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楼 这位爷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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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昭玉蹲在水塘边看着里面缓缓游动的金鱼出神, 脑袋里却在想那晚与裴雁君的对话。他提到越北的时候眼睛里有光,那样子看上去真的很留恋。让她有些羡慕,羡慕他还有一个那么想回去的地方。至于她, 她想回去的地方,大概永远也回不去了……

    她下意识用指尖沾着水塘中的水在地上划着圆圈,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跟着抬起脸来,果然见到了裴雁君, 见他四处张望应该是在找自己, 于是站起身对她挥了挥手。他不知跟身侧的尼姑了什么, 两人脸上都有笑容, 紧接着朝自己走来在身前站定。

    他站的距离有些近, 谢昭玉闻到他身上的松香气,方才有些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他很高, 站在面前要谢昭玉微微仰头才能对上他的脸,逆着阳光看不清楚他的脸, 但是从他含笑的声音之中也能听出他心情似乎不错。

    “方丈让我来叫你去用斋饭。”裴雁君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见地上的水圈,被太阳晒得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她蹲在这儿画圈的模样, 他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谢昭玉摸摸鼻尖后撤半步道:“哦,那走吧。”完, 从他身边擦过,步伐很快, 生怕身后的人追上来看穿她的心思。

    二人用完斋饭已经快到傍晚了,方丈执意让二人留宿一晚,二人也不好推辞,只好答应。晚上, 裴雁君躺在床上摸到袖口之中的发钗,对着窗外的月光,白玉的发钗更显通透,上面镶嵌的红豆一颗,用指腹摩挲的时候还能滚动几圈。睡意全无的他干脆坐起身,想到白日那支签的签语。

    此生何处去,皆在有缘人。

    这本是他替谢昭玉求的签,那和尚却签中有自己的姻缘,他的姻缘会是谢昭玉么……而她的有缘人……又会是谁呢?

    裴雁君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上苦恼不已,默默想了片刻后连他自己都笑了。从前来求签不过是为了心安罢了,怎么这次反倒认真起来。他一边在心中嘲笑自己老大个人却像个毛头子一样,一边重新躺下准备入眠。

    谢昭玉就住在他隔壁的房间里,一墙之隔,一些声响很容易听到。裴雁君刚闭上眼,便听见隔壁人的呢喃声:“唔……雁……你别走……”她的声音伴随着呜咽,好像在哭,听的他耳根紧了紧,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一点点睡意立刻荡然无存。

    雁……

    他口中默念两遍这个名字,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她初回长安就念叨的人,想来是她在冥王谷认得的人,听名字大概是个男子,这样看来,谢昭玉的有缘人肯定不是他了。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把手中的发钗扔到一旁,转过身背对着谢昭玉的房间,眉头紧锁,一副赌气的样子。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一边暗道签语果然不可信,一边又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怎么也难以消解,就这么辗转反侧一夜也没睡好。

    第二日一早,两人用过早斋便告别了方丈往回走。谢昭玉这一夜睡得还不错,伸了个懒腰回身便看见裴雁君一脸的倦意和不耐。

    “世子昨晚没睡好?”

    闻言,他轻轻看了她一眼,“某人昨晚呼又梦话,吵得我睡不着,如今还好意思问。”

    谢昭玉脸上一热,“我?我从来不呼噜的啊……”她有些无辜的挠挠头,看见裴雁君黑着的脸有些不好意思,讨好道:“世子大人不记人过,别与我这女子生气了,我给世子买一块糖糕赔礼。”着便朝一旁的糖糕摊子跑去。

    裴雁君背着手跟在她身后,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头顶传来一声尖利地惊呼,他抬头看去,只见一团黑色的东西从天而降,正对着那糖糕摊子。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他向前大跨一步,一手拦住谢昭玉的腰,一手抱起糖糕摊子前的女孩,身形向后一撤,三人眨眼间便到了三步开外。

    只听“砰”的一声,那团黑色东西摔在地上,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个人,他面部朝下摔得血肉模糊,身子在地上抽动了两下,随后便一动不动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球像是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样,身体瘫软在地上,像是一只巨大的蚯蚓,模样恶心又骇人。

    街上的众人听见声音纷纷围聚过来,看见地上的尸体不少人都惊呼一声转身逃开,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大多数是男子,对着地上指指点点。

    裴雁君松开谢昭玉的腰,另一只手松开女孩儿,板过她的身子不让他看见地上的尸体,温声劝道:“赶紧回去找你母亲,不要回头。”女孩愣愣的点点头,转身跑开了。谢昭玉这才回过神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量了尸体,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勒痕,看样子是在掉下来之前就已经被人掐死了。

    裴雁君也走上来站在她的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凶手已经跑了。”谢昭玉闻言转头,只在不远处房屋的屋檐上瞥见一道一掠而过的身影。光天化日之下在集市上公然杀人,还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心中的直觉告诉她,此事并不简单。

    尸体掉下来的那个窗口有一个探出半个身子的女人,看着地上的尸体正在不住的哭泣。周围的看客有人仰起头劝他:“水云姑娘别哭了,我劝你啊还是早早收拾行李点细软,离开这春风楼才是。”

    “就是就是,再待下去啊,恐怕连自己的命都没了。这已经是这两个月以来春风楼死的第三个人了,以后谁还敢再进春风楼啊。”身边的人附和道。

    闻言,谢昭玉眉毛一跳,凑到话的那两人身边去听:“两位方才春风这已经是春风楼死的第三个人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两人对视一眼,心有余悸的对她道:“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我们本地人谁不知道,这两个月春风楼正在举办选花魁的活动,已经选了三次了,楼上的这位水云姑娘就是这一次选出来的花魁。”

    “花魁还要选三次?”谢昭玉疑惑问道。

    那男子摇摇头:“花魁本不用选三次,可问题就奇怪在每一个花魁选出来的晚上,都会有一个恩客死在花魁的房间。”他眯着眼往地上的尸体处瞧了瞧,伸手指着:“像这样,不是被掐死就是被毒死,总之啊,没有一个恩客活着走出花魁的房间。”

    “那这春风楼也没有报官吗?”

    “当然报了,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就报了官。可是官府来查了一通,什么证据也没有找到,最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后来啊那死的第二个人就是官府中的人,官府挨家挨户地询问搜捕,可最后也没有抓到犯人。今天这是第三个,不知道官府这一回还要怎么查呢。闹得我们整个临海程度人心慌慌的,我估计呀这春风楼是开不下去了。”

    另一个人道,“你没有听?春风楼正准备今天晚上在举办第四次选花魁的活动呢,依我看啊这是知道自己快要开不下去了,想捞一笔银子再走。”

    话间,身后的街道上响起了佩刀侍卫的脚步声。两人回头一看摆摆手忙走开了。谢昭玉回到裴雁君身边低声道,“此事有蹊跷。”

    他挑眉问:“你算多管闲事?”

    “世子难道不感兴趣?”

    裴雁君冷哼一声,“不感兴趣。”着便抬步往回走。

    谢昭玉跟上他,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道:“那人身上有刺字,世子难道没看见?”闻言,裴雁君果然驻足,见他动摇,她坚定的对他点点头,“方才我看了,那人颈后有隐约露出来的痕迹,看样子像是囚犯的刺字。”

    官府的人已经围住尸体不允许人靠近。裴雁君想要上前去看一下尸体上的刺字,却被谢昭玉一把拉走,“哎呀他们都不让靠近了,你去肯定也看不到什么东西,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查清这件事。”她一边着,一边对着裴雁君眨眨眼。

    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裴雁君只好先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谢昭玉穿着一身男装拉着裴雁君站到春风楼的门口。他听着里面吵闹的声响不由得皱了皱眉,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谢昭玉反而有些兴奋道:“我知道世子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一会儿咱们进去世子尽量不要话,一切都看我就行了。”裴雁君来不及拒绝,便被她拉进了门

    没想到经历了前几次的事情,春风楼的人还是不少,而且看上去衣着华贵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谢昭玉一手掂着钱袋子一边大步走进屋内,老鸨一早就看见门外的二人衣着华贵,必定身份不凡,如今盯着谢昭玉手中的钱袋子更是离不开眼,扭着身子走上来热情的招待两人。

    谢昭玉清了清嗓子对她道:“我身后这位爷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你们可得招待好了,给我们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

    老鸨瞥见身后黑着脸的裴雁君,只以为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害羞,于是连连点头把二人引到了离舞台最近,视野最好的一桌。也许是因为二人来得有些晚了,刚坐下没一会儿,选花魁的活动便开始了。

    今夜上台表演的一共有五位,前两位皆是普普通通的弹琴唱曲儿,谢昭玉看的兴致缺缺。第三位梳着飒爽的辫子持着两柄短剑上台,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台侧的鼓点一敲,这位女子立刻摆出了剑客的气势,一双剑使得干脆利索,谢昭玉离得近,直接能听到剑滑坡空气的“咻咻”声,练练拍手叫好。

    裴雁君略带嫌弃的瞥她一眼,这人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