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周棋 “周玄,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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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议政殿里, 太子看着面前并肩站着的两个人,面露不悦。

    “裴世子此时不该在这里。”

    裴雁君拱手道,“臣听闻长安的事情, 在边关并不安心。若是有朝一日战事爆发,长安却出了变故,岂不是让臣白白送死。故而臣用心筹谋, 若是太子不答应,臣便一日不离开长安。”

    周延眯了眯眼睛, “你在威胁我?”

    “臣不敢, 只是如今僵局, 唯有殿下下定决心, 方能解困。臣此前前往冥王谷, 已经做到殿下想要的条件,此次回长安, 也是为了护送殿下一路上前往越北,以免途中遭遇不测。”

    闻言, 周延有些惊喜,看向谢昭玉, “长公主,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不知道从前的事情殿下还记不记得?”

    “长公主是指……”

    “自然是于你我有益之事。裴世子对我当初的冤屈太子殿下已经替我洗清,那么你我二人之间也就没什么隔阂了, 如今朝中局势也掌握在太子手中,这样看来我当初的眼光没错,那之前断掉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加紧进度了。”

    周延听见这话, 终于笑了起来,“好,好啊!长公主的性子一如从前,真让人怀念。”

    谢昭玉随意坐下锤了捶腿,恢复了散漫的模样,“来的一路上,裴世子已经把与太子御驾亲征的计划给我了,依我看本是不必要的事,可太子注重民心,这是好事,我也不能阻拦,朝中那群老家伙也的确需要一点事情堵住嘴,既然如此,我便配合太子。”

    周延点点头,继而突然有些担忧,“可据我所知,冥王谷还有一名谷主,不知那位可愿意配合?”

    裴雁君笑道:“殿下,如今站在您面前的,就是冥王谷的谷主了。”

    周延恍然笑开,“恭喜恭喜。”

    谢昭玉懒洋洋的,“同喜同喜。”

    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出征的事宜,谢昭玉便和裴雁君离开了。

    周延望着远去的二人,多日以来的积郁一扫而空。眼中满是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登上皇帝宝座的模样。

    侍风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殿下,您真的相信他们么?”

    “我谁都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至于他们,为我所用便留着,不为我所用,我也留有后手对付他们。”

    “可带兵出征这一路上,实在危险。”

    “顾不得那么多了,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是我囚禁了太后,是我杀了九弟,也是我让父皇卧床不起。我当然也可以选择直接称帝,可是这样一来,即便在龙椅上,我也坐不安稳,如今唯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侍风的肩膀,“我走以后,你留在长安,防着谢昭玉,也放着三皇子,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侍风脸上没什么情绪,点头应下,“是。”

    出宫的路上,谢昭玉看着裴雁君,“你真的要送太子去越北?”

    “怎么,公主不想我走?”

    她撇一撇嘴,“青天白日的,世子怎么开始胡话了。分明是世子一开始一直赖在这儿,如今倒成了我舍不得你?”

    裴雁君盯着她看了一会,轻轻一笑,不再逗她,“我过的话几时反悔过,我已经叫阿宁回来,代替我护送太子去越北。依太子的脾性,此去定然要带上众多兵马,一时之间见不到我也是正常,等到他发觉我并不在的时候,也许长安已经变了天了。”

    谢昭玉闻言,抬眸看他,不做声地细细量着,视线从他的眉眼之间一寸一寸的划过。眼前这个人分明有着与裴雁一模一样的外壳,却又有着完全不同的内在,要是裴雁,怕是到死都不会想着要反吧……

    眼见她的笑容变得苦涩,裴雁敛了笑意,猜到她在想什么,却还故意问,“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忠君爱国的配老将军,却生养了一个有反心的儿子。”

    “呵……”听出她话语当中的讽刺,反击道:“公主不也一样,一手辅佐建立的大戚,如今又要亲手替他易主,依我看,公主既然这样想要在大戚翻云覆雨,不如自己做皇帝?古往今来,又不是没有女皇的先例,公主何妨做第二个。”

    “我没那种兴趣。”谢昭玉不欲与他多斗嘴,“这是去哪儿?”

    “我家。”

    “你家?”谢昭玉眉头一挑,“停车,我要下去。”

    裴雁君非但没听,反而一鞭子在马上,跑的更快了些。

    “府中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去了。”

    谢昭玉哭笑不得,还从没见过他这样耍无赖的样子。

    “世子想我去住,一句便是,何必做出强抢民女之事。”她靠近她的耳侧,低声嗔道。

    按照以往,裴雁君必定会侧头躲开,再紧绷着脸一句殿下自重。谢昭玉笃定他这反应,故意这样逗他,却不想这次没有效用了。裴雁君依旧定定坐着,没有躲开,反而稍微靠近了一点,微微侧脸,像是故意擦过她的脸颊,“公主这双腿,靠嘴可管不住。”

    这下反倒让谢昭玉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她带着发烫的耳廓躲开他身边,扭过头不再看他。

    裴雁君只瞧见耳廓那一抹可疑的红晕,无声地笑了。

    就喜欢撩拨,却又受不住别人的反撩拨,归根到底,还是个胆的人。

    将军府还是从前的样子,只不过有一段时间没人扫,看上去落了些灰尘。谢昭玉跟着裴雁君走进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大半年没回来,如今见着了,才发觉原来是有想念的。

    “就是那间,替你收拾好了。”裴雁君指着右边的一件厢房。

    厢房不,与主室差不多,屋内到不似外面一般陈旧,看样子是真的派人来清扫过。然而谢昭玉一推开门,却当场愣在原地。

    不是因为干净,而是因为这间屋子与她从前的公主府一模一样,连茶杯上的梅花花纹都是相同的。

    一应陈设都像是从隔壁搬来的,若不是亲眼见到了将军府的门头,她险些要以为自己进的是公主府。

    “喜欢么?”裴雁君背着手问道。

    她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什么时候还记着这些?”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泄露出些许的得意,“从前也没少见,自然而然就记着了。”

    正着话,娥从里间出来见着二人,兴奋地跑过来,“昭玉姐姐,这里真的跟咱们从前住的地方一模一样,那边还有我的床呢!”

    不感动是假的,谢昭玉这辈子,还没被什么人如此珍重的对待过。她转过身,十分真诚的对裴雁君点了点头,“谢谢。”

    “你喜欢就好。”他满足的背过手,转身出门之时留下一句,“收拾好了出来吃饭。”

    “不了,我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去见一个人。”

    裴雁君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他要见谁,但也不追问,毕竟那是她的自由,于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便离开了。

    谢昭玉从包袱中抽出帖子,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位三皇子此时要见她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也有心争一争这皇位?

    头脑中闪过那个温润如玉的人,以及那幅朦朦胧胧的画,谢昭玉下了决定。见一面也没什么,要是他真的有什么想法,对自己来反而是件好事,天下之主只要不是周延,给谁都行。

    踏进三村斋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谢昭玉凭着记忆朝书房的方向望去,门错开了一道缝,屋内有细微的光亮。书房的布置还同从前一样,进了门,谢昭玉下意识往一侧看去,那幅画还在原来的位置。

    周棋端坐在屋内,见人来了,温柔笑一笑,“长公主不远千里前来,有失远迎。”

    “三皇子多礼了,不知今日找我前来,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不知怎的,在周棋面前,谢昭玉总是莫名其妙的放松下来,方才来的一路上所有的算和计划好的话,现在都没出口。

    周棋慢慢摇头,“周某只是想对长公主坦白一些事情。”

    “什么事?”

    “九皇子死的时候,曾给殿下留下一句话。‘太子与拓跋北部有密谋’,他是完这句话,才咽的气。”

    谢昭玉只觉得精神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得看像周棋,一时之间觉得他那温柔地笑意也变得可怖起来。

    “周玄,是你杀的?”

    周棋不知可否,“派个人去罢了,不算费工夫。”

    “为什么?”谢昭玉不解,从前没听三皇子与九皇子只见有隔阂,而且深到要对方命的程度。

    周棋不着急回答,缓慢的提起烧水的壶注入茶杯当中,室内登时茶香四溢。

    “若不让他死,太子永远以为自己有一个目标,不会放下警惕,也就更不会对长公主露出真正的面目。”他笑得温和,此时看着却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