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狩猎 那天,她是柑橘的味道。
箱子里, 周玉然头发散乱,上面还沾着几根杂草,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碎, 但好在,人还活着。
“长公主殿下!”见到谢昭玉,周玉然也十分惊喜, 眼眶含泪跑过来一下子抱住她,泣不成声。
裴雁君看像季霄:“这是怎么回事?”
季霄挠挠脑袋, “前几天我巡查的时候, 发现大帐中有人挣扎的声音, 这些日子也没仗, 更没什么俘虏, 我就留了个心眼儿,半夜的时候悄悄去看了看, 才知道原来是三公主。我偷偷听到了议和的事情,就猜到太子那个卑鄙人把三公主带来肯定不安好心, 于是收买了一个负责送亲的卒,把公主救回来了。前几天一直在赶路, 我害怕往回送信会被太子拦下, 就没敢跟你们。”
裴雁君敲敲他的额头,“算你聪明了一回。”
周玉然回来这件事像是一阵清风, 彻底吹散了长安城的阴霾。
周棋成了大戚名副其实的皇帝,这一战虽然没, 但该有的赏赐一点都不少。阿宁做了将军,圆了自己的梦。圣旨下来的第二天,谢昭玉便来恭喜他,阿宁在边关待了许久, 面色沧桑了许多。他听到恭喜的话只是老实地笑一笑,“也恭喜师妹,大仇得报。”
谢昭玉点点头,忍不住调侃他,“如今师兄事业有成,什么时候找个好嫂嫂?”
阿宁下意识往她身后看了看,脸色一红,顾左右而言他,“这事儿……还不急。拓跋北部虽然暂时停战,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撤兵之时我便担心此事有诈,因为当时拓跋连阵法都没摆,似乎就只是来试探一下,便答应了议和。于是我特意留下了部分人马防守,最近传回来的消息,拓跋北部又有集结大军的架势,有探子带着信秘密潜逃进越北,信中所与太子所言大体一致。”
到战场上的事,阿宁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大战还未结束,其他的事暂时还无心考虑。”
谢昭玉了个呵欠,似乎对这种事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战场上的事情跟我干嘛,该跟陛下才是。”
“陛下已经知晓此事,正在与众朝臣商议。不过据可靠消息,拓跋北部此次带兵的将领是他们的精锐——阿鲁汗。”阿宁盯着谢昭玉一字一句道。
“他也是裴世子的老对手。”
谢昭玉动作一顿,却被她迅速掩饰过去,似乎没听懂阿宁话里要裴雁君出战的意思,她摆摆手,“师兄,朝中大事你还是跟陛下商议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宁不再多什么,只是看着她故意躲避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前些日子他便提起过此事,当时谢昭玉也是这个态度,他有些急,想要多两句确被陛下拦住了。
“再给她一些时间。”陛下这样。
他只好作罢,可心中却着急,他能等,只怕拓跋北部不肯等。
回去的一路上,谢昭玉有些头痛。这些日子以来不止阿宁一个人在明里暗里劝自己,让裴雁君带兵出征。他一方面觉得很委屈,她什么时候管着裴雁君了,这事跟裴雁君自己,他愿意去谁还能拦着他?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心里是有一点怕的,怕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所以她一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迟迟不肯出那一句劝裴雁君的话。
回到将军府,季霄正在跟裴雁君报告边疆那边的形式,拓跋北部大概已经听大戚的事情,正在集结兵力,似乎就等约定的日子一到便立刻发兵。
裴雁君手中拿着布正在擦枪,一杆□□在他手中散发着寒光,他似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应付一样的嗯一声,对于越北的事务不予置评,一副清冷的模样倒显得一旁的季霄像只抓耳挠腮的猴子。
“世子,你算什么时候向陛下请命?”
“军中尚有你跟阿宁,我去与不去都没太大区别。”
“这怎么能一样呢!那你可是裴家的世子,就算只是露一露面,将士们都像了鸡血一样,你是不知道,上回在越北您没去,大家都跟霜的茄子一样,没劲儿。”季霄腾的一下跳起来道。
谢昭玉从二人身侧擦过,被季霄拉住胳膊,“长公主,你劝劝世子,别人不知道,你话他一定听的。”
谢昭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季霄挤眉弄眼的暗示着什么,就差吧“谁让你跟世子有一腿呢”这句话写在脸上了。再看看裴雁君,他就安静的看着她,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似乎就等她什么。
她垂下眸子,撤开自己的胳膊,“我没什么好的。”罢就要进屋。
“昭玉,想不想看我练枪?”裴雁君出言挽留。
谢昭玉回身,他的视线又落回枪上了,“我不想看你就不练了么?”
“那就不练了。”他突然变得十分好话,“看你闲着也无趣,本想替你找点乐子,既然你不想看我练枪,不如我教你学射箭怎么样?”
他眼中的期待太过炽热,谢昭玉难以忽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索性歪歪头答应了。
裴雁君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不过掩饰得很好,没被发现。他叫季霄去准备车马,径自会屋收拾了东西,美其名曰院子里太,天气正合适去郊外狩猎。
刚刚还在正经大事,怎么就绕到了玩乐享受上,难道世子在长安城的温柔乡呆久了,也变成不分轻重的纨绔了?季霄在原地无奈的摇了摇头,视线扫过谢昭玉的时候又多了些埋怨,让谢昭玉很是无辜。
出城的马车里,谢昭玉与裴雁君大眼瞪眼干坐着,气氛很是尴尬。
“公主穿红色的衣服很是好看。”
半晌他突然了这么一句话,谢昭玉摸不着头脑。
“我平日不都是穿红色的衣裳么?”
“是,所以在裴某眼中,公主一直都很好看。”
他这是转性了?谢昭玉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怀疑地上下量了一番。“世子今日怎么怪怪的?不,不止今日,从你在冥王古养好伤之后就一直怪怪的,怎么,是不是老赵给你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他含笑摇摇头,温柔地执起她的手,慢慢的揉捏着每一寸骨节,动作紧紧缱绻。明明他的手有些冷,谢昭玉却觉得他擦过的地方像是被火苗舔舐过一样灼热难耐。不消片刻,她便受不了地缩回手,脸颊微烫不敢看他,“世……世子怎么变得这样……这样……”
“哪样?”他使坏故意问道。
谢昭玉气鼓鼓的,扭过头不肯回答。
“公主不也曾这样握着我的手痛哭着挽留我么?”
听他突然提起病中地事情,谢昭玉反驳道:“那能一样么,那时候你受了伤,而且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
“哦,意思是如果我现在闭着眼睛躺下,公主就肯了?”
“你!”
“世子,长公主,到了。”
季霄的声音适时断车内的逗弄,谢昭玉举起的手没有落下,愤愤道:“我不与你计较!”
下了车,谢昭玉翻身骑上不远处准备好的马。许久没有出来猎,如今活动了筋骨,让她有些兴奋,于是扬起马鞭,“世子,一个时辰以后在这里碰头,看谁的多,可不许耍赖!”
完,不等他答应,便扬尘而去。
天气不热,此时谢昭玉驾马疾驰在林间,风刮过耳畔,带来一些凉爽,以及久违的快感。自从踏入长安城的那一刻起,这座城就像一根根缠绕在一起的丝线包裹着自己,越来越紧,让她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她看这里的每一寸,都有心痛的回忆。
如今,离开了城里,这样自由的在野外奔跑,感受着风和阳光,树林中还有绿色的味道,她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根本不想停下来……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的时候,才慢慢停下来,不断喘息着,感觉到有些口渴,可马上并没有准备水袋,于是她起了不远处树上果子的主意。
黄澄澄的柑橘像灯笼一样挂在枝头,想起那多汁饱满的果肉,酸酸甜甜,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谢昭玉三两部爬到树上,踩在高出伸手去摘最上面的果子,这样的果子才又大又甜。她摘了满怀,便坐在树上吃了起来。
裴雁君跟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盘腿坐在树上,双颊被柑橘塞得鼓鼓的样子。
那天,她是柑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