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魁 他毕竟也是个男子嘛,血气方刚的……
场上表演的火热, 场下春风楼的姑娘也忙碌着给各桌的客人倒酒添茶,有不少站在暗处的看着台上的人,投来艳羡又可惜的目光。
与那些脑满肠肥, 油头粉面的恩客不同,裴雁君周身一股冷冽的气质,再加上谢昭玉长得比台上一些女子还要好看, 二人坐在厅堂正中自然也惹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不少腰肢婀娜的姑娘都假装步伐不稳直往两人身上倒,裴雁君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躲开, 耐心即将要消耗殆尽。
转眼间就到了最后一位女子上台, 她抱着一只琵琶满面幽怨地坐上台中, 指尖轻轻一拨, 满堂之中立刻弥漫起一阵悲伤的气氛。她弹奏的是一曲琵琶怨, 本是一支艳曲。可她始终皱着眉头,软语吟唱, 唱到动容之处还落下两行清泪,看上去楚楚可怜。这曲子也没有从前的靡靡味道, 反而多了几分伤情之感。
谢昭玉抓着一把桌上的花生米往口中扔着,含含糊糊的凑到裴雁君身侧声嘀咕道“世子觉得这个姑娘怎么样?”
裴雁君睨视她一眼,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悦, “殿下看上了?”
谢昭玉被他问得喉咙一噎,一粒花生米不上不下的停在那处, 噎得她眼角直泛泪花,连喝几口茶才咽下去。“我只是随口问一问, 随口……”她知道自己强硬拉着裴雁君来这种地方他肯定是不高兴的,于是此时也没敢再摸老虎屁股。
裴雁君只见她悻悻地坐了回去,视线紧紧盯着台上的姑娘,口中念念有词, “今晚的花魁看来非她莫属了。”他一时好奇,也跟着量两眼台上那姑娘,十分寡淡的长相,穿着浅淡颜色的衣裳,满面幽怨地盯着台下的谢昭玉。
他皱皱眉,听着身后一群男恩客的热烈欢呼与掌声,略带鄙夷地收回眼神,一如既往不明白为什么世间男子都偏爱这种白花的长相,一步三顿欲语还休的温吞性子,难道不让人着急?
他这边正在心中嫌弃,那边最后一位女子已经表演完毕下台了。趁着整顿的空隙,谢昭玉找来老鸨问了最后一位女子的姓名,老鸨笑的满脸褶子回答:“她叫轩娘,是楼里新来的姑娘,公子若是喜欢可能要多多准备银子了,今晚不少的人都是奔着轩娘来的呢。”老鸨着,王谢昭玉腰间的钱袋子撇了一眼。
谢昭玉心知肚明她的意图,大方地笑笑,“你放心,爷今日来绝对不是白来看热闹的。”
老鸨听了脸上的褶子又多挤出一层,看谢昭玉的眼神与看财神爷的没什么区别。待她走后,谢昭玉扭头看向裴雁君,笑容有些狗腿,“世子的荷包可能也要借我一用,回了长安我立刻还你。”
着,她的手边往裴雁君的腰间伸去。只见裴雁君迅速抓住自己的钱袋子,眼神有些飘忽。“你……等一下。”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昭玉,捣鼓了一会儿转过身来,把荷包扔在桌上,另一只手正往袖子里藏着什么。
谢昭玉眯眯眼,一边捞过钱袋子一百边道:“世子还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呐……该不会是什么姑娘的像吧……”
裴雁君瞪了她一眼,“我只是不放心殿下,看样子殿下是算今夜在此处为了美人一掷千金,我难道还不能留下一点回长安的盘缠。”
这人还真是一句话的亏都不肯吃。谢昭玉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藏了银子,越发好奇,正欲还嘴,只听见台上铜锣一敲,方才登台表演的五位重新回到台前,马上就要开始竞价,她只好作罢。
不出意料的,前几位姑娘肯出价的人很寥寥,到了最后一位姑娘的时候底下的人纷纷举牌。一百两的起拍价迅速翻了几番到了六百两。临海虽然不,到底不比长安繁华,就算是对城中的富贵公子来,六百两也是个不的数目了。因此到了此时加价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到了八百两的时候便只剩下谢昭玉和另一位男子还在继续了。
她回头瞧了一眼,那男子身材肥胖,脸上的肉把五官挤在一起,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都看不到瞳孔的存在,却能感受到他对台上轩娘发出的贪婪目光。想到轩娘那柔弱的体格与这样的人站在一处,谢昭玉不禁了一个寒战,迅速举起手中的牌喊道:“九百两!”
堂中人皆是一惊,一次加价一百两,看来这位公子来头不哇。那边正以为自己势在必得的潘贵听见这个价格咬着牙看向谢昭玉,这个人似乎故意在跟自己对着干,平时在临安城拍个花魁不过三四百两遍能拿下,今日这价格已经翻了两番,他一时有些犹豫。可看了看台上的轩娘,再加上周围还有许多认识自己的人,他还从没在花银子这件事上输给过谁,若是此时退缩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为了面子,他还是咬牙又举起了牌子:“九百五十两!”
“一千两!”
这下众人的惊讶毫不掩饰,甚至有人声惊呼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一千两拍一个花魁,这在临海还从未听过。老鸨想着这些银子马上就要进入自己的口袋,笑的简直合不拢嘴了。
潘贵看谢昭玉幽幽然的样子,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全然不顾自己口袋究竟有多少银子,失去理智的又要举牌子,身侧的厮通的一声跪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央求道:“少爷,不能再举了,要是让老爷知道您花一千多两银子拍了一个花魁,非要断我的腿不可。”
提到自己的父亲,潘贵抖了抖。前些日子他爹还因为他在青楼喝醉的事了他一顿,如今这些钱要是真花出去,不止厮的腿,自己的命怕是也要没了半条。他迟疑半晌,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老鸨笑着上台宣布结果,半弓着身子走到谢昭玉面前,“恭喜公子,二楼请吧。”
谢昭玉故意轻蔑的撇了一眼潘贵,大摇大摆的站起身。裴雁君也跟着她慢慢往楼上走,踏上楼梯的时候经过她的身侧,冷冷道:“还真是一掷千金呐!”这话的最后几个字明显是咬着牙出来的,谢昭玉听出他生气,忙声哄道:“这不是为了查案子么,世子消气,消气。”
“二位公子这是在什么呐?”老鸨笑着看二人,一拍大腿道:“哦对,二人的确是该商量一下,一会儿究竟是谁进轩娘的门呀?”
谢昭玉皱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春风楼的传统,今晚呐轩娘只能接一位贵客。”老鸨的眼神暧昧的在两人身上了个转,“就算二位公子感情好,也得担待一下我们姑娘不是。”
谢昭玉眸色一暗,心中思索着这老鸨会不会与刺客有什么关系,毕竟这规矩听上去合理,细究起来也的确会方便刺客下手。她略意思忖,又换上一副笑容,正要出我去两个字,却听见身后人沉沉的声音,“还是我来吧。”
她转过身,对上裴雁君的目光,有些愣住。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去那种地方。接着见他比了一个口型,“危险。”谢昭玉愣了一瞬,轻笑了一下,侧身让开半步让他走到前面,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声道:“有事叫我。”裴雁君听了轻轻点头。
走上楼梯拐过一个弯老鸨就停下了脚步,“就是这儿了。”那门两侧还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满脸严肃。谢昭玉眉头一挑问老鸨,“这是……?”
老鸨嘿嘿笑了一声,“这是为了保护客官的安全,最近的事儿……哎,我们也不能不放在心上啊……”她着,把门开,“公子快进去吧,轩娘已经在里边等着了。”
裴雁君看了谢昭玉一眼,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大跨步进了门。谢昭玉百无聊赖的在门外等着,趴在栏杆山往下看。方才聚集了满厅的人现在已经散去的七七八八了,那个潘贵往楼上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她的眸子。谢昭玉清晰的看见他的鼻子抖了抖,看样子像是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屋内一点声音也没有,不知道裴雁君如今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谢昭玉默默的想了想,也许正满脸通红,也许正春风得意……他毕竟也是个男子嘛,血气方刚的年纪,还常年在战场上不见荤腥,见到轩娘那样柔柔弱弱的女子,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
她在心中替他找了许多借口,却仍然难以掩饰心口发堵的感觉,突然有些后悔带他过来了,更后悔答应让他进门。她这般想着,神色有些懊恼,放在栏杆上的手轻轻敲了敲。
突然,身后的屋内传来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屋内的灯烛在门窗上映出两个斗的身影,紧接着是茶杯落地的碎裂声。谢昭玉来不及多想,一脚踹开门就闯了进去,那两个守在门口的人都没来得及拦住她,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屋内一片狼藉,碎瓷片铺了一地。窗户大开,看样子刺客是从窗户逃走了。谢昭玉下意识的看向裴雁君,他衣衫整齐,捂着左手手臂,有淡淡的血迹从指缝中渗出来。不知怎么,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裴雁君听见身后的声音转头看来,干脆利索道:“黑衣服,蒙面,交手时功夫不浅,似乎早想好了逃走的路线。”
谢昭玉快步走到窗边望外看了一眼,果然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她看了一眼裴雁君的胳膊,“你受伤了,我去追。”话音未落,她作势便要从窗口跳下去。
裴雁君伸出手想要去拦住她,却听见窗外楼下传来一道声音,虽然声音粗砺,可语气却十分婉转娇柔。谢昭玉也被这声音惊得浑身一僵,手从窗户边撤了回来。
下一瞬,只见一个穿着烟紫色衣裳的人从楼下腾起,透过窗户跳进来。裴雁君警惕的量眼前的人,梳着女子的发髻,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身上的桂花香浓郁的有些呛人,可他分明是一个男人。
只见他稳稳站定后把手中的东西扔下,正是刚刚逃走的刺客,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了气。裴雁君下意识走到谢昭玉身前,看着来人问道:“这位……”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此人,只好换了个法,“来者何人?”
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粉红色的扇子开,撇来一个眼神,眼角的媚意让裴雁君浑身不自在,他正想后退两步离那人远一些,却听见谢昭玉在身后微微惊讶的声音。
“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