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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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不了么?”谢祺登时脾气就上来了, “我是来接你的!”

    “哦……”换做往常,俞一承已经抱上来熟练地哄他,但现下这男人好像茫茫然不知自己了什么似的, 只不成调地从喉咙里咕哝一声。

    他现在看出俞一承的醉意来了, 因为这男人拉着他的手迷迷糊糊又喊了一声:“是祺祺吗?”。

    见鬼了, 这人在他自己面前从来都是冷冷静静叫他全名的。

    还挺好,平时相处时显出了应有的界限, 亲昵时在他耳边这样低唤也不显疏远。

    哪像现在这样黏黏糊糊的。

    祺祺?还真把他当朋友?

    他抿了抿唇, 并没有出声纠正。

    因为守在俞一承旁边的人已经哇啦哇啦开来:

    “你就是谢祺?的确是久闻不如一见——”

    那人眼里的惊艳毫不遮掩。

    谢祺是知道自己有那么点好看的资本的, 前世也听惯了赞美。

    但让俞一承的朋友这样看着, 他陡然觉得不甚自在。

    他没见过这些人。

    但这些人好像早早听过他。

    他们均是光鲜亮丽的扮, 即便盯着他也不显得失礼。

    所谓人以群分,一看就是和俞一承同阶层的人。

    ——也就是和他格格不入的人。

    他简要个招呼,不愿多留, 却被一人拉住。

    听声音,这就是刚刚和他电话那人:

    “谢祺, ”这人也知道自己和他不熟,稍显迟疑, 但最终还是把话出了口,“别怪我多话, 我和俞哥认识十来年了——”

    “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嗯。”

    谢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里波光流转, 面上却平静得惊人,连声音都没什么波动, 似乎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所动摇。

    那人反而来了点劲:

    “你……他好歹为了你忙上忙下的,还和家里弄得这么僵——”

    面容白皙的青年微微蹙起了眉。

    他眉形细长,稍稍拧眉时相当明显。

    见这人卡住, 他微微点头: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我会劝他收手的。”

    言下之意,是对他这番疑似谴责自己的话有点儿不满。

    这人估计也是没见过这样冷淡的情人,面上显现出怒气,但一想起俞一承和眼前青年关系,不由得压下了火气:

    “那就麻烦你照顾他一下——要我帮忙开车吗?”

    谢祺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这男人不知是不是醉懵了,任由他和自己朋友话,自己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还正正经经靠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听得很认真似的。

    看了这么久,也没见他替自己多几句。

    谢祺又瞪他一眼。

    这一眼好像又让俞一承醒过了神,凑过来就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谢祺:“……”都醉迷糊了还想着亲他。

    一旁的男人:“……”也不看看是谁把他心上人叫来的。

    这一亲,两人之间到底是谁在主动,旁人也就看得分明。

    于是那人收敛了声音: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替他着急了——”

    这么多年的朋友,万一他拉低了谢祺对俞一承的印象,那可就是好心办坏事。

    “没事。”谢祺轻言细语,大概是刚刚那一亲把他的心亲软了些,他那点不满烟消云散,甚至主动问询起来:

    “你的,他因为我和家里闹矛盾是怎么回事啊?”

    “咳,没什么。”这人后知后觉想起俞一承的嘱托,只后悔自己一时嘴快,“老一辈总有点封建么,想着什么包办婚姻的——那当然不可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如此,像是谢祺这样的人,别是老一辈,在平辈里,也鲜少觉得他和俞一承能长长久久的。

    但这人识趣得很,约莫也看穿了一点谢祺的心情,把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一并咽下到肚子里,只面色异常认真:

    “你也不要有负担,难得他这样主动对一个人……他爱怎样怎样,你坦然接受就好,他也没想过让你付出任何回报。”

    看来他们的确是老朋友。

    谢祺为这人态度的变化挑了挑眉。

    身边的男人好像又清醒一点,主动环住他,凑近他的脖颈。

    “……”没法继续聊了,他拉了拉俞一承的手,“先跟我回去,别在这里闹。”

    俞一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费劲思考了一会,站直了身体。

    这人的确是醉得有些狠,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莫名有点可爱。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和在场的人作别,拉着身边的男人上了车。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开俞一承的车。偶尔他会想开车,俞一承就让他兜一圈。

    前世他还玩过赛车。

    但是在俞一承眼皮子底下就别想撒欢了,这男人只会提醒他慢慢开。

    像眼前这一回,男人拧着眉头向后靠在座位上,还是第一次。

    不知是不是外边落雨的缘故,车里的暗香浮动得越发明显。

    是俞一承给他量身造的那款。

    驾驶座对他而言宽大了些。

    调整座位时他心里出现一种被俞一承往常的气息包围的错觉。

    自己今天怎么回事?

    雨车窗,车厢里流淌着钢琴曲。

    仍然是他曾经弹过的那些,从未改变。

    俞一承微闭着眼,看来是不太舒服。

    只是车里的琴声似乎把他唤醒了,然后他便一直偏头凝视着谢祺。

    “看什么?”

    “你好看。”

    “……”

    喝醉了酒的男人突然肉麻起来。

    眼见着人似乎还想凑近点,他立即出声警告:

    “我在开车,你好好坐着,别晃。”

    俞一承竟真的坐得笔直,盯着车前的吊坠发呆。

    直到谢祺把他搀上楼,他也没有乱动,配合着青年,令人十分省心。

    谢祺都要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真醉了。

    这个怀疑在进门的一瞬间就被消。

    这男人一进门就把他抵在门上亲吻。

    烈酒的气味直冲口腔。

    他偏了偏头,怎么也抵不过,只得仰着头应了,细细密密的。

    俞一承就乖觉下来,任由他主导。

    还不错。

    就这么磨着,他们一直从客厅到浴室又到了卧房。

    好不容易一切都理完毕。

    谢祺躺着都累,狠狠瞪他一眼:“干嘛弄成这样。”

    这男人大概是被热水浇清醒了,眼神恢复了平常的清醒,扣着他腰的手也恢复了平常的力道。

    挣不动。

    “我没想到你会来。”细密的吻落在耳边,“我好高兴。”

    “……要不是你朋友一直电话我才不会去……你是不是和他们过什么了?”

    “没,”俞一承的吐息瞬间僵住,“他们只是知道你的存在。”

    “那今天怎么回事?”

    男人又闷闷地不话。

    “我不能听么?”谢祺抚上他的脸,声音含着软刺,“辛辛苦苦过去接你一趟,你连话都不想和我?”

    “不是,是没什么好的。”这人略显无措,他一听便知。

    “。”

    他翻过身闭上眼。

    然后如他所料,男人从他后背抱上来,低声解释:

    “就是家里可能有人还想着让我去联姻之类……开玩笑有点过火,不欢而散。”

    “然后你就去喝酒?”

    “之前在国外的朋友回来了,他们也是替我圆场……那场宴会我中途就退出了。”

    谢祺听到自己叹了口气。

    然后没忍住翻过身与这男人额头相贴:

    “怎么喝这么凶?”

    他刚刚可是拿着解酒药和俞一承好一阵折腾。

    甚至还上上下下和俞一承腻在一起洗漱——费了不少劲。

    这男人路都走不稳了,还要逮着他亲。

    麻烦得很。

    ……但他没有错过俞一承眼底的疲惫。

    这男人原本是从不酗酒的。

    “因为很久没见就多喝了点。”

    他们隔得很近,于是俞一承话的声音显得极为温柔。

    “实话。”

    但谢祺并不买账。

    “……来酒吧前和家人争执了一下。”

    行了,也不必再问了。

    谢祺叹了口气。

    只争执了一下怎么会闹到中途离席的地步。

    “你的家人朋友不会都知道我了吧。”

    “他们想听总会知道的。”俞一承似乎不愿多提自己的家人。

    “……今天我去顾老师家里时刚好遇见林宣。”

    “他和你什么了?”谢祺发觉腰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层。

    “他没和我什么,”他张了张嘴,又觉得寡淡,“我只是觉得你们关系挺近的。”

    世交,竹马,认识同一个前辈,理所当然嘛。

    谢祺抿住嘴唇。

    然后这两片红润的唇被吻开了。

    “我去和他,”俞一承低声保证,“让他以后不要来烦你了。”

    这人给他的保证的确没有失过效。

    “你家里人还是想让你和林宣在一起吗?”

    “他们只是把林宣当成某种标志物,是他也行,是其他可以做标志物的人都行。”

    男人厌倦的表情相当明显。

    “但林宣还是想和你复合。”

    而且还是你初恋。

    “错误只犯一次就够了。”俞一承抚摸着他的头发,“我不会踩进同一个水坑。”

    “也许我是另一个错误。”

    话音刚落,谢祺就被紧紧抱住。男人的声音不准是恳求还是要求:

    “我们还没开始,不要就这样审判我。”

    “还没开始?”他喃喃一句,“所以你一直想更进一步。”

    其实他早就发觉了。

    可戳破窗户纸的时候还是不太舒服。

    “不可以吗?”

    男人目光灼灼。

    “我不想给你压力,”他顿了顿,强调,“我也不知道你和家人关系这么紧张。”

    “给我一点时间处理。”

    “可我不想当那个催化剂——我不想那样,而且也不想恋爱……”

    谢祺突然有点语无伦次。

    原因是,方才那一瞬间,他居然在想象俞一承彻底搬进来的样子。

    窗台的黑板也不用了,因为俞一承肯定会替他理好花盆;饭可以轮流做,他其实不太喜欢吃半成品,俞一承做菜挺好吃的……

    下意识涌出来的画面是没法骗人的。

    他轻微地战栗了一下。

    在这战栗之中,他听到自己:

    “性给我们的关系带来了太大的变化……我觉得我们要分开一阵子。”

    作者有话要: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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