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用计 他左肩上的官服扣子不见了!……
裴雁君敛起心神把张纪衡扶起来, “张大人多礼了。如今你我共同照管军部,还需要同心协力才是。”
张纪衡连连点头,“臣明白, 臣这就传令下去,把之前的规矩统统换掉。”
裴雁君背过手,“今日巡营已经结束了, 既然张大人这么,那就辛苦张大人留在这儿改完再走吧。”
张纪衡原本只是想拿话搪塞一下, 谁知裴雁君竟然发话让他亲自去做这件事, 寒冬数九的天气在这军营里带上大半天, 怕是手都要冻僵了。他对上裴雁君的脸色, 不敢反驳, 只能心中叫苦应下。
裴雁君带着蒋沉出了军营,在马车上拆开了信。信中谢昭玉把宫中的情况告诉了他, 要他处处心,末尾那一句“回到军中这件事, 我等你亲自解释。”字迹潦草,一眼便能看出是后加上去的。他盯着那一行字, 仿佛能看见她气鼓鼓的样子, 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
蒋沉放下马车帘子问道:“为什么突然掉头回去?”
裴雁君把信心收好,“有一件事要你帮我传个信, 军营之中如今尚未摸清底细,我不放心。”
“你是不是知道谢昭与在谋划什么?”蒋沉看他的样子, 眯眼量道。
裴雁君:“知道她在做一件大事,具体的却不清楚。总归不会是害我们的,对她,你大可放心。”
蒋沉盯着他看了半晌, 突然笑了一下,“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裴雁君竟然还会出对一个人放心这种话。”
裴雁君捏紧手中的信,“虽然不清楚,但我能猜到,她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从她踏进长安城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筹谋了,也许她想要的远比我们想像的多……”
“你是……”蒋沉听出他的意思,眉头一沉。
裴雁君见了他这副样子,反而笑的有些邪气,“不是挺好的么?那个位置本来也不会让一个人一直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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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调查给周意然下药之人的事进展并不顺利,太医院那边的档案显示曾把那味药给过许多人,市面上也不难买到,下药之人究竟是谁,线索还不明朗。所幸周意然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虽然还没有清醒,可谢昭玉听每日都去探望的周玉然,看着周意然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那日蒋沉把裴雁君的字条带回来,告诉她张纪衡的扣子并没有缺少。谢昭玉才想起自己想错了一步。扣子这东西本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宫里人多眼杂,张贵妃想要托内务府的人偷偷拿上一颗不是什么难事。仅凭一颗的扣子还不足以引出大鱼,看来还得下上一剂猛药才行。
这日有消息传来,是春棠殿那个疯疯癫癫的丫鬟突然死了。德妃忙着照顾十公主无暇顾及,便把这桩案子托给皇后审了。原本一个疯子死了不是什么稀罕事,顶多是一卷草席裹了扔出宫去埋了了事。可先前已经传得满城风雨的谣言让皇后不得不重视起来,于是隔日谢昭玉便收到了请她去坤宁宫的口信。
坤宁宫里聚集了许多人,谢昭玉草草扫了一眼,心里乐了。所有相关的人都在这儿了,这下倒好,省的她费心思去请人了。她姗姗来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神似有似无地在张贵妃的脸上扫过。张贵妃倒是淡定,像是没事人似的,以久散漫的歪着身子,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见人来齐了,皇后才悠悠开口,“想必诸位也听了,春棠殿里的事不是事,既然德妃把这事托付给我,我也得尽心尽力办好,给德妃也给陛下一个交代才是。”她朝谢昭玉这边看来,“我听长公主殿下曾去见过那个宫女?那是她可曾了什么,做了什么?”
谢昭玉状似回忆,顿了一会儿才回到:“那时她疯疯癫癫的,的话也不知可不可信。不过真要起来,还真有一个奇怪之处。”她从袖口中摸出一块帕子开,里面是一枚圆滚滚的金扣子。“这东西是那日我在那丫鬟身上不心摸得的,她一看见这扣子像是很害怕的样子,直往里缩,一直念叨着扣子扣子的。”
皇后看了那枚扣子,脸色不由得一沉,“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皇宫之中。”
“是啊,我也好奇呢。这武将官服身上的扣子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宫女身上,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东西该不是裴世子的。虽然他与德妃娘娘亲厚,进出掉一颗扣子不算什么,可若真是他的,丫环不该那么害怕才是。所以我想啊,估计这丫鬟见到这颗扣子的时候,怕是还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的东西,这才招惹来了如今的杀身之祸。”话音刚落,谢昭玉便往张贵妃的身上看了看。
张贵妃半低着脸藏起自己的神色,感受到了谢昭玉的目光,从进门开始谢昭玉频频看向自己,难不成是知道了些什么?她心中一阵慌乱,捏着帕子的手指不断用力,指尖都犯了白,面上还强装镇定。
皇后又问:“殿下,那丫鬟可还跟你了什么?”
“那日我临走的时候,她似乎念了一个女人的名字,我听着耳熟得很。不过……”她端起茶碗顿了顿,“不过我也听的不仔细,这里不好,万一诬陷了别人可就是罪过了。”
她这一番话的有道理,皇后也不好再追问,好歹算是有了一点线索,于是跟众人寒暄几句便主动散了场。坤宁宫外,一出门张贵妃便没了镇定模样,脚下走得飞快。
她猜的果然不错,花园里见到扣子的人就是春棠殿的人,原本以为杀了丫鬟和周意然就再也没人知道那件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谢昭玉,如今周意然没死成,丫鬟还漏了嘴,真是白费了她一片筹谋。虽然已经把新扣子给表哥补上,可这枚扣子始终是个隐患。她得想个办法,让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闭上嘴。
思及此,张贵妃捏紧手中的帕子,口中银牙紧咬,叫来身边的侍女低声吩咐,“你去听听,十公主醒了没有。”
“是。”
谢昭玉踏出坤宁宫的大门,看见不远处分开而行的张贵妃和丫鬟,眯了眯眼睛,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到了周玉然那儿的时候,她正好午睡起来,二人闲聊了一会儿,起刚才在坤宁宫的事情,谢昭玉突然有些忧心忡忡。
“方才我在皇后处的那番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草惊蛇。要不我先把扣子托付给你,想来他们不会猜到我这样做。这可是唯一能帮意然找回公道的东西了,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周玉然接过帕子郑重地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吧,我一定妥善保存。”
谢昭玉见她把东西收好,满意的点了点头。
同一时刻,议政殿门外,裴雁君与张纪衡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张纪衡微微弓着身子惶恐问道:“世子,哦不,监军大人,你陛下突然要召见咱俩,所谓何事啊?”
裴雁君闻言驻足,笑容和善的转身拍了拍张纪衡的肩膀,“张大人放心,我不是那种背地里嚼舌头的人。上次的事还烂在我的肚子里,今日估计是为了军中正事,陛下才亲自下旨召见你我二人。”
“是下官人之心了,一会儿陛下面前,还望监军大人替我美言。”张纪衡谄媚地笑道。
“一定一定,张大人请。”裴雁君摆了个手势,与他一同进了议政殿的门。
崇明帝见二人到来,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今日叫你二人来是想问问军中的事,雁君初回军营,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回陛下,臣尚且能够应对,许多规矩与先前不同的地方,也多多仰仗张大人提点,劳陛下费心了,臣一切都好。只是……”
张纪衡听他的话一直在夸奖自己,心中还有些飘飘然,猛然听他话音一变,正欲扬起的眉眼就凝固在脸上,心中战战兢兢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见裴雁君聊起长跑下摆跪在地上,掷地有声道:“只是臣这几日巡查军营,发现军中训练有所懈怠,将士们许多都衣冠不整,可见军纪松散,军心涣散。甚至就连臣身侧的兵部侍郎张大人,今日来面见圣上,官府上的扣子竟然也少了一颗!”
张纪衡听见这话,十分慌乱地狡辩道,“监军大人是不是看错了,我这官服上……”他一边伸手摸着自己的扣子所在的位置,话到一边便停住了,整个人僵直杵在原地,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左肩上的官服扣子不见了!
来不及多想,张纪衡看着崇明帝的黑脸,赶紧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臣一时疏忽。”
崇明帝看着他空空如也的肩膀,咬了咬牙。他原本是想找个借口逼裴雁君在军中任一个闲职,谁想裴雁君却抢先上奏要整顿军中。军中的将士有多半都是跟着裴先出生入死过的,叫他整顿起来,这军心就不一定是向着谁了。偏偏张纪衡在这个跟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叫裴雁君抓住了把柄,如今他是不得不答应了。
想到这里,崇明帝狠狠看了一眼磕头如捣蒜的张纪衡,冷声道,“你犯了错还有脸求饶,一会儿自己去领四十板子!”
好歹保住了一颗脑袋,张纪衡吓出了一身冷汗,“谢陛下开恩。”
裴雁君拱手道:“陛下,父亲在世时常,军心涣散,山河为难。如今张大人身为长官军中的人尚且如此疏忽,可见整顿军纪一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崇明帝默不作声地回到桌案前提笔写了一个字,最后一笔却因为气的手抖写歪了,毁了一整张字。他盯着那一笔看了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臣遵旨!”
待到裴雁君和张纪衡二人离去,诺大的议政殿只剩下崇明帝一个人,放在一侧的杯盏早已凉透,崇明帝摊开自己爹手掌瞧了瞧,明白许多事已经渐渐不能为他所控制了。
他目光幽深的看向门外层层叠叠的宫墙,仿佛已经看到了整个长安风雨飘摇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