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京悄声从床上起来，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他冲陆谨常比了个别话的手势，慢慢退出房间。

    这种氛围有股强烈的即视感，上次他到陆谨常上海的家中不就发生过一次。

    只不过上回是洗澡，这回换成了睡觉。

    明明只不过是单纯地盖上被子睡觉而已，怎么又搞得跟偷情似的，有时姚京自己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他揣着一肚子的郁闷，隔壁的书房去躲避风头。

    大概十来二十分钟后，陆谨常的讲话声终于停了下来。

    姚京估摸着他和陆寻应该已经通完了电话。

    “你哥刚刚和你聊了些什么？” 姚京回房以后，第一时间听道。

    陆谨常：“聊他最近在海南那边做了些什么。”

    姚京狐疑道：“就这些？”

    陆谨常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他秋天来了，让我注意别着凉，而且千万不要裸睡，容易招惹臭虫。

    姚京：“？？？”

    谁臭虫呢？这个陆寻可真会指桑骂槐。

    姚京：“我家那么干净，怎么就有臭虫了？！”

    陆谨常跟他解释道：“我哥他上次来你家的时候，注意到这周围许多绿化区，花草树木多的地方总是很多虫子。

    “我觉得他分析得挺对的，之前我住在这里的时候，夜晚经常会飞进来一些飞蛾或者蜜蜂什么的，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不过还是得注意一下。”

    算了算了，姚京不想反驳，还是睡觉吧。

    以防陆寻再次电话过来骚扰，临睡前，姚京把陆谨常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关灯以后重新躺回床上，姚京似乎想起有件事情忘了做。

    黑暗中，转过头去，对枕边的人主动道了一句：“晚安。”

    陆谨常向姚京身边挪了挪。

    不经意间，两人的大腿轻轻贴在了一块，隔着薄薄的睡裤，陆谨常感受到了姚京腿上的温度。

    “晚安！” 陆谨常笑了。

    之后，两人都没再话，房间里仅剩下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半夜里，姚京突然感觉旁边有人使劲推了推自己。

    他累得很，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翻了个身后，又继续睡。

    过了一阵，旁边的人又推了他一把。

    姚京困顿地睁开双眼，伸手开床头灯，发现陆谨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怎么了？你跟你哥一样失眠吗？” 姚京沉声问道。

    “我的脸好疼。” 陆谨常紧皱起眉头，用手捂住自己右边的脸颊。

    脸疼？姚京听完之后，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问道：“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他捧起陆谨常的脸蛋，在灯光下照了又照，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受伤的迹象。

    “是怎么个疼法来着？” 他问陆谨常。

    陆谨常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疼啊，有一阵没一阵的疼。”

    脸疼肯定是不可能的，姚京猜测有可能是牙疼。

    姚京琢磨半秒后，对他：“把嘴巴张开让我看一下。”

    陆谨常乖乖把嘴巴张大，一边张嘴，他一边：“我的头也好疼，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疼，好难受。”

    他不是医生，但这种情况他以前也体验过，极可能是牙疼引起的阵发性头痛。

    可是现在大半夜的，上哪儿去看牙医？

    在天亮到来之前，姚京只好从家中的备用药箱中找了点止痛药，给陆谨常喂下去，暂时先顶一顶。

    吃完药大概过了半个多时，陆谨常的疼痛感似乎缓解了一些，才又睡了过去。

    姚京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拿出手机给罗医生发了条信息，让对方明天帮忙联系一下医院牙科那边。

    或许是昨夜的剑花猪肺汤喝多了，姚京第二天一早就被尿急弄醒了。

    罗医生的办事效率很高，姚京刚上完厕所回来，就收到了信息，牙科那边帮忙预约好了，让他上午九点过去看诊。

    姚京看了眼时间，现在八点十分左右，一会吃过早饭开车过去，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姚京回到床边，伸手拍了拍陆谨常的肩膀，唤道：“陆谨常，快起来。”

    见陆谨常没反应，姚京直接抓住他的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快别睡，起来了，换好衣服以后赶紧下楼吃早餐去，一会带你过医院看牙医。”

    陆谨常发出了几声极不情愿的呜呼，在姚京的拖拽下，被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睡眼惺忪地着看着姚京。

    就在姚京准备将他拉下床的时候，突然间，陆谨常整个人惊了一下，把手从姚京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姚京那张脸，乌黑的眼珠子里写满了错愕。

    对上那股眼神的时候，姚京心中倏地愣住了。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一种没由来的直觉仿佛在告诉姚京，眼前的陆谨常并不是那个降智，而是另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陆谨常那子想起什么来了？

    姚京并没有话，他正等着陆谨常先一步开口。

    然而那一记错愕的对视，却仅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秒钟。

    之后，陆谨常又重新恢复了刚才迷糊的睡态。

    他垂着眼睛，用一种还没睡醒的口吻询问姚京：“咱们现在要去医院吗？”

    姚京也随即恢复了原先的表情，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等会去。” 他，“换完衣服吃过早餐先。”

    考虑到一会要治牙，饮食最好清淡一些，姚京只让陆谨常喝了点燕麦牛奶粥和白面馒头。

    前往医院的路上，姚京负责开车，他带着心中的一些猜疑，时不时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陆谨常，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么看来，这子现在好像又没什么异样。

    姚京一时搞不清楚，早上那短暂的一幕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的。

    根据地图上的显示，医院就在前方两公里处，但上午八九点是市区上班高峰时段，这一条直路上，隔几百米就是个红绿灯，车子走走停停开得很慢。

    车子再一次停在了十字路口，陆谨常无所事事地朝窗外看去。

    突然，他戳了戳玻璃窗，指着外面一栋建筑对姚京：“我以前好像去过那里。”

    姚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旁边是一家酒店。

    要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是他们三年前喝醉酒的那天晚上入住的酒店......

    姚京努力不流露出任何表情变化，他用余光看了陆谨常一眼，试探性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过那里？”

    陆谨常想了一会，挠挠头：“记不起来了，可是看见那栋楼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眼熟。”

    姚京脸色有点下沉，他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给自己留个后手。

    倒不是害怕降智恢复记忆以后找茬，动手事，可倘若翻脸不认人，那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