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为什么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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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途,冰山在他身旁移动,昏暗的世界里漫天风雪,乌云掩盖苍穹,不见星光与月光。

    浮苏习以为常,年复一年的景色从未改变,他大约是诞生在极地的孤魂,被风雪囚禁在永恒的冰冷之中。

    他走了太远,已经觉出疲累。就在他几近放弃躺倒在雪地上时,冰山突然坍塌,响声震天动地,他惊得抬头,只见一束阳光撕开层层乌云,洋洋洒洒地照进他的世界,笼罩着他。

    是云鹤行吗?

    浮苏下意识地想。

    他摊开掌心,阳光铺满他的手掌,映着他还沾着雪沫的伤痕满是碎金。浮苏愣了,他沉寂已久的胸膛之中,又传来了活泼的鼓声。

    那鼓声愈来愈大,仿佛敲在他的耳膜之上,敲在他每一根血管里,敲得他不禁眯了眯眼。

    再睁眼时,眼前景色全变换了,风雪散尽,夜明珠的罩子被取了下来,映得满室温柔。顶头的葡萄香炉颤巍巍地转着,镂空雕花的纹路在光下生出影子。

    浮苏眨了眨眼,知道自己已经从梦中醒来。

    他坐起身,明显感觉胸口仿佛藏了一簇火焰,源源不断地将热量送到身体的每个部分。不仅如此,他好似还感觉到不同的情绪掺杂悸动。

    浮苏捂着自己心口,觉得这样的感觉十分陌生,但并不排斥,反而有些……浮苏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样的感情,但他觉得那是好的感情。

    他这边正思绪万千,殊不知另一边的云鹤行也是忐忑不安。云鹤行刚同圣女碰面,除却浮苏的事,云鹤行还顺道提及他们此番的目的——续命魂灯。

    圣女沉默良久,道:“此事关乎我族人性命,还请容我多些时日考虑。”

    云鹤行虽然不知其中关窍,但也不可强人所难。他接过圣女递来的药汤,听她道:“我观戚公子气色,今日大约便能醒转。若他醒转,还请他服下此药,驱散体内虫体。”

    浮苏已经睡了五日,云鹤行盯着手里的药叹了口气,他要再不醒来,他们可真是要在异乡过年了。

    临走时,圣女喊住他,一双眸子里尽是关怀:“另有一事需要同你交代。我今日查探戚公子体内蛊迹,发现他身上的固魂阵有所松动,恐怕是被你的气血所冲。”

    云鹤行没料到后事复杂,不由得紧张起来:“若是如此,我需做些什么?”

    “暂时并无大碍,只是日后若有变故……”她欲言又止,只深深地看了云鹤行一眼。

    “日后无论何种情形,我都会尽我所能保护浮苏。”

    虽然当下千金一诺,等他提着暖盒往回走时,又有些不太自信。“白渊,固魂阵松动的话,会不会魂飞魄散?”

    ——老实,虽然有人对浮苏下了固魂阵,但我没有察觉出他身上的死气。

    “什么意思?你是指他应该不是因为将死,所以被布下的固魂阵?!”

    ——浮苏那样子一看就不是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你可放宽心吧……

    云鹤行不知白渊哪来这么笃定的,正想问呢,人却已经到了门前。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圣女的嘱托,心翼翼地推开门,以免扰了里头的人。

    谁料他刚探进半个身子呢,只见里头的人早就醒了,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望向他。

    浮苏听见轻微动静,立刻抬起头,见云鹤行鬼鬼祟祟地探出个脑袋来。他还没来得及张嘴问他,心脏忽地多跳了一拍,一阵酥麻从心口直升向头顶,有一瞬他觉得似要窒息。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只是这一回更加强烈。他望着云鹤行走到身边,将暖盒开,取出一直被热水温着的药汤。

    云鹤行取碗的时候忘了先浸冷水,烫得他的手都红了。可他又生怕翻了碗,只能急吼吼地朝自己手吹气,那模样落在浮苏眼中,变得十分有趣。

    “快趁热喝吧,圣女可以清掉你体内的残余蛊虫。”

    浮苏接过碗,一面一言不发地喝下去,一面从碗后抬眼瞅了瞅对面的人。

    上一回有这样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呢?

    是在来安。是云鹤行与他,他喜欢他,甚至还亲了他。

    药喝完了,浮苏将碗递回去,云鹤行伸手去接。来回之间,浮苏的手无意间被云鹤行碰到。云鹤行没太留意,反倒是浮苏一愣,摩搓了一下碰到的指背。

    云鹤行刚侧身去放碗呢,衣襟忽地被人揪住,他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对方身上。一个坚定的吻落到自己唇上,柔软而稍显冰凉,吻得他有些怔愣。

    浮苏也学他那时的模样,只是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手。

    云鹤行惊疑不定地眨着眼,仿佛不相信自己经历的是真的:“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亲你。”浮苏原本还能冷静回答,但见云鹤行反映错愕又瞪圆了眼,不免有些疑惑,“我……学得不对?”

    “不是……你为什么亲我?”

    “你过,你喜欢我。”浮苏抬起脸,一向沉静无波的眼中渐渐泛起涟漪,“我也发现你于我而言,与旁人不同。我看见你进来,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有些麻。”

    云鹤行听到他的剖白,既觉得太阳西边出来,又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两相交杂,竟让他一时激动得不出话来。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浮苏以为云鹤行不相信自己。他并不介意,毕竟他自己对“如今稍微有那么一点感情”的浮苏也仍旧陌生。

    “也许你不相信,这一觉醒来,我感觉身体里多了些东西,可能就是你们常人的感情。如果有了这些感情,云鹤行,我想学着去”喜欢”。”

    “你想我教你?”云鹤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浮苏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可只会教你……如何喜欢我!”云鹤行这会儿开始理直气壮,挖着坑给浮苏跳。

    “嗯。”

    “你可想好啦,云家爷我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就像之前我怎么都要找法子去岭江一样。你要是学成之后想甩了我,我肯定像狗皮膏药一样追你到天涯海角!”他吓唬他。

    浮苏早已下定决心:“好。”

    望着浮苏一脸严肃对待他的玩笑,云鹤行玩心大起,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占对方便宜:“那我先教你以后怎么亲我!”

    ——老夫眼都要瞎了啊!!!云鹤行你的良心呢?!!

    云鹤行才不管白渊的咆哮,一手扯下玉玦丢到桌上,一手按住浮苏的后脑勺,舌头直接撬开对方的牙关。

    浮苏根本招架不住对方的侵略,满脑子都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云鹤行才放过浮苏。他看着那双被他吻得艳红、水色淋漓的唇,忍不住坏心眼地用拇指将其上的津液抹开,又凑上去奖励似地亲了一下。

    从头到尾,浮苏都是呆呆的,任其搓扁揉圆。呆掉的浮苏失了凛冽的气势,反倒像一只乖巧的狗,煞是可爱,让人不忍心调戏。

    云鹤行摸了摸浮苏脑袋,将手收回,起身提着暖盒就走。

    “你去哪儿……”浮苏仰着脸,破天荒地茫然无措。

    “我去告诉圣女一声,药已经服过了。”他笑着将手里的暖盒提到身前,心里却暗骂了自己一句色令智昏,今天亲得太过火,差点就把持不住。

    浮苏自然不晓得对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怔怔地望着人出了门,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不自然地缓缓缩回到被子里。

    南疆密林里下了一场雨,寒意浸骨。白渊绕开来来往往的侍女和祭司,循着气味一路窜过去。它如今失了肉身,不得不更谨慎一些。

    除却偌大的正殿,正殿两侧还有两个偏殿,其中一个是圣女修行的地方。圣女感受到来者的气息,缓缓睁开双眼,停了祈祷。

    “您来啦。”

    白渊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忙不迭跳上一旁的高台。与圣女相比,它实在太矮,站在下头被人俯视,它的每一根毛发都不得安宁。

    尤其是对着瑶族后人。

    圣女目睹着它一系列的动作,对犬神的心思心知肚明,主动跪坐在软垫上。如此一来,仿佛回到千年之前,像先人一般仰视着宠溺着他们的神明。

    “您是为了两位公子的愿望而来?”

    “你查清楚了祭司叛乱之事吗?”

    圣女眼神往外飘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低声道:“大人不必担心,未来不会再乱了。”

    白渊见她闭口不谈原因,便转开话头道:“那灯蛊的事情,可有回旋的余地?”

    “关于灯蛊,还请大人随我而来。”圣女朝它拜了拜,站起身来,向它作了邀请的姿态。墙上原本雕刻着月像的石壁旋即轰鸣而动,缓缓旋转开来,露出一条幽暗的甬道。

    圣女见白渊踌躇,倒是自己先行一步,以身作则走了进去。白渊无法,只得也跟着一同进去。

    它刚迈进甬道,身后的石壁便又合起,吓得它浑身毛发都炸开来。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