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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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虽搞不懂自家姑娘的意思,但向来对沈玉檀言听计从,既然沈玉檀不喜欢二房的人,那她也不喜欢。

    她福了福身:“床铺好了,姑娘早些休息,有事就喊奴婢一声。”兰芝关门退下,剩下沈玉檀坐在床上发呆。

    窗外皓月当空,星寥落,沈府万籁俱寂。

    沈玉檀睡不着,一手托腮,安安静静赏月。今日见到郑氏和沈玉清吃瘪,她心里别提多舒畅了,恨不得今晚就再想几百个计谋,伺机报复二房一通。

    但她知道不能,偶尔爽爽就算了,最重要的,还是让二房放松警惕,然后想办法先过了替嫁这一关。

    沈玉檀正想的出神,远处忽地飞来一柄羽箭,落在窗子的木框上,箭尾震了震。

    沈玉檀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快速取了桌上的手帕,包裹着剑柄拔下来。

    果不其然,上面又带了一张纸条,又是简单的两个字:春宴。

    沈玉檀手心全是汗,取来油灯凑近看那支箭,箭身磨光滑,箭尾应该是用雕翎所制。这样的箭民间难得,一般王孙贵族才用得起。

    赵云轩不会武功,府兵用得箭她也不清楚,目前看不出端倪。

    沈玉檀刚送了口气,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旋即又摇了摇头,笑自己草木皆兵。这支箭虽然跟谢公子那天用的箭相似,但京都这么大,重样的箭多了去了,怎么会认为是他的。

    暂且不管是谁送的,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意思,春宴,难道是近日哪家府上会办春宴的意思?

    上一世她初来盛京,人生地不熟,极少出门,二夫人自然也不愿让她抛头露面,宴会之类的事她还真不清楚。

    沈玉檀反复看那张纸条,确定上面再无字后,凑近蜡烛点着,纸条顷刻便化为灰烬。接着又翻开箱子,将箭柄藏在最里层。

    做完这些事后,沈玉檀缓缓松了口气,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仰面倒在床上。

    眼下尚不能判断送信的人是好是坏,这人话少得可怜,多写两句话能要命还是怎样?让人猜来猜去的。

    沈玉檀心中忿忿,蹬掉鞋翻了个身,还没等细想,困意袭卷而来,很快便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对面房梁蛰伏的黑影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沈府。

    ——

    沈玉清压着一肚子火,回屋后脾气发作,摔了满屋子东西,地上堆满了稀碎的瓶瓶罐罐。

    丫鬟青梅怀里护着一个缠枝花瓶,哭着劝道:“三姑娘消消气,这是老夫人赏赐的瓶子,您就算再生气,也不能砸了这个啊。”

    她不还好,一沈玉清更生气了,朝着婢女就是一脚,怒喝道:“你算什么玩意,也敢来拦我了,我要砸的就是老婆子的东西,给我滚开!”

    青梅被踹倒了也不敢撒手,姑娘惹事哪次不是她们来平,她痛痛快快摔下去,满屋子的人都得跟着挨板子。

    青梅满屋子躲着跑,沈玉清不知道从哪里拾来个鞭子,追着她。人前温婉知礼的沈三姑娘,此刻教养全无,状若疯妇。

    沈玉清闹累了,气喘吁吁坐在塌上,青梅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

    闹出这么大动静,早有丫鬟去禀告二夫人,郑氏匆匆披了件衣裳赶来,着实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郑氏深深皱眉,她的女儿百般好,就是不够沉着冷静,若不是二房的人被她□□的口风严实,沈玉清怕是早保不住这才女之名了。她轻飘飘扫了一圈屋里的丫鬟,道:“都退下吧。”

    沈玉清见郑氏来,怎么也忍不住了,等下人都退下了,立马扑到她怀里哭起来。

    郑氏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背询问:“这是谁又惹你不痛快了?生气归生气,瓶子罐子是死物,你摔它们能解气?”

    “女儿只是气不过。”沈玉清抹了把眼泪,神色鄙夷道:“平日沈玉柔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如今沈玉檀一个从荆州来的乡巴佬,竟也爬到我头上来了?”

    “你这是的什么话?”郑氏看了她一眼,“她们俩一个父亲无用,一个早早成了孤儿,怎么能跟你比?”

    “难道不是吗?我成天费尽心思讨老太太欢心,结果沈玉檀仅是露了个面,老太太就心疼地不知道该怎么招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捞给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孙女。”沈玉清抽噎道。

    “你想岔了。”郑氏点了她额头一下,“老太太不过是见到沈玉檀,忆起来些旧事罢了。平常丢个猫啊狗啊找回来还高兴两天呢,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放心,老夫人还是最疼你的。”

    有郑氏安慰着,沈玉清心里平衡了些,可想起沈玉檀在桌上的那些话,难免气愤道:“即便如此,沈玉檀赵家、婚约什么的,她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当众出丑?”

    郑氏也陷入沉思,今日沈玉檀那些话,郑氏本也以为她是有意为之,当时也极为不悦。可等她冷静下来再一想,沈玉檀从远离盛京,她哪里懂得盛京世家里的这些门道。不过就是规矩学的好,装装样子罢了。

    想到这,郑氏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去了,将心中所想与沈玉清听,又宽慰她道:“清儿大可放心,赵家就算来提亲,自然也有人替你嫁过去。”

    沈玉清心思活络,郑氏话都到这份上,又几次提到沈玉檀,她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只是她实在没料到母亲会想出这个法子,一时错愕:“娘的意思是……”

    郑氏勾唇,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不然你以为,我和你父亲为何费劲千辛万苦接回她来?一个没有倚仗的姑娘家,还不是任人摆布。”

    母亲的不错,沈玉檀双亲已逝,婚姻大事还不是得主母做主。沈玉清由最初的愤怒,逐渐转化为平静,最后竟带了一丝怜悯。

    沈玉檀不过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她想。

    ——

    清,日光温和照在脸上。

    沈玉檀在梦中翻了个身,差点从架子床上摔下去。咯噔一下清醒了不少。她翻身坐起来,才意识到是在沈府而不是在方家的闺房,隐隐有些落差感。

    沈玉檀在沈府住的这个地方叫藤轩,院如其名,她没住进来前,院里墙上爬满了紫藤花藤。这片园子土地肥沃,上一世她住下后,本算种几株葡萄,等天气热了架起藤蔓在底下乘凉。可惜葡萄才刚出苗来,她就被迫嫁给了赵云轩。

    兰芝从外面进来,见她盯着窗户外面发呆,把水盆端进来喊她:“姑娘醒了?”

    沈玉檀恍惚了一下,笑了笑,才起来开始穿衣裳。

    早起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沈玉檀来不及用饭就去了。老夫人知道了心疼,非要沈玉檀在她屋里用完饭才叫她回去。

    等出了老夫人院子,她径直回藤轩,兰芝诧异了:“姑娘,咱们不去给二夫人请安吗?”

    昨日第一天回府,按理来今日该给主母请安的。但是看姑娘似乎没这个意思。

    沈玉檀回头往二房的院子望了眼,这会儿里面的人肯定都在等她过去,恐怕早就做好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戏码。

    她淡淡瞥了一眼,唇瓣轻启吐出两个字:“不去”。

    兰芝没想到,姑娘厌恶二房已经到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地步了,紧跟她的脚步回了院里。

    沈玉檀无事可做,在藤轩一呆就是半天,中间二房派人来过一次,沈玉檀推脱身子不适,等过了晌午再过去。

    等用完午饭又休息的一个时辰,沈玉檀才慢慢悠悠起来,去二房的院子里。

    郑氏在屋里生闷气。她今日早早起来,为的就是沈玉檀过来请安,结果她这一等便等到了晌午,连沈玉檀的影子也没见到。派人去叫她,竟把人发回来,以什么“身体不适”为借口,当真是不知礼数。

    郑氏躺在贵妃塌上跟刘妈妈讥讽沈玉檀,门帘挑开,丫鬟探身道:“二姑娘来了。”

    郑氏一愣,和刘妈妈面面相觑,止住话头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还没见着人,先听见一阵咳嗽声,沈玉檀撩帘子进来:“檀儿请二婶婶安。”

    完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咳得郑氏直蹙眉头,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忙道:“别站着了,快过来坐下歇会。”

    沈玉檀道了谢,娇娇弱弱走过来坐下,温顺地低着头。

    她今日穿了身鹅黄对襟襦裙,纤腰盈盈一握,越发衬得她弱柳扶风、楚楚动人。郑氏气慢慢就消了,不过是个羸弱的丫头,跟她置什么气。

    这么想着,郑氏清了清嗓子道:“昨个老夫人还你与你母亲相像,今日你穿上这鹅黄的衣裳,真真和你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沈玉檀低垂着眸子,面露悲色:“在荆州的时候,常有人我像母亲,可惜我福薄,记不得母亲的样子,只能从画像里略知一二。”

    “可怜的孩子。”郑氏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拍了拍沈玉檀的手道:“这些个年你在荆州,你二叔和我十分挂念你,几次动过接你回来的念头,却又怕你住不习惯,这才作罢。如今你回来了,总算给我们机会弥补。”

    沈玉檀静静听着,心中嗤笑。郑氏果然舌灿莲花,几句话把黑的成白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心善怜爱侄女。她嚅声道:“檀儿多谢二婶,婶婶有心了。”

    “一家人不两家话,我和你二叔想过了,你跟清儿是一样的。”沈玉檀见她眸光闪动,已猜到她接下来的话。

    果然,郑氏笑了笑道:“所以我跟老夫人商量着,想将你过继到二房名下,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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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马上又要跟谢太尉见面了,激动(???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