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乌烟瘴气
赵永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里边林义进了厨房就随手关上了门, 依稀可以听到他:“唉呀!这后厨油烟之地,两位贵客怎地到了此处?”
赵永乐也听到那句‘我夫人’,而陆行墨却那是他父亲的一个妾, 赵永乐脑海不禁迅速闪过一些后宅倾轧的想象。
陆行墨又低声了句:“好像被她看到了我的脸。”
赵永乐神色一凛,她看了眼周围, 很快下决定,对陆行墨道:“你坐我的车出去, 到外边再分开。”
陆行墨一愣,这话便是让他跟她同乘一车了。
他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赵永乐已经转过头, 命金川跟宝沙开后院角门。
陆行墨思量着陆望龙与柳贞儿或许会追出来, 也容不得他思考, 便与赵永乐主仆三个一同上了车厢。
驾着马车的是两个太子亲卫, 还有两个守在边上, 另有四个在暗处保护,他们几个俱是乔装成平民,此时见有陌生男子跟着郡主上了马车, 都大吃一惊, 想上前询问,便听车厢里赵永乐急促吩咐:“快些走!”
他们不敢耽搁主子的事,只好先驶着马车哒哒往大街上去。
而博香楼后厨里, 林义正跟平阳侯陆望龙点头哈腰地赔不是,柳贞儿看着通往后院的门扇, 眼神狐疑,趁着林义还在话,忽然就上前几步去推开了门。
吓了林义一跳。
恰好后院的角门被人从外关上,隐约看见马车的车身闪过, 但此时后院里头并没人影,林义在心里大松一口气。
他才刚从厨子口中得知,这对男女竟是平阳侯‘夫妇’,因着心知陆行墨是抗命悄悄回京,林义为帮他掩饰,便在这儿迭声地应付他们。
也不怪林义不知,这平阳侯一口一个夫人,将柳贞儿当作正头妻子一般,林义顶多在心里奇怪平阳侯夫人怎么连酒楼后厨这种地方也来。
柳贞儿正盯着后院那扇角门,这时博香楼的大掌柜气喘吁吁跑来,原来平阳侯带着妾来吃酒,妾撒娇要吃听过的江南名菜,大掌柜向厨下问了,厨子与厨娘们并不会,大掌柜便对平阳侯道歉一番,又送上几道免费的菜肴,只当此事平歇。
岂料大掌柜才伺候他们完毕,去了别处,这平阳侯为在妾面前显摆,竟亲自到厨房想让人硬是做出那道菜来。
厨子们不是掌柜,烧菜一流,却不惯应付客人,被平阳侯纠缠急了,才不耐烦走到后厨想甩开他们,不料平阳侯带着妾一路跟着他走,差点与赵永乐一行人撞上。
大掌柜听伙计平阳侯到厨房找麻烦,知是这尊大佛惹不起,正满酒楼找东家林义,想请他出面解决,一时才耽搁没来后厨这里。
林义好话尽,那平阳侯堪堪平复脸色,林义脸上堆笑,请他二人重新上座,又今日都计他帐上,权当赔罪。
陆望龙自觉林义是看他面子,心情大好,脸上得意掩藏不住。
林义走出来,关了他们厢房的门,脸上的谄媚顿时消失。
大掌柜苦着脸跟在他身边,低声赔罪,林义心里只放着赵永乐跟陆行墨的事,摆手道:“无碍,且叫平阳侯夫妇尽兴便是,咱们做生意,宁得罪君子,不得罪人。”
那大掌柜听了,松口气,又撇了撇嘴,怨道:“东家,您是第一回 见平阳侯吧?‘那位’可不是侯夫人,不过妾罢了,平阳侯几次带她出门,总爱叫她夫人,也不见她反驳,真真的这脸皮厚得能涂墙……”
林义听了一惊,便问他:“我倒知道平阳侯夫人还健朗着,怎么竟容侯爷与一个妾室这么猖狂?”
大掌柜怪笑道:“哪能呢?这平阳侯也只敢与我们这些的们那位是夫人罢了,几时见他敢对正经老爷们这个?倒是那位,架子摆得足,还真以为自个儿是夫人。”
林义听完,只觉这平阳侯府乌烟瘴气,肯定不是好地方,今后有机会还是要劝郡主莫要与那陆行墨来往才是。
林义吩咐几个伙计好好伺候平阳侯那间厢房,便丢开不理。
却不知他前脚刚踏出门,柳贞儿便悄悄唤了个厮,交代一番。
那厮听完话,脚上生烟地溜了。
柳贞儿回头看陆望龙,只见他吃得满嘴油光,直接拿过酒壶来饮,浑然不知世事模样。
柳贞儿走到窗边,开窗扇,往下头街道看,陷入了沉思。
***
到了大街,赵永乐便不让侍卫疾驶,免得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金川与宝沙都不满地瞪着陆行墨,他却没放在心上,只开窗帘一角,往四周察看。
宝沙忍不住,对赵永乐低声道:“郡主,您怎么可以让一个男子与您同车?要是让太子妃娘娘知道……”
赵永乐看着陆行墨,淡淡扫了宝沙一眼。“母妃要是知道了,我只当是你或金川的。”
宝沙委屈地撅了嘴,低下头埋怨:“还有外头侍卫哥哥们呢……”
陆行墨回头望向他们主仆,似乎是觉得这幕颇有趣,还扬起了嘴角。
赵永乐总觉得他有时候的眼神,温柔得太过危险,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可要送你回狮子巷?”
听到赵永乐这么问,陆行墨摇摇头。“我看见侯府的厮正跟着这辆车。”
赵永乐一惊。“他怎么知道是这辆车?”
陆行墨脸色沉凝,难得不太高兴的样子。“许是被瞧见了。”
赵永乐本想问是被他父亲还是那个妾瞧见,但张了张口,又想到或许会涉及人家家务事,她便闭上了嘴。
金川在旁沉默许久,已知博香楼恰好来了平阳侯府的人,便问:“陆公子,若叫你们侯府厮看见,可会出事?”
她也是明知故问,若陆行墨不瞒着侯府,也就不会另外在狮子巷住了。
陆行墨倒是主动回答:“我父亲还好些,他胆,若看到我抗命回京,是恨不得将我藏起来。麻烦的是,那妾看到我的脸,若这厮是她使人来寻,只怕连累郡主。”
陆行墨这番话的简短,透露出来的却很多,分明是在暗示他父亲的妾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赵永乐思来想去,才道:“若此时甩开那厮倒不难,就怕你的那妾回了侯府,要闹上一场。临城事情要紧,若叫别人知道,只怕坏事。”
陆行墨沉吟一会儿,才:“那便请郡主叫那些侍卫暂且甩开侯府的厮,待我下车后自有办法。”
赵永乐好奇问:“你有什么办法?”
陆行墨也不瞒她,实话了:“我出城去,我祖父现居在京郊庄子上,少不得请他老人家主持家事。”
赵永乐听到平阳侯府老侯爷竟不住府中,而住在京郊庄子,又是心里慨叹一句平阳侯府家风不正。
她想了一下,便道:“待侍卫甩开厮,你还得找马去城外,这沿路不定又叫哪个认出来,你将那庄子地点给外头侍卫,让他直接往城外去吧。”
陆行墨不由愣住。
其实他有的是办法悄悄出城,而且他本算下车后先回头解决了那厮,听到赵永乐这么一,便顺水推舟道:“郡主仁善,累郡主出城一趟。”
陆行墨便悄声对外头赶车的侍卫了地点,那侍卫本还不信,金川又出声帮衬几句,侍卫们无法,只好往城外去了。
上回在别宫郡主悄悄出门,他们拦了几次都没能拦住,也不指望这次郡主会回心转意,只能守在郡主身边,回头再向太子殿下禀告罢了。
而陆行墨想了一会儿,坐车直接出城也好,他若解决了那厮,柳贞儿久未见人回去,不得又要编个借口唆使父亲满城捉人,引得不必要的注意。
陆望龙与柳贞儿无可畏惧,但总有人藏在暗处,他还未知,此时不是草惊蛇的好时机。
那平阳侯府厮跟着马车走,看到马车出了城,他身上又没带牌子,出城后再回城就进不来了,便不敢跟,回头去博香楼,暗中告诉了柳贞儿。
柳贞儿听完,面上表情没变,眉毛都不带动一下,只笑吟吟地继续给陆望龙斟酒。
她黑沉的眸子里却在想着先前发生的事,在博香楼后厨,她总觉得看到了陆行墨。
只是重新开门,只隐约看见马车的车身颜色,她才暗地里叫厮去街上寻那颜色的马车跟看看,能看到马车上的人最好。
虽然厮这边断了消息,但柳贞儿脑子里却不断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继续探查。
这陆行墨本应该在临城戍守,若他忽然出现在京城,还没有告知家里任何人,这分明大有古怪。
***
且马车一路出了城,在官道上,前后视野宽敞,便看不见那厮了。
赵永乐与陆行墨一路并没有话,这时赵永乐才开口:“你祖父缘何不住在平阳侯府?若是麻烦他老人家回去主持家事,是不是会扰他的清净?”
陆行墨听了这话,微微有些诧异。
对赵永乐来,整个平阳侯府对她都是臣下,尽管颐指气使便是。
他也一直以下位者的姿态对待赵永乐,赵永乐看着也没有与他平辈往来的意思。
但此时赵永乐却主动关切是否会扰到他祖父,令陆行墨不禁想微笑。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偶尔会流露出对人温柔的样子,就算语气平平,但那清澈的目光却透露着她的纯真与诚挚。
陆行墨语气柔和道:“郡主不用担心,就像郡主用的是太子殿下给的侍卫们,我用的人手,都是祖父赠与我的,就是今日跟郡主所谈,也不用避讳他老人家。不过,要是郡主介意,我便不对祖父了。”
赵永乐不知平阳侯府老侯爷秉性,此时也不知该不该让陆行墨跟他祖父坦白。
正思量间,便听到外头侍卫道:“主子,到庄子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