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5.27-6.3
5月27日
星期一
多云
有意思,提拔了一个刚工作两年的孩子做新部长。
这等于是逼着我把部长的活儿也干了。
不过也好,做活动不用再束手束脚的了,总的来还是爽的。
下午购物软件的人工客服给了消息,投诉还在审核中,而网店因为有两单尚未销单,所以暂时无法关闭,但如果我不想再接单,可以先帮我申请关闭付费通道,最迟六月上旬可以完成。
真是家效率奇低的公司。
我催了一句尽快,然后挂断电话。
*
5月31日
星期五
晴
好几天没写日记了,但是今天的事还是有必要记一下。
今天手机又收到一条下单短信。
我很快回了电话过去,希望对方退单,这时我发现对方是思思身边的那个女孩,我记得是叫何碧莲。
何碧莲:“陈先生,人生在世就是有很多身不由己啊,嘲笑别人的时候还是要记得给自己留后路。比如现在,你是不是也得陪陪有夫之妇了?”
我:“你是真的很不要脸。”
何碧莲:“彼此彼此啊,把自己放到网上明码标价的时候想过要脸吗?同路人而已,嘴巴别这么毒。”
我:“如果你觉得那天是我先冒犯你,我道歉,对不起。如果你气不过想折腾我,找我要钱是最有力的方式,实在不需要再花1200把我约出去,这不是太便宜我了吗?”
何碧莲:“哈哈哈,你慌什么,那你觉得我找你要多少钱合适呢?”
何碧莲:“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看来你赚钱是真的很辛苦啊。那这样好了,现在立刻到新街广场‘百乐咖啡’门前来,好好地给我当面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我等你一时,加油啊。”
地铁一时过去肯定来不及,车去新街广场绝对堵车。
所以我车到了中转站,然后地铁去新街广场,约莫用了45分钟。
我原以为她是和思思一块儿出来玩,觉得无聊了搞我一下解闷,但是我到“百乐咖啡”门前时,只看到何碧莲一个人。
她戴着巨大的太阳帽和墨镜,就像是故意想遮住脸一样——我本来也没太注意过她,当时差点就没认出来。
见我来了,她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往一旁走了几步。
我也跟过去,了声“对不起”。
这时候她的语气听起来倒不像电话里那么刻薄了:“都做陪玩了,还这么重的道德包袱?至于吗?”
我:“这事来话长,但我确实没有算做陪玩,我已经在想办法关闭网店了。如果你能退单,我感激不尽。”
何碧莲:“可惜了,你这张脸,是真的很适合做类似行业,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我:“这确实是脸的错,有什么能无痛自毁容貌的方法吗。”
之后了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反正她确实退单让我走了。
但这个事很奇怪——如果是两个女孩一起玩,开起玩笑来把我叫去,我觉得是有可能的,但是她一个人喝着咖啡突然想起来找思思要网店链接,就只为了让我当面道个歉,这还是不太可能。
而且她当时的扮也很不自然,她是在躲什么人吗?还是想让人以为她在躲人?
我刚看了一下电子地图,“百乐咖啡”后面确实有家宾馆,招牌是伸出来的。
在我们站的那个地方看不到,但是不排除在一些角度能拍到宾馆招牌。
这照片拍出来可就好看了。
有点烦,之后应该免不了要出点事。
不过仔细想想能出什么事呢,顶多她老公到我公司来我一顿,然后赔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或者公司终于开始跟我正面掰扯解除合同的事,反正我早就不想再和他们干耗了。
*
6月1日
星期六
晴
一夜没睡,从早上6点睡到中午12点,头都要裂了。
晒了被子,午饭做了炒肉和土豆丝。
借的书还没看。
昨天夜里手机突然响了,是从聊天软件来的语音电话,接起来就听到王八的哭声。
把我给吓清醒了。
“我消失得更快了,可能不用几年,可能几个月我就要完全消失了,她越来越像个人了……”
听到这话,我才记起那具身体现在应该是王在控制。
后来就和他聊了聊。
不过是陪他聊天,其实更像是他自我开解的过程。
按他所,王八的精神意志越是强大,越是像个独立人格,他就消失得越快。
而昨天,王八已经表现出了一些很坚定的、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细,但他清楚地发现自己更难控制身体了,他因此感到恐惧。
但有时候他又认为,这不过就是一个治愈的过程。
他觉得不管是王还是王八,归根到底都是一个人,谁来控制身体都是一样的——懦弱的、不适合控制身体的那个死去了,剩下的一个就真正正常了,病也就好了。
整个过程中他没怎么要求我话,只是一个人发着抖,个不停。
到最后他似乎平静了不少,声音也不再抖了,还很有礼貌地对我了“谢谢”,“扰你了”。
我觉得挺感慨的。
在我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来,两个人格消失一个,确实就是治愈的过程,但他自己能出这样的话来,我还是很惊讶。
他是真的对王八很好,也是真的很爱他的妈妈。
这种事想想就很无奈。
如果那位妈妈知道自己的孩子其实早就因她的铁血教育悄悄地换了人,如果王八知道她本不是妈妈的孩子,如果她们知道这个身体最原本的主人就要消失了,可能世界观都会崩塌。
确实,将王的存在彻底隐瞒下来,对所有人都好。
但其实和王通电话时,我憋了一堆话想。
我想告诉他,两个人格变成一个人格或许算是治疗,但将男性人格代换成女性人格,绝对不是治疗。
他其实是可以作为一个男人,理直气壮地支配属于自己的身体的。
不想穿裙子无所谓,喜欢女人也可以,只要没有违背道德,其实都不是他的错。
他的存在本没有任何问题,根本不需要让另一个人格来替自己活。
可我了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他后悔自己的“懦弱”,让他后悔自己没有从一开始就坚持自己存在的合理性,让他更加恐惧自己的消失。
而这样的“懦弱”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因为他当年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他刚好拥有分裂出人格的能力。
所以整件事情看过来,其实所有人都没什么大问题,包括“他们”的妈妈。
凶或许是凶了点,但是估计就是那种做什么事都认真且用力的人吧,包括在“养孩子”方面。
她也不会想到“女儿”其实心底里认为自己是男孩,更不会想到这孩子会因为被吼了一声而分裂出另一人格。
但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这步了。
这么想来我对蕾其实也有点凶,我有罪。
*
6月3日
星期一
多云
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上次玩剧本杀时送来蛋糕的那个男人,也就是何碧莲的丈夫,找到了我们公司来。
不得不这个人确实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本以为我好歹能有3到5句辩解的机会,但他就是没给我这个机会,上来就跟我扯着嗓子喊,还锤烂了他山石的玻璃窗,把办公室的几个姑娘吓得尖叫连连。
比较让我意外的是他还捡了块玻璃握在手上,我当时想的是——
兄弟,这一下子划过来,你要赔的钱可就多了。
那一瞬间其实我已经做好毁容的准备了——自脾脏切除之后我就不可能跟任何一个成年男性拼力气。
男人吗,脸不脸的不重要,别给我整太埋汰就行。
但是涵涵突然出现了,少林武僧一样捏着男人的手腕就把玻璃夺了下来。
可恶啊,被他装到了。
涵涵这个人,就是很会充场面:“干什么干什么?蓄意伤人是吧?陈报警!”
那人甩出一沓照片:“他敢报警?他他妈的跟我老婆搞到一起去,你看他敢报警?”
我捡起一张看了看,果然是在“百乐咖啡”门前的照片。
我:“我要是跟你老婆偷情,多少也会戴个口罩什么的。你老婆都把脸挡成那样了,我就敞着脸让人拍,你觉得很合理是吗?”
那人顿了顿,又找到了可以服自己的角度:“你们这种人,要是要脸就干不出来这种事了!”
我把两个手机全部解锁摆在了桌面上:“一个工作手机,一个生活手机,所有软件随便你查,看看我和你老婆有没有半点关系。或者你还有什么想查的,只要你得出来,我都可以给你看。”
涵涵人都惊了:“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好?”
我没话。
我确实不太想把事情彻底澄清。
因为我太希望公司早点找我聊离职的事儿了,我这也算是给他们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真的,瞧不上我就别折腾我了,我除了做公众号运营还得兼任部长的工作,部长的工资又一分都不给我,真当我累死累活在这做慈善呢?
所以我没报警。
那么在不报警的基础上把人劝退的最快方式,就是手机随你查。
反正我手机里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东西。
他是个被戴了绿帽的男人,我给他最基本的怜悯。
但他、他老婆,还有那个叫阿奇的孩子,既然合起伙儿来惹到我头上,那我也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最彻底的崩盘。
那人拿过我的手机象征性地翻了翻,然后老老实实把手机放下,留了一句“玻璃我明天找人来装”,逃跑似的转身就走。
我特意等他走得远了,才跟他喊道:“不过你老婆确实把你绿了。她包养了一个N大的男大学生,长得白白净净的,名字里有个‘奇’字。那孩子左手手指处经常有油黑的铅笔印子,衣服上也有洗不掉的颜料痕迹,应该是个学美术的左撇子。赶紧换个侦探去N大美术系查查吧,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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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陈陈视角其实一直不知道种猪也出轨,在他眼里种猪只是个绿帽男而已,所以才会对种猪有“最基本的怜悯”。如果他知道种猪跟他爹一样是个出轨的人渣,那话会更凶悍。
②本章里王的王八更像个成年人了,指的是王带硕硕买鞋的事。
③一点在正文里没法写出的细节:那天王醒来时满脸都是眼泪,其实不是因为梦到学神,而是夜里王一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