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馋我你到底馋的是什么?
裴述的话让宁晚清捏着面前布的手一僵。
果然还是躲不过去。
那日, 裴述到底还是听到了。
想到此,宁晚清手抽回,转回头来笑看向他, “今日中午我请客吃饭如何?你想好吃什么了?”
裴述叹笑了一声。
罢了,顺其自然吧。
*
隔了一条街对面的酒楼雅间之内,二楼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来。
碧婉与穆王妃对桌而坐。
苏荷看向对面正是火热的铺子中两个站在一起的人, 攥着茶杯的手都紧了紧。
碧婉瞧了一眼穆王妃这个动作,将视线抽回,出了声,“没想到李夫人竟然是这么个不中用的。不过……”
碧婉的声音一顿, 她看着穆王妃苏荷转过头来看向她,这才继续开口道:“不过倒也没算白忙活,至少让我知道,生哥儿竟然是被谢由那厮给害死的。”
穆王妃将难看的面容收起, 将手中紧攥的茶杯放下, 笑道:“可不是, 总算是没有白忙活。”
穆王妃给自己抬手添了茶,看着面前杯子之中茶水, 端起喝茶的动作掩盖了她眼底的情绪。
碧婉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再次垂眸之时, 医师掩盖了她眸中的光色。
半晌,她看着一旁桌子上汩汩冒着热气的烧水壶, 抬手将壶拿起, “不过,我倒是有一点没有想明白。”
穆王妃放下茶杯,“何事?”
碧婉沏着茶继续道:“前几日王妃同我起,寻到了线索, 可是谢由这条?”
穆王妃一时间没猜到碧婉想什么,只能嗯了一声,“正是。”
她声音一顿,又补充道:“我原以为这件事是宁家所办,没想到竟然是李夫人栽赃陷害的。”
“是啊。可是我没想通,谢由当初为何要杀哥儿?”
碧婉蹙了眉头,分析出声,“难不成是哥儿知道了什么了不得大事,才惹得谢由动手杀人。”
穆王妃心思一动,只能跟着附和,“一定是这样。”
碧婉抬眼看了穆王妃一眼,再次道:“谢由若是这幕后之人,他大可以雇人前去杀了哥儿,却是自己亲自动手,穆王妃觉得这能代表什么?”
面前的茶香扑鼻,穆王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手给碧婉添了茶,“我觉得吧。”
她将手中的壶放下,看了碧婉一眼,“据我所知,张家一贫如洗,兴许没有郡主想的这般复杂。”
碧婉摩挲着茶杯的手一顿,“我看未必。”
“穆王妃不常来这安南镇您可能不知道,安南镇中不像是其他的镇子,这个镇子男丁极少。听是几年前,被一伙人拉去做工,自从那之后,就再没什么男丁留在这。”
“是吗?”
穆王妃喝了一口茶,“那我还真不知道。”
碧婉继续解释,“刚刚宁晚清提到的事情,就是当年的事。那谢由拿着钱来了安南镇,给了每户一笔体恤金,就将人带走了。生哥儿当年就是这样走,再见之时,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哎呦,那这谢由到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穆王妃一脸嫌弃,“这还不知道将人带到了何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碧婉一笑,也不附和,便是冲着穆王妃若有所思的出了声,“王妃的倒是也不假,只不过我倒是还觉得这谢由背后有人。”
她完瞧了瞧王妃,观察了一番她的神情之后,便是再次开口,“而且,我记得生哥儿当时清醒了一阵,醒来后,便是了一句什么东北,什么后山的。想必应该就是他么之前做工的地方。”
碧婉的话一出,很明显的能观察到穆王妃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碧婉看着关心的问出声来,“王妃,你这脸色不好。”
穆王妃面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僵,“没事,刚刚喝了点茶有些躁得慌。”她拿着帕子扇了扇,掩盖了自己面上涌出的一丝慌乱。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碧婉问出声来,“那他还了其他什么事情吗?”
碧婉仔细想了想,“好像还了什么人,哎呀,穆王妃。”
她完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我倒是忘了今日还要去看张婆婆来着。就先告辞了。”
穆王妃本以为能从碧婉口中得到点什么,哪知道碧婉的话竟是戛然而止。
穆王妃目送着碧婉从楼上离开,随后面色一变。
立在身侧的婢女走上前去,“王妃,看来郡主还是知道了什么,这万一回头郡主当真顺着将事情查出来,我们……”
“拦住她!”穆王妃的声音突然凌厉,她面色一沉,抬手指着门外那个离开的背影,“这件事决不能出差错!”
“可是……王妃那是郡主。若是出了事安庆王那边……”
穆王妃苏荷冷笑了一声,“这妮子压根就没想把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公布出去,那么,就算是日后公布了,那也是不知情。”
“是。”
婢女抬起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再次道:“现如今谢家败了,李夫人与谢由都已下狱,宁晚清那边……王妃算如何处置?”
穆王妃摩挲着指上的戒指,眉眼一眯,“至于,宁晚清……你来,我告诉你。”
*
“今天中午吃的可还合口味?”
两个人走出酒楼,宁晚清回身去问裴述。
很好吃。
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菜。
他看向宁晚清走上前,“我不介意多蹭几次。”
宁晚清耳廓一红,低声道了句,“我倒是还觉得你做的更好吃一些。”
“那更好办了,你以后每天来府衙,我做给你吃。”
裴述也不知道长了一个什么耳朵,竟然听得分毫不差。
宁晚清抬头看了裴述一眼,“裴大人不忙吗?”
“忙。”裴述声音一顿补充道:“你若是来的话,我一直都可以闲的。”
她倒是不知道裴述什么时候能把漂亮话的这般好听。
宁晚清低声笑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朝着前面的长街上走去。
没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裴述心里瞬间有些开心,他快步走上前去与人并肩而行,“我送你回去。”
瞧着宁晚清看了他一眼,裴述补充出声,“顺路,消消食。”
两个人走在长街上,身侧是人来人往的人群,突然就那么一瞬间,宁晚清觉得似乎在这宁静街巷之中,两个人并肩走在上面,竟是会有种安逸的氛围。
似乎这样长长久久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宁晚清回了府,她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瞧着院子中太阳直晒的院子,脑海中想起那日裴述坐在院中椅子上,撑着下巴睡了一夜的模样。
她抬手冲着连樱指了指,“连樱,你去找些木材让人在院子里搭个棚。”
“搭个棚?”连樱疑惑,“姐想做什么?难不成是上一次裴大人……”
“谁是因为他?”宁晚清出声断了裴述的话,“我是因为睡觉!”
“行行行。”
您什么就是什么,您开心就好。
连樱正准备出门去找人寻一些木头,突然看见厮跑来附在她的耳边低语。
连樱在将话听完后,面色瞬间一变,随后她转回身去,朝着宁晚清走去。
起初迈出去走路的脚步还算平稳,走了两步之后,宁晚清便是看见连樱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
宁晚清拉着门的手瞬间一顿,回过头来将人看了一眼,“怎么了这是?”
连樱眉头紧蹙,“姐出大事了。”
宁晚清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想法渐渐成型,但看在连樱尚未出声是什么的份上,她暂时没有朝着更糟糕的事情上去思考。
“慢慢,清楚,发生了什么?”
连樱组织了一番语言,随后冲着宁晚清开口道:“姐,刚刚我们派人保护郡主的人来报穆王妃刚刚对郡主下了手。”
“你什么?”宁晚清迈步走下台阶,“碧婉出事了?”
“是的姐。”连樱点了点头,“我们的人来报,是穆王妃带着人去了后山。但具体情况还不太知晓,他们不敢跟太近,以免穆王妃发现。”
碧婉此前自请去接近穆王妃苏荷,前几天尚还送信来一些安好,可如今出现如此变故,难不成是因为碧婉查到了什么让穆王妃忌惮,以至于苏荷狗急跳墙直接将人扣了?
“此事耽误不得,恐生变故。”宁晚清当即迈步朝着门外走,她一边走一边交代出声,“你去立刻通知跟在碧婉身边的人,让他们务必保护好碧婉的安危。”
“姐你去哪?”
“府衙。”
现如今穆王妃恐怕已经察觉出异样,此番恐怕就只有裴述能救了。
宁晚清想到此,不敢耽搁,当即朝着府衙而去。
两个人分别不过半个时辰,转眼间又见到,裴述心中很是喜悦。
他得到消息,亲自出门来迎。
“你莫不是这么早便馋了?”
宁晚清面色微沉,在看见裴述后,一言未发,抬手拉着裴述便是朝着府衙内走。
裴述看着她的脸色不对,便知她应不是来吃酒的。
府衙内状况到底不如裴述熟悉,裴述在猜到宁晚清来此的目的之后,便是反手拉着人,朝着一旁走,“跟我来。”
宁晚清嗯了一声,跟着人进了屋。
裴述屏退了左右,宁晚清便是同人将碧婉的事情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随后两个人便都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牵扯甚广,一旦处理不佳,不仅私铸坊的事情查不出因果,就连碧婉都要赔进去。
宁晚清想了一番,出了声,“碧婉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或者了什么,让穆王妃心生忌惮。”
“而碧婉现如今身份未出,穆王妃苏荷怕就是抓了这一点。”
宁晚清想到了什么冲着裴述问出声,“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安庆王那边?”
裴述沉思了片刻出了声,“安庆王怕是已经知道了。”
宁晚清一愣,“安庆王怎么会?”
她一句话出去,便是想到了之前那事,问出声来,“难不成之前?”
裴述略微沉吟了一会,解释出声,“此前,我曾书信一封给安庆王,但后来才发现,安庆王一早便知他女儿在安南镇。”
“既然安庆王知道,又为何不同碧婉起?”宁晚清实在是想不明白,“碧婉一直都害怕父亲知道,害怕父亲知道以后,将她带回家。可既然安庆王知道并且未这么做,那就是支持。”
“不是支持,只是想保护罢了。”裴述叹了一口气,“我曾同安庆王的人谈过,安庆王的确不同意此番婚事,但郡主又是安庆王唯一的独女,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宁晚清沉默了。
这是一个父亲对于一个女儿最为深沉的关爱,父爱如山,这些宁晚清从未体会过。
“既然安庆王知道此事,那么这件事他算如何?”
“大人。”
门口传来于飞的声音,裴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出了声,“进。”
于飞推门而入,冲着宁晚清躬身一礼,随后出了声,“大人,安庆王的人来了。”
“请他们去正厅,我去去就来。”
裴述看着于飞离开,便是冲着宁晚清道:“随我一同去看看。”
两个人到达正厅的时候,安庆王府的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此人是安庆王身边近臣侍卫统领,名叫归风。
“归风见过裴大人,宁姑娘。”
宁晚清有些惊异的抬眼将人看了看,“你竟是认得我?”
她自诩从未见过此人,但既然此人认得她,那碧婉的事情还当真在安庆王的眼皮子底下。
包括张生,包括选择去穆王妃那试探。
但安庆王全程并未阻止,可谓是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归风十分谦逊有礼,冲着宁晚清躬身,“我家郡主这段时间多亏了宁姑娘照顾。”
宁晚清回了一礼,“应该的,归风统领不必客气。”
几个人落座了之后,归风方才道明了来意,“想必两位应该也得到了消息,穆王妃的人派人带走了郡主,我们的人追出镇子,只看见他们进了后山,但人去了哪里,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宁晚清看了裴述一眼,略微思索了一番道:“此前,张生曾经苏醒过,当时我听到了一些关键信息,他后山东北,山坳竹林。恐怕我们一直以来所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裴述嗯了一声,“此处我已经派人几次调查,随后也跟着苏荷去过几次,应是那处不假。”
归风站起身冲着裴述拱手一拜,“我家王爷只有这一个女儿,还请大人出手救她。”
“我会救。”裴述点了点头,“此番或许是一个契机。”
“大人算如何做?”
裴述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一番盘算,“此前我曾带人去那处看过,地形十分复杂,且时至今日我等都未能进去一窥究竟。”
“想要救下郡主,我要亲自进去一趟。”
“我陪你。”
宁晚清站起身,看着裴述想要出言反驳的模样,将自己的观点先抛了出来。
“别急着反驳我,我有必须要去的原因。”
“我曾派人前去在那处蹲守过一段时间,我曾我发现一个事情,那处私铸坊虽然进出守备森严,但唯独有一个人,他们查的很松。”
归风问出声:“是何人?”
“厨娘。”宁晚清开了口,“据我观察,那处一日三餐皆有一个厨娘带着伙计将饭送进去,想必是给里面看守的老爷送些山珍海味。倘若我伪装成厨娘,兴许必硬闯会来的更为好一些。”
归风点了点头,“大人,宁姑娘所言极是。”
“你想好了?”裴述抬眼将人看着,“此番或许危险重重,或许可能会将自己置于最为危险的险地,这样你也愿意?”
宁晚清挑眉,“又不是我去了大人不去。”
归风清了清嗓子别开眼。
裴述肉眼可见,他的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宁晚清趁着他愣神的时候,冲着归风道:“那就这么定了,皆是,我同大人先行进入其中一探虚实,皆是还需归风统领带着人在外面守着,我们以烟花为令,一旦烟花升起,大人便带人攻入,归风统领你看可好?”
归风看了一眼裴述,“裴大人觉得呢?”
裴述咳了一声,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只听他嗯了一声站起身,“时间定在明日,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裴述走上前去,一把将宁晚清的手拉住,“你跟我来。”
宁晚清回头看了一眼归风,实在是不好意思的冲着人颔首表示欠意。
裴述的手攥的很紧,宁晚清有些吃痛的皱紧了眉头,眼看着两个人进了屋,裴述便是将人给丢进屋子里。
宁晚清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腕,不满的出声,“你一声我铁定同你来,你都拽疼我了。”
裴述本是一肚子的火,在看见宁晚清那微红的手腕后,软了面色走向她,“疼吗?”
宁晚清仰头看着他,“疼。”
裴述皱紧了眉头,一头扎进了屋子,不大一会便是从屋子里将药箱给拎了出来,“坐。”
宁晚清观察着裴述的脸色,老老实实的坐在他对面,撸了袖子便是将手腕放在他跟前。
裴述将药箱开,掏出药瓶,烛光下能看见她白皙的手腕上多出来的一抹刺目红痕。
裴述生气的话瞬间有些不出,但面上绷着,一言未发。
宁晚清盯着裴述的面容,问出声,“生气了?”
“嘶……裴述!”
手腕上突然一疼让宁晚清惊呼出声。
裴述将宁晚清的手重新拉回到自己面前,就看见宁晚清皱着眉冲着他撒娇,“你别生气嘛,我之前不是已经把为什么告诉你了吗?而且这个办法真的是最好的。”
裴述还是没话,宁晚清只看见他低着头,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低气压。
但好在这人不再拿着她的手撒气,而是当真一本正经,轻轻的揉动着。
当两个人都未话之时,屋子里便变得格外的安静。
半晌,裴述将药箱重新收了起来,随后终于开了口,“我是生气了。”
宁晚清十分认真的看着她。
裴述看着人再次道:“我知道你想救郡主,可不至于拿自己冒险。”
“可别的人也是人,这个提议是我提出来的,总是不能让别人替我遭罪。”宁晚清一本正经的再次道:“我想帮你。不是关于碧婉,而是单纯的想要帮你。”
裴述微微一愣,“阿清,你……”
宁晚清眸中似有光色,“裴述,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好。”
裴述应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抬手将宁晚清的袖子拉住,“走。”
“去哪?”
宁晚清眨了眨眼睛。
“你扮做厨娘,却一点饭都不会做岂不惹人怀疑。”
裴述的话让宁晚清眼睛一亮,“你要教我做饭?”
裴述挑眉,“学吗?”
宁晚清点了点头,“走走走学。”
不得不她来了这安南镇半年,饭也是自己琢磨着做,可就是半点裴述的影子都没学会,她现在已经十分怀疑裴述做的菜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配方。
两个人到了出房,裴述看着厨房内琳琅满目的食材,问出声,“想学什么菜?”
“鸡汤。”
宁晚清抬手摆弄着面前的碗筷,“你老实你那个鸡汤是不是有什么秘方?总是惹得我念念不忘。”
裴述对于这句话十分受用。
他挑眉,“其实也没什么配方,那是我母亲爱做的一道菜。”
“你母亲呢?”
“过世了。”
宁晚清拨弄着手中东西的手一顿,随后仰头看他,“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已经去世很久了。”
久到,就连他都快要忘记了她的面容。
“那……难不成是你母亲做菜有秘诀?总之我后来曾去过去其余的地方点过相同的菜,可都未有你做的滋味。”
宁晚清不禁有些愤懑。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丢人的馋了这么久,还当初找了理由的让裴述给她做菜。
没出息的很。
宁晚清的一句话让裴述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后面色陡然一沉。
“所以,之前你与我亲近不是馋我,而是馋我做的菜?”
宁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