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戒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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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校医拿药的手一顿,  把药塞到他手里,和他了个呵呵,一脸云淡风轻地扶了把眼镜。

    “这我哪里清楚,  人家家里有个学画画的妹妹,  受伤不是很常见么。”

    言喻犀利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不自觉攥紧手里的药,  仰头问他道:“你怎么知道他家里有妹妹?”

    校医顿时喉头一哽,对上眼前少年过分倔强的眼睛,  一时间不知道该些掩饰自己话里的漏洞。

    长久的一阵沉默,  安静到言喻手上塑料袋的褶皱声音都可以清晰地被听见。

    心里的焦灼终于被沉默败。

    言喻默默咬紧牙关,知道他这是不算了。

    可是如果贺慈没有做那些事,  他为什么不否认?

    也就是,  贺慈真的...伤害过他自己。

    想起自己送给贺妗的那一沓削笔的美工刀,  言喻瞳孔暗了一瞬。

    他紧紧盯着脚侧垃圾桶里被用过的药棉,上面站着一丝丝猩红,不知道是谁的,  可他却下意识的心里一紧,  目光始终挪不开。

    言喻咬着下唇,  不知轻重一般,  直到在嘴里尝到一股涩味,  才抬头,  盯着对面的校医,  忽而深深吸了一口气。

    “扰了。”

    从校医室出来,言喻提着手里的药袋直奔学校门口,径直略过在校医室外面等候的宋默。

    “言喻,你跑什么,今天刘狗三的课,  他讲期中考的重点呢,你不上了你?!”

    宋默吼得嗓子疼,可那些话言喻也只是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校门口拦了一辆的士,直到后视镜里,宋默的身影越来越。

    ‘嘟嘟’声还在空荡荡的车里响。

    司机师傅好奇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上委屈的红着眼睛的学生,头发刚好遮住了秀气的眉毛,软塌塌的卷发搭在泛红的耳朵上,嘴唇看着也肿,不知道在给谁电话。

    那头不接电话,等到手机自动挂了,眼见着委屈的不行了,后座上眉眼漂亮的男生一边吸了吸鼻子,又拨了过去。

    那边刚一接通,言喻就难过的不行。

    “陆宣,”言喻不得已,给自己目前最讨厌的人了电话,“贺慈不理我了。”

    声音的几乎听不见。

    那边听着言喻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沉默了一瞬间,没有人见过他这么委屈的样子。

    “算了吧言...”

    “他怎么不理我了?”言喻断他,鼻头红红的,眼睛也跟着肿,看起来格外的乖巧,“我不你坏话了,你让他理理我,行吗?”

    那边愣了半晌,后来不知道了什么,约莫七八分钟的样子,眼见着男生哭的更凶了,也不出声,只是掉眼泪,一个劲儿的掉,洇的藕粉的卫衣暗了一大片。

    挂了电话那会儿,也没先前哭的那么厉害,呆呆的坐着,一声不吭。

    司机师傅不忍心地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事诶,脚踩油门七拐八拐赶紧把人送到了老巷子口。

    言喻看着眼前门窗紧闭的院,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上前,敲门。

    陆宣那些话,像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了言喻心口上,贺慈那三年,是谁也补不回来的。

    他清清白白,却背上一身骂名,高傲如贺慈,也曾被千夫所指,活的狼狈不堪。

    言喻深吸一口气,搓了搓肿了的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慈酱,是我。”

    木门被扣动的声响,伴随着男生浓重的鼻音从外面传来。

    贺慈坐在餐桌边,看着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神色漠然。

    茶几上写作业的贺妗听见动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贺慈,“哥哥,外面有人敲门,是不是花啊?”

    “听错了。”

    贺妗点头,心不在焉地继续写作业。

    “贺慈,言言,言言来看你!”

    直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贺妗才松开手里的笔,朝贺慈走过去,的一只手落在贺慈的手腕处,被他避开。

    “哥哥,你听,真的是花,你是不喜欢花了吗?”贺妗把他逃避的那只手看的清楚,衣口边缘的那一缕白纱若隐若现。

    贺慈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的手腕上,不动声色地拢着衣袖,把人抱在怀里。

    “嗯。”贺慈听着门外的越发委屈的叫喊声,冷淡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不喜欢。”

    那些肮脏的丑事他原以为言喻能接受,可是当它们真正被摆到台面上的时候,羞耻,自卑,懦弱恍若凌迟处死一般,慢慢占据他的心头,撵过他每一寸的骨骼。

    哪怕是三年前被人指着鼻子叫杀人犯的儿子,贺慈也从未如此无地自容。

    比起那些恶劣的占有欲,宋美云的出现,让贺慈意识到他根本无法主导自己的人生,伴随他的将是终生洗不掉的印记,而他没有权利,也不舍得,让言喻也参与进来。

    姑娘一愣,抬头,抱着她的哥哥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没有花的时候,她听老师讲过,这样的叫,行尸走肉。

    贺妗最怕他这样。

    门外的动静消停了一会儿,贺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里面却空落落的,拔丝抽茧一样,疼的人呼吸也困难。

    言喻该是走了。

    有言喻的时间长不长,短也不短,贺慈想,他可能需要一个非常长的戒断期,且非常痛苦。

    ‘嘭’!

    客厅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贺慈...”

    ‘贺慈’两个字如同白日梦一般出现在他耳边,贺慈空洞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没走?

    比抗拒更先反应过来的是身体的惯性记忆。

    甚至贺慈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低低垂着眸子,目光落在院子里因为崴脚站不起来的言喻,神色凝重,看不出情绪。

    看着眼前还会因为他受伤而紧张的贺慈,原本泛着通红的眼睛,骤然漾开了笑意。

    “贺慈,”言喻蹲坐在地上,强忍着痛意,冲他伸手,“要抱抱我吗,你们家的墙太高了,摔疼我了。”

    藕粉色的卫衣越发衬的他像只被欺负的兔子。

    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太炽热,总能把贺慈烧的体无完肤。

    感性和理性的疯狂交织,戒断期对他来真的太过痛苦,言喻哪怕什么都不用做,或者虚晃一招的给他个电话,甚至不用出现在他面前,可他脑海里,却已经满满都是他。

    贺慈脸上的神色一淡再淡,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一步一拐地朝着屋子里走过去。

    言喻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倚靠着的人身上一片冰凉。

    “为什么不抱抱我呢?”

    贺慈没应他,只是把他放在沙发上,折身拿回药酒,在手上温热。

    腿被微微屈起,脱掉他鞋袜的那一瞬间,原本清瘦的脚腕此刻已经开始肿了起来,贺慈眉心紧紧蹙着,沾着药酒的手在他脚腕上揉搓。

    客厅的气压越来越低,两个人恍若针锋相对一般,无声的刺痛着对方最疼的点。

    可总有一方要先服软。

    “慈酱,”言喻动了动贺慈手里的脚腕,也不问他有没有受伤,只是试探的问道,“你想不想做我的王子啊?”

    “求求你了,帮帮我吧,酱酱,不然我真的要转学的。”

    “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你不知道吧,我还报了市里的青绘赛,拿了第一,高考可以加分的哦,我厉害吧?”

    言喻话的声音越来越,“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贺慈不用抬头,也能察觉到头顶的言喻目光该有多心,拒绝的话堵到喉口,好像有千万根针扎一样,明明知晓自己该与他划清界限,可却怎么也不出口。

    没来得及开口,手机的震动声在耳边响起,言喻低头,沙发上静静躺着贺慈的手机,上面的短信来的突然。

    【贺先生,您这边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您看什么时候过来报道合适?】

    转学...

    言喻不自觉攥紧了沙发布套,对上贺慈脑袋上的发旋儿,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语气轻飘飘的。

    “你要转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