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中蛊

A+A-

    浮苏盯着他的脸色看,觉得要是再违抗,不知对方会有何举动。他替云鹤行一并接过,微微颔首,表示谢意。可那祭司并没有离开,目光在那两杯鹿血和他们脸间逡巡。

    他在威胁他们。

    云鹤行与浮苏相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此刻若是不当着他的面将鹿血饮下,他是不会放过他们俩了。

    二人见四周的祭司纷纷都喝下鹿血,并无异样,才忍住反胃的劲儿也喝下那鹿血。幸好那瓷杯很浅,不过盛了拇指盖那么多的血,要是一大碗的,他们铁定咽不下去。

    口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云鹤行还得勉力忍着,朝祭司微微一笑,将那瓷杯倒提过来。祭司看他们当真喝个精光,这才满意地走开。

    “茹毛饮血……”云鹤行忍不住腹诽,恨不得将嘴里的血腥味全都呸出来。浮苏更是直接就将那瓷杯捏个粉碎。但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反应,所有人都陷入了获得鹿血的喜悦之中。

    远处林中的花瘴受到鹿血的吸引,立刻聚成蝶群,纷纷扰扰地往神庙飞来。许多蝴蝶落在沟渠两侧,更多的则飞向灵鹿的尸身,息在鹿身上汲取养分。

    耳畔来来往往皆是欢声笑语,大部分民众都没有听到一声隐秘的瓷杯落地的碎裂声。

    下一瞬间,欢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圣女像一只失去提线的木偶,重重地摔倒在平台之上。

    与此同时,还在半空中飞舞的蝴蝶也同圣女一般,顷刻间失去支撑似的,跌落在地上,碎成一团一团的桃红尘埃。

    云鹤行忽然明白,什么叫做“春瘴与圣女同体”。

    人潮中还未来得及引发一阵轩然大波,祭司之中便有人一跃而起,向同僚发难。

    浮苏只觉眼前是忽如其来的混乱,还没来得及反应,心口蓦地如同被人揍了一拳,眼前一黑,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云鹤行被浮苏骤然晕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人抱住。面前忽地一道黑影闪过,云鹤行赶紧抱着人躲开,以免被误伤。

    两派祭司们在内缘边上争斗,外缘又是争相恐后躲避的百姓,唯独圣女附近无一人靠近。云鹤行赶紧抱起浮苏,想要退到神庙里头。

    他还没跑几步,一张网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扣在他脑袋上,硬生生地将他压在地上。

    云鹤行只来得及护住昏迷的浮苏,左臂结结实实地承受住了两具躯体的冲击。

    那网不知是何等材料织成,竟然如同蛛网一般黏煳煳的,可又十分结实有韧性,无论如何都无法撑破。

    云鹤行立刻就觉得失策,当初为了装村民,把佩剑落在岩香家中。如今要是佩剑在手,何至于如此掣肘。

    他感受到玉玦之中涌动的气息,白渊显然想要出来相助。云鹤行腾出一只手来按在玉玦上,不许白渊乱动。

    ——你做什么,子!

    “不要妄动,我能处理。”云鹤行低声喝道。他并不想白渊此刻出来,只怕有人将它认出,会节外生枝。白渊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那些囚禁过它的后裔为敌。

    余光之中,他仿佛看见圣女动了动,地上有一只碎掉的蝴蝶趁乱颤巍巍地爬到云鹤行身旁。

    一道嘶哑的嗓音从蝴蝶身上传来:“救我……”

    “你是……?”云鹤行勉强动了动脑袋。

    “求你……救我……是我……圣女……”那声音听上去虚弱无力。

    云鹤行没想到倒下的圣女会向他求助,不禁诧异,但仍然谨慎地问:“我和浮苏并非尔族,无意掺和你们内讧。”

    “救我一命……来日我定倾囊相助……”

    云鹤行补充道:“无论遇到何事。”

    “无论遇到何事,我以月母之名起誓……”

    “好,你必须要救活浮苏,否则——”

    圣女接过他的话头,替他道出处罚:“否则你可再取我性命。”

    云鹤行对她的性命并不感兴趣,但也不想深究:“行了,这蛛网怎么解?”

    “这是巫蛛的丝织成的网,本就是蛊术一部分……祭司多用蛊术,需心暗蛊……”圣女提醒道。

    云鹤行听了也不过一知半解,不过若这网是蛊的一部分,那便是彼界的产物。

    云鹤行早就被白渊教导,他的灵力与白渊相似,都属于至刚至阳,几乎所有的妖灵都难以承受他的灵力。

    他凝神聚气,在指尖待命的灵鸦随心而动,融化成流淌的岩浆,随着他指尖滑过而附着在蛛网之上。他在画白渊近日教他的灵火咒。

    灵火咒成的瞬间,一撮火苗悄然迸发,沿着蛛网的纹路餍足地吞噬开来。云鹤行挣脱蛛网的束缚,将浮苏抱到圣女身旁。

    圣女勉力抬起脸,求助似地凝望着他。云鹤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到圣女,而圣女连话的力气都没有。

    云鹤行蹙着眉,将浮苏一直佩戴的折扇取下,就着锋利的扇页,在自己的掌心划出一道十字。细密的血珠争相恐后地从皮肤开裂的地方往外冒。

    ——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渊惊疑地问。

    可云鹤行压根儿没空理他,口中喃喃。不过是白渊偶然间提及的术法,它怎能料到云鹤行居然记在心里。

    云鹤行未免白渊乱他的节奏,将玉玦紧握在手中,流血的另一只手手心朝下,一滴一滴的血珠落在地上,绕着倒在地上的二人一圈。

    血珠一落地,霎时燃起一层薄薄的火焰,将圈中二人隔绝起来。

    ——你这样会消耗太多灵力!

    “灵力本来就是用来消耗的,不是吗?”云鹤行见护阵已成,满不在乎地勾起嘴角。“蛊术横行又如何?”

    青年人完全不惧,他的掌心沾满了血,却也因此生出了灼目的火焰。他足尖一弹,直冲入混乱之中。

    原本相互对峙的人群中忽然跳进来了一人,他掌上劲风烈烈,招招取人要害。

    反动派本来已经占据了优势,控制住了大部分反对的祭司。谁料到一个没看住,竟然让外乡人从蛛网下逃脱。

    他们急忙催动蛊虫,长脚蜂汹涌而来,直扑向青年。青年手里还抓着浮苏的扇子,看见扑面而来的蜂群,想都没想留将血抹在扇页上。

    浮苏的扇子本就是一样法器,那染着火焰的血一抹上去,赤红的灵力立刻张扬开来。

    自从得知自己灵力的威力,云鹤行毫不怜惜地让灵力源源不断地倾泻出来。那灵力被折扇一扇,宛如盛夏的艳阳,瞬间将蜂群烫熟,全变成尸体。

    那催动的祭司目睹此景,俱是一愣。云鹤行哪里容得他们有时间发愣,几乎就在瞬间便欺身直击对方的面门。

    祭司被人当头一拳,只听咔嚓一声,滚烫的液体瞬间从鼻管中飙出,眼前金星闪过,一下就黑了过去。

    云鹤行并不恋战,还不等第一个人倒下,转身就是一掌,带着霸道的灵力,直切另一人后颈。

    然后是心口,然后是命门。招招落下,不是要让对方见血,便是要让对方直接断骨。

    那些勉强围攻过来的各式蛊虫对他而言几乎是菜一碟,以灵力为生的火焰不曾熄灭,将但凡贴近的蛊全都烧得噼啪作响。

    不过片刻,场上就只剩下五六人。他们见自己的蛊术在云鹤行那儿完全不起作用,都有些慌张。

    云鹤行很快就读懂了他们眼中的退意,要是换作平日,他大约也就放过他们了。可今日不行,他一想到浮苏倒下的场景,心里头恨意便多了几分。

    他死盯着他们,还有他们面上的慌张,忍不住冷笑起来。

    他们害怕了,因为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拿捏他们的性命。不知为何一想到此,他心里便有些得意,而且那种得意的感觉,随着倒下的人越多而膨胀。

    他眼角扫过还躺在他的屏障中的浮苏,眼中的火苗不知不觉旺了几分。

    云鹤行冷哼一声,灵力大涨,散落下来的黑发都泛起血色的光。他身形一动,对面的祭司虽然想逃,却快不过他的速度。

    “蛊术厉害又如何?仍旧不能快过我的招式,便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话音一落,掌风直拍向对方的背心。那掌风强横,祭司被他拍得飞出几丈之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一招动了杀意,便还有下一招。他看着那几个漏网之鱼被他了个半死,有些差点连脖子都被扭断,心里头生出一股子快意来。

    他忽然明白那些在拍卖场里头随意买卖性命的人的快感,掌握着别人的性命的感觉,真他妈好——

    云鹤行不知自己脸上已经漫上一层不近人情的狂喜,只觉得还未个过瘾,竟主动开始四处搜寻他的猎物。可地上能动弹的,只剩下和圣女一派的被故蛊半控制的祭司们,和踌躇的民众。

    就在他的目光落在其他祭司身上时,千钧一发,白渊突破云鹤行的压制,从玉玦中跃出,气势汹汹地一口咬住割出十字的手——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