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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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朝兮在洞穴里醒过来之时, 还与虞芝躺在一处。

    听不见吹进来的风声,洞口处的阵法将这儿的温度护得极好,连手脚都是温热的。

    这时, 他的耳边传来一道女声:“你觉得他们如何?”

    他才意识到这股热并非只是源于那洞口的阵法,而是因为身边还有人。

    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些许距离, 他想了想, 道:“慕容姐已报家仇, 怨恨消散,若能轮回往生,定会平安喜乐一生。”

    而顾朝, 他在九转仙莲之内轮转受难,也是他该偿的过错。

    虞芝刚刚睁开的眼明亮地仿佛缀满星辰,她偏头看向谢朝兮:“若有今朝,谁求来世?”

    他们仍是昏睡前的样子,此时只是一个偏头,两人便面对面了。

    她口中呼出的气息像是能沿着对方的耳蜗渗进心间:“你不懂,我便教你。人做了错,就该受罚。而受什么罚,除了苦主, 谁了也不算数。”

    闻言,谢朝兮注视着她, 双眸却并无落点,似是在思考。

    “顾朝的结局, 当由慕容姐决定, 是么?”

    “真聪明呢。”她呵气如兰,一点点凑近,如同游曳的蛇一般缓缓接近, 寻找着猎物放松警惕的那一刻,用尖利的牙狠狠咬下,吐出令人失去生命的毒素。

    谢朝兮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极近的距离,他的面上染了几缕红,想要后退,却发现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一时之间无法解开。

    “嘶。”虞芝轻吸一口气,“又把我弄疼了,这般急着起来作甚?”

    “师姐,我……”谢朝兮语气中带了几分歉意。

    “又喊我师姐。”虞芝不满,眸光流转,字句如同含在唇齿之间一般模糊,“这儿可没有你的师姐,只有虞芝。”

    “虞芝……”被蛊惑般,他重复道。

    “对。就是这样。”朱红的唇缓缓贴近他的脸侧,白皙的脸庞与他愈来愈近,纤长浓密的眼睫如同从他的心上扫过。

    洞穴里美艳勾人的女妖对臣服于自己的奴仆发出了献上忠心的命令:“你,我想杀的人,你都会替我杀?”

    躺倒在她身边的少年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底是诚服,面上是赤诚。他的承诺太多,但这次却比之以往更加用力地印在了心间。

    他的声音因封闭的洞穴而变得更加低沉:“我会的。”

    “那等我们出去了,你为我将尹珝杀了?”虞芝的尾音拉长,分明是个杀人的事,却被她得轻巧。

    谢朝兮的眼睛微微睁大,在他的心里,虽然不论在太清宗还是在秘境中,尹珝都算得上是不断给他们添麻烦,但绝不至于因此而失去性命。

    但他想到虞芝方才所的话。

    因为尹珝而烦恼的是虞芝,他又如何能代替她来评判这番过错。

    唯有苦主才能判罚。

    “好。”他甚至没有想过尹珝已是金丹,而他此刻仍是筑基期,如何能做到这件事,就应了下来。

    虞芝的眼神晦暗了几分。

    她感到自己气海内的噬灵丝极不老实,且这几次平静下来,似是都与谢朝兮的血有点儿关系。

    这般想着,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对方的唇瓣。

    有些干燥,因为失血与灵力的不足,并没有多么柔软。

    但是只要浸湿一些,就能变得润泽起来。

    谢朝兮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觉得似乎全身上下的所有感知都到了唇上,不论是湿软的、温热的,轻柔的、刺痛的,都那么清晰,仿佛烙印在了神魂之上,令他不敢动弹一下,担心这仍在幻觉之中。

    “你怎么这般木。”是娇俏的嗔怪声。

    下唇似乎被尖利的牙齿研磨着,钝钝的痛感沿着皮肉传到四肢百骸,谢朝兮想,这不是幻境,也不是梦。

    不论是恩赐还是责罚,除了沦陷,他已寻不到多余的路。

    他只能僵硬着身体,怀着始料未及的喜悦,随她动作,甚至连唇上传来破裂的疼也并未停下,任由对方在那微的缺口之上细细啄饮,将他的血吸去,将他的骨抽出。

    虞芝双目微阖,随着唇齿相贴处的鲜红血液被她噬尽,一点点地吞入体内与气海,她仿佛看见了浅浅的金光游曳,将藏在金丹之中的噬灵丝逼出,一寸寸将它迫至角落之中。

    纵然还留存在气海内,但她知晓,噬灵丝对她的影响了许多,至少与它相伴为生的疼痛将被抑制。

    这样的发现令她多少有几分惊喜,没料到来寻一次九转仙莲,竟能将她体内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她看着眼前紧闭双目,不敢看她的少年:“你为何不睁眼?”

    谢朝兮吞吞吐吐,眼睫颤动:“我……我心有杂念。”

    “这话倒是伤了我的心,我在你心中,竟只是杂念?”虞芝笑得明艳,潋滟之色在她眸中盛满,盈盈望去,令人心尖发颤。

    被她这般,谢朝兮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眸。洞穴昏暗,但只是透进来的那几缕微弱光芒已是足够,足以将面前人的美貌勾勒出来,不论是她流转着水光的双眸,红润柔软的唇瓣,还是颈边散落的黑色长发。

    这便是他心中的杂念。

    这是他不敢睁眼的原因。

    萦绕在身边的香气仍未散去,嘴唇上的伤口还隐隐刺痛,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一切。

    “不,是我冒犯了……”

    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拦下了剩余的话。

    “连嫁衣我都为你穿过,竟还这般守礼。”虞芝以手肘支起脑袋,就这么看着他。

    直把对方看得面红耳赤,她才笑出声来,放过了他:“洞口似是有几株半月针叶与松墨枝,你为我采来。”

    面前的少年连忙起身,却忘记纠缠在一起的发丝,身形未稳,又被扯得下坠。

    这么一拉扯,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多少的距离更是直接化为乌有,身躯紧紧贴在一处,连温热的肌肤都触在一起。

    他身上只着了一件里衣,触感更是清晰可闻。

    但缠在一起的黑发却让他无法离开,只能克制着自己不再挪动身体,伸手轻轻地解开发丝纠缠的结。

    可这么长的发绕在一处,其实一时半刻能理清的,他的眼底愈发焦急,手上却始终未弄开。

    “这般舍不得我?”虞芝分明知晓并非如此,嘴上却仍这般着。

    她的指尖闪过银光,将那几缕纠缠在一起的黑发割断,被谢朝兮握在手中。

    他脱离了束缚,人却愣在原地,并未起身。

    虞芝将他的手掌握拳,包裹住手心的发,轻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也不算是白成了一场亲。去吧,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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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边确有几株半月针叶,叶片如弯月,两端如针一般尖利,若是不慎将手指伸过去,应当是触之便见血的。

    松墨枝一根根立在雪中,墨色浓重,枝干光秃秃的,远远看去像是雪地里的几条黑线。

    被外头的寒风一吹,入目满眼的雪色,谢朝兮才感到自己意识回笼,散去了一身的暖香。

    他将那几缕发丝贴身收好,珍视的态度较之前收起九转仙莲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摘下半月针叶之时他才开始思考,虞芝要这灵植做什么。

    若是用来防身,这绝非最好的选择。

    松墨枝更是无甚用处,平日里只会被一些喜好舞文弄墨的修士用来作些字画,在这样的秘境之中没有一点儿用得上的地方。

    难道是为了给他人留下音讯?

    心中满是疑惑,但他仍是依着吩咐将洞穴外的两种灵植都采了去。

    等他走进洞穴之后,却几乎要拿不住手中的灵植。

    他堆好的那张稻草床上正躺着一名女子,红色的轻薄衣衫看看遮住身子,露出几片雪白的肌肤。

    她是背对着洞穴口的,光只能隐约落在她的身躯之上,忽明忽灭,将这幅画面镀出宛如仙境的迷幻之感。

    听到了声音,她回过头来,肩头披着的衣衫滑落,如雪般的肩也撞进他的双眼,甚至能看见背后那对如蝶翼一般的肩胛骨。

    振翅欲飞。

    幽幽的声音飘到他的耳际。

    “等得我都有些倦了呢。”

    这话自然不是真的,修士只有灵力不足的时候,岂会有肉身发倦之时。

    但谢朝兮却信了,他几步走到虞芝身边:“是我太慢了。”

    他不该想那么多,耽误了时辰。

    虞芝仰头看他,手指抚上他的手背,让他将这几株灵植放下。

    “你,赤心藤,美么?”

    赤心藤乃是生在西境荒漠之中的一种灵植,其表皮色泽深红近黑,若是将之砍开,里心却是鲜艳明亮的正红色,这才有了赤心藤之名。

    这灵植外软内韧,砍开那层红黑色的外皮,到了赤红色的里部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折断,不少西境之中的修士就是丧命于此藤之下。

    虞芝在绛霄峰养过一棵,却始终萎靡,不像在荒漠之中那般茁壮,还是谢朝兮来了之后才又生长了一些,却也只稍稍好了一点。

    若是不提起它的危险,仅凭它柔软亮泽的外表,还有那鲜艳明丽的颜色,连着藤蔓上的粉色花都是特别的。

    “美。”

    谢朝兮不假思索回答她。

    他这时才恍惚意识到,他似是也爱上了明艳的红色,爱上了灼伤心间的火焰。

    虞芝腰侧的衣裳坠下,流畅柔美的弧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勾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这儿画上一株赤心藤,定然美极。”

    在这样雪白细腻的肌肤之上,勾出一条红艳的、缠绕的藤蔓,将不盈一握的腰肢环起,一点点蔓延向上至心里,渗进骨肉中,如同纠缠不休的发丝一般,缠绵缱绻,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