。”

    卧槽。

    我看着他怔了三秒,又扭头去看思思:“怎么办,我好像被他服了。”

    *

    我很难表达我当时的震撼——我们还在按照剧本逻辑推凶,这个人居然在从作者层面指出推论的不合理性。

    这太可怕了这。

    思思似乎没有get到陈先生话里的精髓,还在怪我出师不利,开始亲自上阵和他掰扯。

    但不管怎么掰扯,刚刚的那套推论已经不可能服我了。

    如果鲛人真是被女侠思思得动弹不得倒在悬壶堂,又特别巧地被用来杀我的蜡烛毒死,那这还是一桩谋杀案吗?

    这不就成了一个倒霉蛋遇到的一场乌龙了吗?

    这绝不可能是这场剧本杀的真相——如果这就是真相,那我只能这个本子质量奇低。

    在思思的死缠烂之下,陈郎中也不得不把自己的时间线简单报了一下——

    “一点三刻。看见王八精抱着老鸨的腿,想把自己卖进醉暖阁。”

    “两点。琢磨着把王八精毒死,开始做蜡烛。同时我师妹来了,吵了一架。”

    “两点三刻。师妹气走了,我的蜡烛也做好了。我点起蜡烛,锁好门窗防止漏气,然后前去醉暖阁,算想法子把王八精骗来药铺。”

    “三点。在醉暖阁佯装喝酒,没有发现王八精。”

    “三点三刻。王八精出现在醉暖阁,我佯装喝醉,看见王八精径直往厨房去了。”

    “四点。王八精去三楼花魁房送茶水,之后就一直在大堂盯着我看。”

    “五点。我佯装不省人事,王八精似乎来到我背后,然后被师妹一掌推开。然后我被扛走。没了。”

    我问他:“你就非得这么叫我吗?”

    他:“千年王八万年龟,你想当乌龟,还得修九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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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现实中遇到王姓人氏千万别这么干,会被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