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白雾, 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

    白雾中有什么，未知。

    想到系统叔叔她可能会碰见大坏人，顾杳一下就有点紧张起来了。

    坏人会不会藏在看不见的雾里偷袭她？

    她将花球放在衣袋, 细心地拉上衣袋的拉链，以防掉落。

    而后，她伸出两只手，朝四周摸索了一圈。

    都是空气, 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满满的虚无感。

    学着上次和苏苏在雪原时的方法，顾杳闭上眼睛, 凭着感觉转了几个圈圈, 往睁眼后正对着的方向走去。

    她要见的到底是谁？

    在无休止境的白雾中，顾杳好奇心更加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白雾慢慢散去, 顾杳站在了一扇洁白的门前。

    门上写着“冻结室”。

    本来还在想着要不要进，然而还不等她蹙着眉毛思考, 毫无缝隙的门正中出现了一条笔直规整的纹路，洁白的门自动开启。

    然而，门内仍旧是一片洁白, 什么都看不见。

    顾杳深吸一口气，足足观察了一分钟, 都不见有什么变化发生，门里还是那个样子。

    她试探地往里踏了一步, 一股强烈的推力猛地从背后袭来，直接被那股力量推到了门内。

    大开着的门轰然关上。

    原先一片空白的世界开始翻转，色彩降临。

    最先出现的是两道墙，分别立于顾杳左右两侧, 中间留下了十分宽敞的空间。

    正中间之处，突然出现了一个木制的台面。

    台面略高于地面，台上有一对脚丫子形状的凹槽，和顾杳脚的尺寸一模一样。

    望着这个台面，一个想法莫名地出现顾杳脑海。

    站到台面上去。

    不光只是想，她真的站上去了。

    就在她的脚和台面上凹槽完美匹配之时，洁白的墙面出现了变化。

    立于左右两侧的墙，放着一模一样的画面——一个红红皱皱的婴儿，被护士抱在手中。

    顾杳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见系统叔叔。

    当时系统叔叔也是这样，像放电影一样，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未来，她活在一本书里面。

    不过，系统那时给她看的画面很多都是节选，像电视剧一样，只播放有效情节。

    但这两道墙播放着的，却是事无巨细的成长记录，从她牙牙学语到走路，全部都有。

    是她那段遗忘了的记忆。

    顾杳看得如痴如醉，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画面。

    一直到她四岁多时，两道墙的画面出现了相差。

    是顾妈妈。

    在左边的墙，顾雪兰将她送去了警局，可在右边的墙，顾雪兰却是直接收养了她。

    自此之后，两道墙播放的内容相差得越来越远。

    顾杳立刻明白，左边的墙，应该就是系统叔叔的什么书里的剧情，右边的则是现在。

    她立刻扭头，紧紧盯着左边的墙。

    无论是书里，还是现实，妈妈和姐姐都很爱她。

    在书里，她们过得远远不如现在，一直在狭的屋里生活着，可那股叫人眷恋的烟火气却是始终不变。

    一直到她被谢家接走前，都没有太重要的事情发生，都是些生活上鸡毛蒜皮的事。

    直到到了谢家，十六岁的她，拘谨地站在对她而言过分陌生的别墅客厅。

    她握着土气双肩背包的肩带，再看看面前扮时尚帅气的谢锦言，还有很贵气的爸爸妈妈，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自卑的情绪，偷偷在这一刻窜了出来。

    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周姝雅很热情地抱住了她，“嘟嘟”地唤着。

    在谢锦言看不出意味的眼神下，她只觉得很尴尬。

    察觉到顾杳在看他，谢锦言扬起一个阳光的笑容，非常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欢迎，像是对客人一样客气守礼，区别一下子体现出来了。

    就连在饭桌上，他们也让她坐到了正位。

    一个月过去，顾杳都还觉得自己是来暂住的客人。

    在谢锦言有意无意的引导下，顾杳偶然听见了周姝雅和谢煜的交谈，两人交谈的焦点，正是她。

    他们吵架了，因为她，似乎是和继承家业有关系。

    虽然她以前过得穷，但回来不是为了钱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爸妈居然会因为这个而吵架。

    那一刻，她多想闯进去，告诉他们，她一分钱也不要。

    半年来的生疏感，让她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毕竟她不属于这个家。

    她从不是冲动的性子，做事一直都很心翼翼，尤其是到了谢家。

    顾杳垂着头走出了谢家的门。

    墙上的画面忽然一变，放的是周姝雅和谢煜吵架的全程。

    “谢锦言是你乱搞出来的种，嘟嘟才是我的孩子！你让谢锦言去公司实习，明明都是刚高中毕业，你却不让嘟嘟去，谢煜，你什么个意思？”周姝雅很生气，进门就质问，门都忘记关紧实了。

    “谢锦言从就在这里长大，我一直在培养他，能力上绝对没有问题，我选一个对谢家前途有利的，是为了谢家的未来！你懂什么懂，谢锦言肯定会好好对嘟嘟的，以后让嘟嘟在谢锦言的庇护下生活难道不好？”

    周姝雅自然不同意。她太清楚了，当一朵菟丝花有多痛苦。

    顾杳还没来得及听遍吵架全程呢，墙上的画面又变了。

    各种“巧合”之下，她对周姝雅的误会越来越深，和谢煜的关系也越来越远。

    她像是寄住在大观园的黛玉，怎么都得不到归属感。

    十八岁生日那天，谢锦言送了她一个礼物。

    是一条银质项链，吊坠是一颗很特别的黑石头，上面刻着很美的纹路。

    到夜里，那块黑石头还会发光，特别美丽，像是传中的夜明珠。

    谢锦言，这是他用自己赚的第一桶金给她买的成年礼物，话的时候，是真的看上去像是贴心大哥哥。

    一看就很用心。

    顾杳再次心软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喜欢，她每天都戴着。

    十八岁生日一过，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但从未将一切联想到这项链上面。

    毕竟只是一个项链，会有什么问题？

    墙上画面戛然而止，顾杳脚下的木板蓦地极速下坠，站在木板上她的跟着一同掉落。

    顾杳忍不住闭上眼睛，再睁眼，却是在一家病房里。

    病房布置很高级，而且只有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女，看上去大约十九岁。

    窗外，停留在半空的树叶轻飘飘地下落。

    见到忽然出现的顾杳，她一点都不意外。

    “你来啦。”她声音听上去很虚弱，还带着些沙哑，仿若即将枯萎的玫瑰。

    顾杳震惊到嘴巴都收不住了。

    难怪系统叔叔这次的派送对象特殊，这次的派送对象分明就是她自己呀！

    而且是生病了的自己，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十九岁。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就混乱了吗？

    顾杳脑瓜里疑惑多成了一团，如乱线缠绕，根本就找不出到底要从哪个线头解起。

    “我被冻结了很久，都算不清过多久了，好在，终于等到了你。”床上的少女看出了顾杳的疑惑，“你来找我了，这里的时间便重新开始流动。”

    她感慨地完这一句，微微撑起了身子，苍白的嘴角扯起一抹笑容。

    “你好，顾杳，我是未来的你。”

    “你，你好，我是八岁的你。”顾杳有点不知所措地回答。

    “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吧？”少女抬起了手。

    只见她面前浮出一个蓝色光屏，上面赫然写着“签收”两个字。

    她瘦到青筋都清晰可见的手，缓缓按下签收，像是用了毕生之力。

    “给我吧。”见顾杳怀里多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少女道。

    顾杳踌躇了一下，还是将玻璃瓶放到病床上的少女手上。

    “这就是‘无限可能’？长得可真是朴素。”她拿稳玻璃瓶，哼笑一声，动作却十分心细致，显然很珍视这样东西。

    此时，头顶上的黄灯忽然一闪，一股强烈的震动袭来，墙皮剥落下坠。

    “它发现你了，回来了。”少女着，眼神不变地将那枚谢锦言送她的项链扔到顾杳手中，而后立马开玻璃瓶的木塞。

    瓶塞被开，内里空无一物的玻璃瓶自动融化，成了一簇燃烧的橙黄火苗。

    火苗一分成了二，分别投入屋里两人的眉心处。

    缠绕在顾杳脑中的思绪乱线，被火苗烧得干干净净，再无疑惑。

    一切，还得从滋生的黑暗力量起。

    位面宇宙之外，还有更高的维度，那里生活着一种人类难以想象的生物。

    这种生物，和人类编造出来的神明类似。

    时间在它们那，是可见的，它们甚至能够穿越过去，只是需要一些耗费本源能量而已。

    人类极难办到的事情，对它们来却简单至极。

    可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却得依赖位于它们之下的位面宇宙存活——位面越多越稳定，气运越强，它们就活得越好，力量越强。

    它们每天都在争夺着位面，像动物抢食物一样。

    为了活着，维护“粮食”的稳定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它们是某种意义上的位面意识和守护者。

    这种和谐，在另外一位高维度种族的入侵下被破。

    它和它们完全不一样，位面的混乱才是它的食物。

    它之前在的位面宇宙已经被搞毁灭了，便悄悄潜入了这片位面宇宙，寻找新鲜事物。

    这位外来的，被称为破坏者。

    破坏者十分狡猾，偷偷在位面一点一点地播撒着自己的虾兵蟹将——黑暗力量。

    这种东西善隐藏，却会一点一点地腐蚀位面。

    等位面守护者们发现破坏者的存在时，几乎所有位面都有了黑暗力量的身影。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消灭掉破坏者，但它比黑暗力量更会隐藏，没人知道它到底藏在哪个位面。

    为了挽救位面，也拯救自己，它们联合起来，用本源力量构建了位面公司，以强势姿态降临位面，选取适合的人和黑暗力量对抗。

    抗争持续了上千年，直到某一天——

    位面公司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位面，发现了破坏者的踪迹。

    位面公司是因为检测该位面有强者可以绑定，才派正好空闲的系统099降临此处，寻找绑定者。

    系统099望着绑定者，陷入了沉默。

    病床上等待死亡降临的少女疲倦闭上双眼。

    下一秒，却忽然进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面前站着一位看不出性别的青年。

    “你是谁？”少女问道。

    “我是系统099，你是我即将绑定的宿主，但是……”099顿了顿，“你快死了。”

    连商城里各种道具也拯救不了的死亡。

    她身上有非常强烈的破坏者气息，顽固万分，无法拔除。

    “我知道。”她语气很轻很轻，却带着些释然。

    死亡。她身为自然界的生物，迟早要经历的，只是比其他人要来得早一点而已。

    为了让她离开得轻松点，099没有再想着和她绑定，但也没有将她立刻踢出系统空间。

    在系统空间里，她再次拥有了轻松而有没有疼痛的身体，连话都变得轻而易举。

    许久没有人可以谈心了，她和系统起了话，静静地讲述自己的过往。

    她她喜欢粉色，喜欢花，喜欢各种各样的玩偶。

    还想像其他孩一样在爸妈膝下肆意撒娇，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好，央求着妈妈买她心爱的东西。

    过往的拮据和现在的拘谨，让她将这些想法深深掩藏在心。

    能活着长大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她不敢再奢求什么。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能够投胎轮回，我希望能拥有位亲近一点的男性长辈。”她抱起了双膝，终究是觉得遗憾。

    时候，她看着顾雪兰因独身拉扯孩子而倍受不平，就很期盼能天降一个爸爸，破那些人碎嘴的话。

    长大了一点，她开始觉得爸爸这种存在也不是很有必要。

    这时，她到了谢家，亲眼见到了谢锦言和谢煜的亲密，被熄灭的丁点渴望重新燃起。

    她只是想要过一下正常人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系统不知道什么，只能静静地听着她话。

    “因为你的存在是一个错误。”系统空间外的病房边，忽然出现一个漆黑扭曲的身影。

    是破坏者！只有破坏者才能感应到系统空间内发生的事情，无视掉时间流速的问题。

    系统当机立断，和她绑定强者系统，并立即联系主脑。

    联系完成，099紧急将她弹出，和她一起出现在病房。

    “知道我为什么能在你们重重防备下活到现在吗？”成功如板上钉钉，破坏者忽然有了话的兴致。

    就算没有人理它，它也继续自自话。

    “因为我有预知能力啊，有了它，我就能提前铲除掉所有可能让我出事的人。”

    “是不是觉得很绝望，感觉维度之母都站在了我这边？”

    “不瞒你们，我已经毁灭了三个位面宇宙了，其中有的位面比你们还多，不照样栽在我手里？”

    它低低笑着，笑声如同指甲划过黑板，叫人泛起满身鸡皮疙瘩，浑身都难受。

    “而她，她在预言里，竟然杀了我。”笑声戛然而止，它猛地伸手指着病床上的少女，声音尖利地控诉，“用一个玩具一样的球，就杀了我？我怎么能这么憋屈地陨落！”

    于是，破坏者比位面公司更早地找上了顾杳，在她三岁的时候。

    可惜，它也受规则限制，不能直接杀了她。

    那只能迂回地来，找机会间接除去她。

    它掩盖住了顾杳气息，不让位面公司的人检测到她。

    而后，它怂恿人将她拐卖，但拐卖途中却没有发生伤及性命的事，它只好怂恿垃圾父母买下她。

    顾杳气运太足，很多致命的谋划遇见了她，都会被莫名其妙地破解。

    她避开了垃圾父母，被好心人收养。

    它只好暗中使绊子，设法让顾雪兰和顾倩过得不顺。

    后来，顾杳又幸运地被亲生父母找了回去。

    它看上了谢锦言，利用谢锦言内心的丑恶伤害顾杳，甚至连她的成年礼物，那条项链的吊坠……

    不能直接杀她，但它可以通过谢锦言的手，一点一点地腐蚀顾杳身上的气运，再间接导致她死亡。

    终于，它成功了，因为她那点对来自原生家庭亲情的渴望。

    到项链，破坏者忽然一顿，像是忽然失去了话的欲望。

    现在，它只差最后一件事情——亲眼见她死亡。

    本来，它可以暗中等待的。

    可这千年来的生活太无聊了，总归得找点新奇的乐子做。

    于是它出现了，光明正大地挑衅位面公司背后的位面守护者。

    到时候它们一定会气得膨胀吧？

    那场面一定很好玩。

    得意洋洋之下，它不停重复地对顾杳道：“你该死。你该死。”

    话间，它漆黑的身子更加扭曲，再度发出了诡异的笑声。

    病房的窗外有着一片摇摇欲落的树叶。

    一阵风刮过，树叶被风裹挟着，终于还是和枝干分离。

    本应掉落于地的叶子定格在半空，床上的少女眼泪凝固在眼尾。

    099全程捏着一把汗，现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主脑的计划成功了。

    这一切还得感谢破坏者的自负，感谢它自己拖延了时间。

    破坏者立马察觉到了不对，飞快地飞出窗外，冲向天空。

    一道看不住的屏障挡住了它，它拼命地撞着，却始终出不去。

    系统冷眼望着破坏者，又低头看着床上的顾杳。

    099轻轻伸手，指腹擦去顾杳眼尾的泪水。

    下一秒，099消失，回到位面公司。

    主脑早就在等系统了。

    “这么做，真的可以吗？”系统站在主脑面前，不太确定地问道。

    “只能赌一把了。”主脑开启冻结室第二层防护，设下开启权限。

    在位面守护者们的帮助下，主脑将刚刚那一个时间点冻结了起来。

    在里面的破坏者，也跟着冻结在了那个时间点。

    这像是个牢笼，除非它挣脱冻结限制，否则它都无法再出现。

    “我听了你的，给她买了‘无限可能’，可是……”系统沉默了一会。

    他看不见前路的光明。

    系统商城里面的道具，其实是位面守护者们的本源能量。

    它们是高维度的生物的能量，要传送到低一维度的生物手中，必须要有快递员经手派送。

    【无限可能】是位面守护者们本源精华的凝结，如果有人得到它，并且意念足够强大，便能够扭转很多既定的事情，甚至连命运都能改变。

    而且，它和高维度生物一样，是能够无视时间的，能在拥有者的过去和未来发挥影响。

    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无限可能。

    能量如此巨大的东西，只有特级快递员才能派送。

    但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一千多年了，位面公司从未出现过特级快递员。

    所以它们才冻结了那个时间点。

    一来是为了困住破坏者，二来，则是为了等待特级快递员的出现。

    但099觉得，希望渺茫。

    主脑像是清楚099在想什么，“我知道，它们也知道。”

    “那你们还？”

    “所以我们决定，回到过去。”去找顾杳。

    主脑才完，下一秒，位面公司传来一股强烈的摇晃感，上上下下颠颠簸簸，内里的东西都浮空飘动，各种数据混乱不堪。

    一直到内部恢复了正常，大致梳理了紊乱的数据，099才有机会表达出自己的震惊。

    “疯了？这得耗多少能量？！”

    回到过去不难，但是位面公司作为高维度生物的代表，下场干预位面已经千年。

    在有高维度生物干预的时间长河里，逆流而上的难度是无干预时的千万倍，需要耗费的能量也是千万倍。

    099敢肯定，一旦回到过去，耗费巨大能量的位面守护者们，和人类世界失去双脚的蝼蚁一样，谁都能踩死。

    主脑很冷静。

    “按照破坏者的，她能杀死它。她是我们等待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希望。我们必须回到过去和她绑定，让她好好成长起来。”

    “至于快递员，可以再加大寻找力度，倾尽所有资源培养，就算耗尽能量，也得培养出来。”

    一旦特级快递员没有办法将【无限可能】送到19岁顾杳手中，这一切就白费了。

    但是，如果能在顾杳十九岁死亡前培养出特级快递员，那么顾杳的过去，就会被【无限可能】这个道具改变。

    “放宽心吧099。也许，我们现在回到了的过去，已经是被【无限可能】改变过了的。”

    主脑着，拉取了顾杳所在位面的画面。

    一个女娃，正哆嗦地缩在雨巷里，眉头紧蹙。

    听到了主脑这句话，系统瞬间想通了。

    对啊！

    很快，系统眼神又暗了下了。

    “如果，真的没有特级快递员，会怎么样？”

    “时间会坍塌，包括所有位面，我们，还有它们，都会陷入无限死循环。”主脑。

    “也就是，我们现在也有可能正在再次经历无限死循环。”系统沉声道。

    “是。”在这样沉重的氛围里，主脑画出了一个微笑的括弧，“099，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

    “和她绑定，见证她的成长。”主脑指着刚刚调取出来的画面。

    画面上，一个高挑的女人，温柔地抱起了巷子里的女童。

    -

    “顾杳，是你救了自己。”

    将【无限可能】的瓶塞开后，病床上的少女微微一笑。

    谁能想得到呢，四岁的顾杳，和位面快递员的适配度达到了99.9%。

    099立马和她绑定快递员系统，要将她培养成特级快递员，让她自己救自己。

    “谢谢你带来的记忆，我很开心。”少女抬起手，摸了摸顾杳的头发。

    她往顾杳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带着无尽温柔。

    接收到顾杳这四年来的幸福记忆，她所有的遗憾都解开了。

    少女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枯萎的花重新绽放。

    下一秒，心电图机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一条直直的绿线无情划过机器屏幕。

    顾杳忍住奔涌而出的眼泪，用力抱住床上那个再也没有生命气息的少女。

    震动再次席卷这里，顾杳用肉肉的手抹掉自己的泪水，从衣袋里面拿出系统叔叔给她的花球，紧紧地握着。

    系统叔叔曾经过，书里的她，形单影只地待在医院，就连去世时都是孤单一个人。

    但是现在，顾杳知道了——

    她走时，并不孤单。

    有她陪着，还有四年的记忆陪着，十九岁的顾杳，离开时是笑着的。

    现在，那个她走了。

    但是八岁的她，还有坏人要倒。

    顾杳拿着花球，静静等待着，脸都是严肃。

    震动之中，漆黑扭曲的身影再度出现。

    一眼就看见了顾杳手里的花球，它立马变幻身形，分裂成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影子，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

    “休想找到真的我。”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影子一器张开嘴着，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花球只有一个，她只有一次机会。

    怎么办？

    迷茫之中，顾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十九岁的自己离开前，丢了一条项链给她。

    如果项链没有用，长大后的自己何必多次一举，将东西丢给她？

    “我能杀掉一个你，就能杀第二个你。”影子不甘寂寞地继续着。

    杀掉一个？

    对了，是因为项链！

    系统叔叔第一次见到十九岁的她，她身上有非常强烈的破坏者气息。

    可破坏者只是通过别人影响她，按道理怎么，有破坏者气息的都应该是那些被破坏者影响的人。

    只有唯一一个可能，那就是谢锦言送的项链，她佩戴了快一年。

    这个项链，肯定和破坏者有关！

    而且可能对它而言很重要，要不然，原先只能暗中作梗的它，怎么能破规则限制，以此促使了她的死亡？

    顾杳只有八岁，但因为这三年来学习的东西足够多，早就培养出了极强的推理能力。

    她想着，高举项链，什么也不地跑出病房。

    它的本源精石！

    破坏者顾不得什么了，无数个它飞快地跟上顾杳，眼见着就要追上她了——

    顾杳一直随身携带着空间钮，她急忙掏出曾经用过的飞行道具，熟练地启动，将速度提到最大。

    飘在半空中，她远远地看见一片巨大的海洋。

    顾杳极速地往海洋飞去，一边回头，一边计算着破坏者的飞行速度。

    就在破坏者要追上她的那一刻，她用力将项链朝大海里一抛！

    数千个破坏者合成一体，往项链的方向飞去，在靠近项链之时，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顾杳紧紧地咬住下唇，目光死死地盯着它，默默数着数，将花球朝破坏者扔了过去！

    它正追逐着本源精石，等发现花球到了身前时已经来不及了。

    预言里那个玩具一样的球，精准地砸中了它。

    花球爆发出金色光芒，穿过了它的躯体。

    它的躯体霎时间变成粉末，随风飘入大海。

    纠缠了数千年的高维度生物，就这样如同儿戏般地没了？

    顾杳震惊地眨眨眼睛，都没有发现飞行道具的魔力石能量已经耗尽。

    等她反应过来，也跟着掉如了大海。

    可还没来得及拿出另外一个道具，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顾杳被吓得闭上了双眼。

    -

    “杳杳，醒醒。”

    是熟悉的声音，有着系统叔叔声音独有的醇厚。

    “系统叔叔！”顾杳猛然惊醒，有力的手抓住系统的手臂。

    在能依赖的人面前，顾杳没有了一个人时的镇静和勇敢，埋在系统的胸前，抓着他的衣服呜呜哭着。

    太可怕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系统轻柔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过于紧绷的情绪。

    位面公司不算让顾杳这么早地面对这些事情的。

    可没想到的是，破坏者力量惊人，闯出了冻结室，它们只好让顾杳提前面对。

    “杳杳做得很棒了，没有人比你更好了。”系统声音舒缓，发自内心地安慰她。

    慢慢地，顾杳终于发泄完了情绪，一抽一抽地擦着自己的金豆豆。

    “系统叔叔。”她眨了眨自己被泪水泅湿的睫毛，“杳杳要喝，嗝，一大瓶酱油。”

    “好好好。”

    系统应完，才反应过来顾杳的是什么。

    喝酱油，一大瓶？

    这家伙还把酱油当饮料了？

    顾杳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精神上极度疲倦，顾杳还有事情想问，可是困意顽固地缠着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困到眼皮架，脑袋无意识地一点一点，睡着了。

    系统空间已经修复完成了，099将顾杳抱到沙发上，盖上了被子。

    哪里有什么书呢，不过是他为了让顾杳更好地理解，将那个顾杳的故事成了。

    而【无限可能】这个道具，让顾雪兰和顾倩在死亡后跟着位面公司一起回到了过去。

    这个看上去的变化，却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感受过遗憾，顾雪兰和顾倩倾注了她们的爱，给了顾杳圆满，让她能够长成应该长成的模样。

    现在，顾杳将一切都解决了。

    位面公司是为了对抗破坏者而创造的，破坏者陨落，位面公司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明明他和她，才正式相处了四年啊。

    系统抚摸着那盆写着岁岁平安的花，替顾杳把毯子盖好。

    他定定地看着酣睡的顾杳，内心柔软成了一片。

    第二天，顾杳醒来，迷茫地看着自己在的地方。

    哦对啦，她败了大怪兽，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

    “杳杳，快起床吃早餐啦。”顾雪兰敲门，将门开，催促顾杳洗漱吃饭。

    顾杳一向很自觉早起的，但是今天却起得格外晚。

    昨天举办婚礼，顾杳昨晚差不多十二点才睡，肯定是因为睡得晚才起得晚。

    不过日子特殊，顾雪兰也就放顾杳睡久了一些，但也不能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好。”顾杳迷糊地应了一声，揉揉眼睛。

    下一秒，她又趴回床上，跑到系统空间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点不安，和昨晚系统叔叔出事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系统空间里，系统正悠闲地坐着。

    见顾杳来了，他抬起了头，轻描淡写地：“杳杳，过来，把你的信用点都花掉吧。”

    临走前，他一定要让顾杳狠狠地薅一把位面守护者们的羊毛。

    都是因为它们，才让这么的家伙经历这么多凶险的事情，这羊毛必须薅。

    “为什么要花光呀？”感觉到了什么，顾杳有点紧张地望着系统，可怜巴巴地眨了眨双眼。

    系统回避了顾杳的眼神，“因为大坏蛋赶跑了，所以……”

    “所以叔叔要走了，是吗？”顾杳接过话头。

    “是。”事已至此，系统直白承认。

    顾杳没有再什么，脸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开了系统商城的屏幕，拉到最下面，购买了【生命体】。

    崽子这种反应，系统忽然有点无措，想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系统叔叔，杳杳买完了。”顾杳指着只剩个位数的信用点。

    “那就好。”系统应道，气氛又沉默了下来。

    顾杳掌心多了一颗水晶一样的心脏，她按照操作，将道具使用对象设置成系统。

    一通操作完毕，顾杳扭过头，朝系统扬起一个太阳般温暖的笑容。

    “系统叔叔，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来找杳杳，杳杳会一直等着你的哦。”

    水晶心脏化成一道光涌向系统，就在这时候，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在系统空间如梦般消失之前，她听见了系统叔叔哽咽地：“好。”

    顾杳笑弯了眼睛，起床洗漱，下楼吃早餐。

    这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的早上，屋外麻雀叽叽喳喳不知厌倦地叫着，屋里还是那股烟火气息。

    但餐桌上多了一个陆爸爸。

    心里也多了一朵静待盛开的希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