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守城 不费一兵一卒,能杀掉他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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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与侍风纠缠的拓跋奸细发觉谢昭玉不见了, 心中暗道中计了,于是也不再恋战,大手一挥带着部下逃走, 侍风与城主派人挨家挨户搜查,可这伙人就像消失在人间一样,一点踪迹也搜寻不到。

    整整一天过去, 侍风的脸色越来越沉。他们都能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就证明一定还有什么没查到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 一定是拓跋人知道, 自己却不知道的。这样一来, 若是大战开, 拓跋人想要侵入城中,岂不是轻而易举。

    侍风决定不能再耽搁下去, 应该尽快与谢昭玉和城主商量该如何应对。夜半时分,他正要敲响, 谢昭玉的们,忽听见房屋拐角处传来两声“咕咕”的叫声, 他手下一顿, 转而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拐角那人隐藏在黑暗之中,面容看的不甚分明。侍风状似随意的靠在墙角的柱子上, 并没有面对着那人,低头玩着手指, 漫不经心地样子。“什么事情。”

    那人轻呵一声,“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今天见你带人搜查那奸细的样子,十分认真仔细, 看上去……”那人停顿半刻,再开口时语气中戏谑地味道十足,“倒真像是跟着三公主来边境地区安抚民心的呢。”

    侍风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紧蹙,眼底有些阴暗,“你到底要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可别忘了来这儿的目的。你屋子里那一包东西,别忘了拿给三公主。”

    侍风没吭声,像是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那人见他这副样子,喉中一顿,低沉着声音警告,“你该不会真的这么冲动吧,可别忘了咱们的家人都在谁的手里。若是你真的反了,只要一封信送回长安,你的妹妹和你那刚出生的侄女可就不准怎么样了。”

    侍风眼中突然多了一些迷惑,自己此刻做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碌碌无为地争夺着,受人威胁,做一些非自己所愿的事情。

    “无非就是一死,人生在世,迟早都是要死的。”

    那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闻言低低笑了许久,“侍风,你还是太天真,你可知这世间对于女子而言,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否则,太子又为何非要你我把那三公主不远千里送到这边来。”

    侍风沉吟片刻,懂了他的意思,登时站直身子,愤怒道:“你!”

    “现在知道害怕了?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旅行计划,我自然愿意帮你瞒着,可若是你执意要背叛,牵连我的家人,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到底怎么办,你自己考虑吧。”

    话音刚落,侍风只感觉透顶的树叶发出一阵簌簌声,下一瞬回过神时,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半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若隐若现的藏在云层之中,模糊不清,就像前路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走。

    那晚侍风最终还是没有敲响谢昭玉的房门,原因无他,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颜面见谢昭玉,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自那日在城中发现拓跋奸细之后,所有人都明白情况的严峻已经不再允许众人再抱有幻想了,于是城主和谢昭玉加紧筹谋,军队的士兵们加紧操练,城中的百姓也不敢再轻易出门,就连商人都自愿将手中的货品分发给周围邻居,以防拓跋来后,众人被饿死在家中。所有人都在为战争做准备,大家心中希望战争永远不要来临,却也明白,它已经近在咫尺。

    那几个逃走的奸细最终还是带来了后患。七日后,安乐城城主便收到了边防送来的军报,拓跋的大军距离安乐城已经不足十里,拓跋王还派人送来了一封宣战书,是他们派来的使臣在城中遭到蓄意殴,可见安乐并无和平谈判的心思,那他只好发动大军,为拓跋北部的颜面讨回一个公道。

    “真是欺人太甚。”城主看完信中的内容,愤而捶桌,“分明是他拓跋人不要脸的派来奸细,如今却我们不分青红皂白人,真是……真是……”城主是个读书人,从夫子那处学到的最多的就是君子以礼待人,面对如今这样需要用一些粗俗语言的情形,他真是了半天,只干巴巴的挤出一个“无耻”来。

    谢昭玉到没他那么生气,今日这封信,还有就在不远处的拓跋大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早在侍风那晚的刺杀之时,她便已经明白了,太子派自己前来,根本不是替他送什么信,而是来送死的。若是此战安乐真的能守住,丰功伟绩皆是太子一人的,登上帝位也名正言顺;若是守不住……,只怕她谢昭玉就要成为千古罪人,埋尸于此了。

    她苦笑一下,将信纸放在桌上。“城主莫气,如今正是需要咱们起十二万分精神的时候,可不能气坏了身体。既然只有十里路程,咱么便要加紧准备了。之前造的弓箭和重石,赶紧搬上城墙,从今日起,城墙上需彻夜燃起火把防守,还有,城中的告示要尽快发下去,让百姓们赶紧躲到地道里,带上足够的粮食,还要让年轻人继续挖地道,尽量挖到城外去,若是城中抵挡不住,就让他们从地道逃出去,能活一个,算一个。”

    “是。”城主深深看了一眼谢昭玉,突然褪下头上的官帽,跪在地上,“公主对安乐城的不离不弃,臣感念在心,此战,安乐城必定与公主共存亡。”

    谢昭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找到城主的第二日,城主就给长安去了信,这她知道。如今城主这番动作,想来是长安那边,并未回信,看来在太子眼中,安乐已经是一座弃城了。

    她扶起城主,看着他眼眶中的热泪,笑着安慰道:“城主放心,我还没忘那日在城墙上对安乐百姓的许诺,谢昭玉到做到。”

    城主连连点头,低着脑袋,生怕自己落泪的模样被瞧见。不惑之年的男子当着一个十余岁的女子面前泣不成声,出去真的丢人。没有太多时间再此浪费,城主很快便出去布置谢昭玉的安排。

    多亏及时的准备,两日后拓跋大军攻城之时,安乐城上的士兵手持弓箭,不会武功的年轻壮力则向城下滚落巨石,将那些试图爬上城墙的拓跋士兵砸的血肉模糊。就用着最原始的方法守了两天两夜,终于守住了拓跋的第一波攻击,眼看着拓跋大军驻扎在城外,挂出番旗,不在进攻。

    安乐城门紧闭,拓跋大军就驻扎在城墙外,放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几乎要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两日,也算是给了安乐城中的众人缓一口气的机会。

    “公主,这几日我们伤亡了十余人,虽然跟对方相比已经是九牛一毛,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储备的箭矢和重石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这些武器消耗殆尽,我们便束手无策了。”城主有些焦虑,几日没睡,他眼下的乌青已经十分明显。

    谢昭玉也知道在这样下去,是把自己逼近了死局。晚上,她悄悄上城墙看了一眼,找来了最好的弓箭手,遥指着拓跋的方向问他,“拓跋大军中,你最远能射到哪里?”

    那士兵瞧了一眼,“最远能射到第三个帐篷。”

    “好,那就射到第三个帐篷。”谢昭玉亲自取来一只羽箭,沾上一点酒,从旁边的篝火上借了一簇,递给他,“瞄准了,我给你三支箭的机会,前三个帐篷,全给我烧了!”

    士兵从她拿着箭点火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窜起一簇光,“公主放心,保证烧的这些兔崽子一块布都不剩!”

    “咻——!咻——!咻——!”

    接连射出的三至箭准确无误地落到拓跋军的大帐之上,熊熊火光迅速串联成一片,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夜。

    二人站在城墙之上望着眼前的火,听着敌人嘶吼着挣扎的惨烈声音,只觉得心中畅快。

    士兵:“只可惜我能力不够,否则一把火点了他们的粮草,看他们还敢不敢守在咱们城外。”

    谢昭玉拍拍他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伙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对于咱们来,不费一兵一卒,能杀掉他们一个,都算赢。”

    伙子仿佛也被这话激励到了,“公主得对,我比不得在前线杀敌的裴将军,能够以一敌百,一手长枪让敌人闻风丧胆。我的梦想就是能进裴将军手下,跟着他一起上战场。”他到此处,神色不由得黯淡下来,“只可惜裴将军如今消息全无,也不知道他的伤如何了。”

    明明才几日,谢昭玉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裴雁这个人了,如今猛然听闻反而愣了一下,是啊,他都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

    士兵瞧见谢昭玉的脸色,自知失言,“公主恕罪,人失言了。”

    “这有什么,你这样,倒显得我像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谢昭玉轻笑一声,目光和语气都变得柔和起来,“他值得你们敬仰,我自然明白。”

    士兵挠挠头,不知该如何安慰,“公主也值得。”

    谢昭玉笑了笑,是么,她倒是在努力配得上他,如今,终于配得上了么?

    二人不再多言,只是站在城墙上看着乱作一团的拓跋军,余下众人皆在欢呼,却没人看见在一个不起眼角落中神色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