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A+A-

    今晚的星光异常清亮。

    然而卧室里温暖的黄色灯光更为醉人。

    “你对我太好了。”

    谢祺避而不答, 微微扭过脸,躲过了近在咫尺的吻。

    “对你好也是错么?”

    俞一承不依不饶,干脆顺着他的力道吻了吻他的发丝:

    “我们先不急, 到时候再。”

    “你……你想的时候, 到我家来也是一样的嘛, ”青年终于是不太好意思屡次回绝,软下口气, “密码都告诉你了。”

    “我只想每天见到你。”男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不是非要和你上床。”

    又是这样, 不是情话, 可也近似情话。

    这让谢祺有点无所适从。

    “我们好了, 不谈恋爱。”

    怀里的情人大概是有点慌了。

    “不谈,不逼你。”俞一承立刻放松力道,果然就不再提起这事, “明天我送你回去——明天早上吃什么?”

    “想吃饺子。”

    “我给你做。明天可以晚点起来,多休息会, 回去就要工作了。”

    这人体贴起来时总是细致入微。

    他很确定俞一承是比自己忙的,担子也重。好像在俞一承心里, 他自己怎样忙碌都正常,但谢祺就需要好好哄着休息, 生怕朋友被累到。

    这几天清他慢悠悠醒来时,俞一承一般都已经跑回来了。

    而自己怀里通常会被塞个抱枕, 怀里并不空荡,床头也会被摆上一杯热茶。

    ——不错, 这几天他们住一起,彼此商量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分床睡。

    其实不是商量出来的, 只是不知为何,某天他犯困了迷迷糊糊睡着时,还躺在俞一承怀里。

    于是他关于“两个人一起他会睡不好”的论调不攻自破。

    反正俞一承十分规矩……嗯,一起睡也还行。

    再多就不行了。

    这男人太狡猾。

    又对他好,又心地寻求这些举动和他的要求之前的平衡。

    每次俞一承都要强调他没有犯规……就好像他会把自己的话悉心考虑,然后温柔又坚定地向前推进。

    他是能感觉到危机的。

    实际上他可以义正严词拒绝,就像前世拒绝其他情人贸贸然想要完全占有他的心思一样,但目前俞一承只是单纯地对他好。

    人很难拒绝这样别无所求的好意,特别是,很久没有人这样,不是为了和他上床,而似乎只是想爱护他。

    唔,虽然他不喜欢俞一承把自己看成需要哄着护着的朋友……

    困意涌上时,他脑子里还盘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直至在俞一承怀里坠入梦乡。

    次日他在会议室里时,依然在不自觉回忆俞一承怀抱的温度。

    “谢祺?”

    一旁的裴语戳了他一下。

    “嗯?”

    “待会你来讲吧?”裴语低声解释,“他们上次主要就是针对你来的——”

    “好。”

    对方入场。

    依然是上次的中年男人。

    这人一进来还特意量了一番谢祺。

    谢祺泰然自若,只把他们的方案拿出来讲。

    首选,备选,理念,效果,可能修改方向,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中年男人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坐直了身体。

    ——倒不是谢祺的东西有多么惊人,而是谢祺的解习惯完全不像个没怎么接触过市场的学生。

    没有废话,字字贴切,怎么听都像是入行几年经验丰富的设计师。另外他对林氏集团的需求的诠释也相当精准。

    “你觉得怎么样?”

    青年干脆利落地完,笑意盈盈。

    明显有备而来。

    别他的上级已经特意嘱咐过不需要再继续做动作,就眼下这种情况来,要是他还挑刺的话,那就明显是故意针对了。

    中年男人咳了一声:

    “不愧是吴教授的学生——非常好!”

    “那之前的细节商定——”谢祺翻开手里的文件。

    这是之前他们百般挑刺的地方,正是他负责的。

    也是他重点关注、准备应对的部分。

    “我看不用讨论了,”对方一锤定音,“整体框架非常好,细节问题你们自由发挥——我相信各位的水平。”

    谢祺和裴语对视一眼,明显看到了他眼里的迷茫。

    上周还斤斤计较的甲方突然转性了。

    裴语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叔叔和上周那个是同一个人。

    “之前我们内部改组,接洽工作有点混乱,给大家添加了一定工作量。”

    对方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总结陈词:

    “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完美结束。”

    气氛融洽到难以置信。

    裴语晕头转向地跟完了这场会议,就见这大叔向他们走来。

    “你就是谢祺吧?”中年男人笑容和善,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真是青年才俊,怪不得俞总和林总都特别关注你。”

    声音略带深意。

    “谢谢您。”

    谢祺滴水不露,并不欲多谈。

    这男人反而热络了一点,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才走。

    意图相当明显。

    一边的裴语围观了整个过程:

    “林总?俞总?”

    他一愣一愣的:

    “意思是他们特别关注你才关照了我们的项目?”

    “可能是吧。”谢祺没有多。

    倒是裴语自己想通了不少:

    “我懂了!一定是俞总拜托林总来管管这些乱来的人……嗯?”

    俞总拜托自己的前任来帮自己的绯闻对象?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见眼前的人似懂非懂望着自己,谢祺只好开口:

    “就是你想的那样……俞一承帮了我。”

    “这时候你就不叫他俞总了?”裴语满脸震惊,“你上周还你和他不熟。”

    “是不太熟……”谢祺难得声音虚了点,“我们的确没有谈恋爱。”

    “所以他在追你是真的。”

    “他没追我。”谢祺矢口否认。

    裴语面上疑惑越来越深。

    眼见着他就要刨根问底了,谢祺禁不住主动出来:

    “我们只是比一般朋友亲近一点……你知道的,但我们没有谈恋爱,对彼此的了解也不如各自的朋友深。”

    准确一点,是他对俞一承的了解远没有俞一承的朋友深。

    对他自己而言,俞一承的确是这个世界最了解他的人。毕竟一一算来,他来这个世界也才三个月不到。

    “看不出来,”裴语犹自处于震惊之中,“俞总那样的人也会有这种关系啊。”

    “这很让人惊讶吗?”

    谢祺忍不住询问。

    怎么这些人都一直诧异的模样……明明当时俞一承答应他的时候也没有犹豫多久!

    他还以为俞一承多多少少也是有点经验的人。

    “他可是我们的阴影,”裴语长叹口气,“虽然我和他们家不熟吧,但我一些亲戚还和他们家走得挺近的——我那些亲戚比我惨多了,从就是他的对照组。”

    “你都无法想象这个时候还有这么……精密的人,”他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还很传统,完全就是长辈眼里的辈典范。”

    “就没见他犯过错。”

    “不过我们都觉得他太古板了——我这边的朋友都和他来往很少,当然哈,”裴语尴尬笑笑,“他忙着继承家业,忙着按家里的规定处对象,估计也看不上我们这些瞎玩的人。”

    “处对象?”

    “林宣呗。”他扬了扬头,“家世登对,天作之合,我们当时都不愧是俞总,就连谈恋爱都这么稳妥,完全是按照这种老式家族继承人的模子长的。”

    “可他们分手了。”

    谢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句话。

    好像是要强调给谁听一样。

    “谁知道呢?大概是叛逆期来了吧,其实他们当时还挺让人羡慕的,”裴语着着就卡了壳,“当然……他现在是和你在一起了,那都是老黄历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只觉得你的好像是另一个人。”

    谢祺捧着刚买的奶茶低头啜饮。

    “人总是会变的嘛。”

    裴语在一旁干笑。

    他觉得自己今天属实有点多嘴。

    但谢祺好像没受什么影响。

    依然是云淡风轻与他聊着俞一承的种种。

    好像他的确只是个局外人。

    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在谈恋爱——这样想着,裴语干脆一股脑了出来:

    “我听林宣回来也有他们双方家长想要撮合他们的原因……怎么,你还是心点。”

    “没关系,我也算不上俞一承的现任。”

    谢祺开口话,发现自己刚刚把吸管给咬扁了。

    “也怪不得俞总要帮你,这……林宣可尴尬了,”裴语猛然一惊,“之前他不会是在针对你吧?”

    “不清楚,”谢祺口中还嚼着珍珠,“但他们的确在改组,谁知道呢。”

    “其实他的确不用特别针对你,”裴语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感叹,“有人揣摩他的意思,给你下点绊子也是可能的。”

    “……”

    “你别生气!我就这么一——”

    “我没生气,你得对。”

    “没准将来你会和俞总在一起,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以他的性格,他对身边的人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谢祺面无异色,只简单陈述。

    可他对从来没有过情人,对你也很不一样。

    裴语张了张嘴,到底没把话出口来,只是换了方式:

    “你自己心里有把握就好——别像之前的我一样犯傻就成。”

    “不会的,”他下意识反驳,“我不喜欢老男人。”

    尤其像俞一承这种位高权重,家世背景厚的。

    一堆麻烦。

    他已经吃过苦头了,根本不想再试一次。

    和裴语告别时,谢祺的心情莫名其妙又不好了起来。

    一个人踩着路灯的光回家,一个人开灯,一个人收拾好包。

    他甚至差点叫了一声俞一承,但立即闭上了嘴。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生活。

    周末不过是他们默契营造的一场幻梦。

    梦醒终有时。

    他推开卧室。

    ——幽蓝的玫瑰铺了满桌。

    层层叠叠,烂漫清丽,

    玫瑰间摆着一封信,上面叠着一张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