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货车停到厂子前, 货车门被开，一个男人从驾驶位下来。

    他开车子货箱，搬出几框菜和肉, 清点之后，抬头望向走过来查看的顾雪兰。

    瞧见顾雪兰正在翻着菜和肉，男人道：“老板你放心，这菜和肉绝对新鲜, 胖子都在我这订了这么多年了, 就没有和我投诉过菜不好。”

    这菜确实新鲜，菜叶水嫩, 应该是刚摘不久, 细闻之下，还有股青草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不难闻。

    肉是淡红色的, 手指一压下去，弹性十足, 和放久了的冻肉完全不一样。

    难怪账本上标的食材采购费不便宜。

    朝送货的人了声谢谢，顾雪兰和员工一起把菜搬到厂子里。

    做饭最需要注重的就是卫生，她昨日和柳凌霄带着员工, 一起把厂子上上下下清扫了个遍，还稍微调整了一下工具的摆放位置。

    两位负责配菜的员工接过菜和肉, 把水龙头的水开到最大，简单冲洗一番后就开始洗其他的菜。

    一旁看着的顾雪兰皱着眉头, “这菜不用多洗几下吗？”

    员工笑笑，憨厚地道：“我们也想洗干净点，但是这么多，要都洗得特别细致, 那厨师就来不及炒菜了。”

    “你的确实是个问题。”顾雪兰拿起那些简单冲洗过的菜叶，翻了翻，从叶片的缝隙中夹出了只蜗牛。

    那蜗牛被人触碰，立刻把软肉缩进壳里。

    “如果吃东西的人，吃着吃着忽然咬到一个蜗牛壳，你他第一时间会做什么反应？”

    那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会的，还有人专门吃炒蜗牛呢。”

    顾雪兰哪里不知道这人其实就是想偷闲。

    昨天她过来的时候，厨师旁边已经摆满配菜了，而她们就在一旁聊天话，悠闲得很，根本就不存在来不及炒菜的情况。

    “以前出过这样的问题吗？”顾雪兰问道。

    那人眼珠子连着转了几下，肢体动作变得十分明显，“没有。”

    顾雪兰瞥了她一眼，转头对着柳凌霄道：“柳大哥，还得麻烦你写个调查问卷，主要问一些关于食材卫生、种类、口味的问题，我们待会去工地问问情况。等回来了，可以根据他们的反馈，调整一下这里的管理和人员。”

    那人一听情况不对劲，连忙补充明，赔着笑道。

    “老板娘，这以前确实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盒饭该买的还是买，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这才想着不和你的。”

    顾雪兰没有多，只是凑到了水龙头旁边，亲自把那盆简单冲洗的菜给洗了一遍。

    另外一个被带得也跟着偷闲的配菜员一直在偷看情况，明白这新来的老板不好糊弄，立马认真地洗菜择菜。

    “阿姨，你看，只要掌握了技巧，就能够洗的又快又干净。”顾雪兰抬眸看着谎了的配菜阿姨，温声话，手下继续洗着，再次给她展示了一次洗菜技巧。

    之前是胖子管理松散，才养成了他们这些人敷衍了事的态度。

    她不想做得太绝，只要不是死不悔改的，顾雪兰愿意给她们机会。

    看到老板娘好声好气地和她话，没有大发雷霆要辞她，配菜阿姨有点羞愧，态度认真了许多。

    两位阿姨逐渐学会了洗菜窍门，洗得也干净，顾雪兰稍微放了心。

    “你们平时吃饭是在这里吃的吗？”顾雪兰问道。

    “没，我们都是干完了活后到自己家吃的饭。”

    顾雪兰略微思索一番，找到了柳凌霄。

    “我们让员工在这吃饭吧，他们做几顿饭，就吃几顿。”顾雪兰顿了顿，解释道，“如果他们知道这东西自己也得吃，干活的时候会用点心，会减少偷奸耍滑的情况。”

    柳凌霄正在想着调查问卷，听到顾雪兰的提议，简单计算了下。

    “这里一共一个厨师、两个配菜和一个司机，也就多四个人。如果能确定有效的话，我觉得挺可行的。”

    “好。还有，我们得想想应急方案，比如出现问题后，要怎么进行责任溯源之类的，得把管理制度搞严格些，具体的我们再商量。我先去看看厨师是怎么做饭的。”

    看着远处的顾雪兰，柳凌霄笑着摇摇头，继续思索起问卷来。

    还真挺像他见过的那些领导，看来他这合伙人是找对了。

    希望真能把厂子做起来成事吧。

    -

    昨晚家伙临睡前哭得狠，起床时眼皮肿肿的，差点睁不开，原先扇形双眼皮直接变成了大外双。

    顾杳艰难地睁开眼皮，眼皮处传来一股酸涩，酸得她忍不住又闭上。

    好不容易舒服了一点，结果困意重新来袭，她很快又睡着了，胸口微微起伏。

    顾倩看顾杳睡得香，不忍心叫她起床，顺手给顾杳盖好被子，轻声出门。

    昨晚没有照顾好妹妹的情绪，顾倩又愧疚又心疼。

    想着早上要好好补偿她，她便专程跑到宝进街去给她买早餐。

    走在宝进街还算宽敞的路上，顾倩的脚步忽然一顿。

    顾雪兰几日未出摊，原先摆摊的位置被另外一个人占了。

    这倒没什么，毕竟位置上又没写名字，只要没人，人人都能去。

    可摊位上的贩买的是牛杂，而且还学着顾雪兰写了纸板，各种装备都和顾雪兰相似得很。

    “妹妹，是你？”正算去买馄饨的阿生眼尖，叫住顾倩。

    他认脸能力极强，当时顾倩帮忙在摊位收钱，阿生隐约认得顾倩。

    阿生见她望过来，笑着问道：“你妈妈这阵子怎么不出摊了？”

    “最近有事。”顾倩听着语气，猜他应当是经常买牛杂的客人。

    “那你妈妈有什么时候再出摊吗？我这几日馋那牛杂馋得紧，早上没吃到，连精神都不怎么好了。”

    顾倩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牛杂摊上，“那不是也卖了牛杂吗？闻着味道，应该还不错吧。”

    到这个，阿生的语气就不大一样了。

    “哪有你妈妈的好吃？那人还自己是特地跑去羊城学的，我觉着差远了，洗得不干净，口感也不咋地。”

    顾倩有些抱歉地回道：“叔叔抱歉，我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等到时候我问问她。”

    和阿生告别，顾倩买了两份肠粉，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事情。

    家中。

    顾杳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睡眼惺忪的，发尾调皮地翘起好几根头发。

    在卧室里看了一圈，没有见到姐姐，她有点点懵，以为是自己还没有醒。

    在床边坐了一会，顾杳猛地晃了晃头，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给自己穿好衣服，顾杳抱着熊玩偶到了客厅。

    刚坐好不久，不点听见门传来钥匙入孔的声音，立马踩着拖鞋，像企鹅一样跑到门前。

    “姐姐，是姐姐吗！”她刚起床，奶音带了些迷糊。

    门开了道门缝，顾杳凑过去，脸从门缝中探出，直面阳光，那白皙的皮肤愈发显得雪白。

    顾倩正要开门呢，措不及防被突然出现的团子萌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手上还拿着早餐，她真想把顾杳抱起来亲一口。

    “姐姐买了肠粉，想不想吃呀？”

    顾杳重重地点头，软糯地答道：“想！”

    妈妈早上起床要先喝一杯水才能吃早餐。

    顾杳先给正在下酱料的姐姐倒了杯水，手捧着水杯，递给姐姐。

    接着她又跑去给自己倒水，身影看上去忙碌得不行。

    肠粉皮看上去洁白晶莹，和酱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吃起来很是爽滑，还带着点韧劲。

    “姐姐。”顾杳把嘴里的肠粉吞下，唇瓣被酱汁染得色泽透亮。

    顾倩放下筷子，“怎么啦？不好吃吗？”

    “很好吃的。”她歪了歪头，“姐姐，你昨晚的主人公，梦想是玩音乐，那姐姐有梦想吗？”*

    顾杳突然提起这个，是因为顾倩昨晚讲的故事。

    这故事其实是后世的一部动画电影，电影评价很不错，顾倩找了个放假时间看了下。

    当时，顾杳已经离开了她们八年，而她自己，也早丢失了时候那天真的梦想。

    本来以为只是部有些幼稚的动画，谁知却让深有感触的顾倩当场泪崩，哭得找不着北。

    昨晚要给顾杳讲故事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这部电影，索性把这当成故事讲给她听。

    顾倩重新拿起筷子，笑着：“梦想？有啊，姐姐的梦想，就是我们一家能够开心平安，永远都不分开。”

    顾杳努了努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没办法把奇怪的感觉很好地表达出来。

    她想了想，问顾倩道：“可是梦想，不是姐姐自己的吗？”

    顾倩愣了一下，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酸涩，慌乱间胡乱回答了一句，埋头吃起肠粉，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

    胖子请来的这个厨师，一锅炒到底，那炒菜的架势一看，俨然就是人们口中那种炒菜都能做成炖菜的大锅厨师。

    因此，顾雪兰出资买了两个锅过来，今天特地盯着厨师，见他要动手，立刻走到他旁边。

    顾雪兰今早看见了食材，就在思索能做的菜品，再考虑到用的工具是大锅，心中大概有了个数。

    不过，她没有直接安排，而是先询问了下厨师今天做什么菜，有意进一步了解他的水平。

    听到什么‘豆芽炒肉’、‘炖白菜’的答案，顾雪兰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抽搐的嘴角。

    两天前她第一次来这里，这厨师做的就有豆芽炒肉，这重复率也太高了。

    没办法，她暂时接过的厨师的勺，让他帮自己下手，顺便给厨师进行现场教学。

    等配菜员将炒出来的菜装盒时，顾雪兰满身都是汗。

    她和柳凌霄了声，回到附近的宾馆快速把衣服给换了，跟着车一起去了工地。

    到了工地，司机搬起一大箱装好了的盒饭，顾雪兰下车跟着司机。

    见到是他们，那些正在休息的工人连瞥他们一眼都懒得，继续着自己的话。

    不过，其中有位上了年纪的阿叔，他拍了拍身旁尚且年轻的伙子，眼神落在那一大筐盒饭上。

    阿叔嘿嘿一笑，话声音大如锣鼓，讽刺意味极其明显，“弟啊，赶紧娶个老婆，要不然你就只能天天吃那些猪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