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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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定格几秒, 蔺佳亦有点懵。但她极快地在他眼中铺捉到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再定睛仔细看时,宴淮已经耷下眼睑。

    “你不是没空来吗?”她问。

    “所以, ”他微微挑眉,饶有兴味地:“你一直希望我来?”

    “......”

    此时此刻,怎么呢?

    蔺佳亦莫名感觉有点憋屈,还没法出来,出来会觉得很矫情。

    这两个位置分明就是两张情侣座位, 然而不是情侣的两人却坐在情侣座位上, 实在是......

    原本还觉得兴致高昂的蔺佳亦, 这会儿因为身边坐了个宴淮,觉得挺别扭的。她还想再点什么表达不满, 但宴淮早已经坐了回去,身姿笔直,坦坦荡荡。

    “我也就突然有空了。”宴淮也不再逗她, 目视前方, 补充了这么句。

    台上主持人已经介绍完了情况, 观众们鼓掌欢迎演奏家出场。蔺佳亦也只好转过头来, 假装心无旁骛。

    钢琴家是个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斯文儒雅,向大家鞠躬后坐在琴凳上。场内所有灯光瞬间暗下来,只剩钢琴家身上的一盏。

    随后,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

    蔺佳亦悄悄去看宴淮,他神色专注, 细碎的微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整个人显得柔和起来。他坐得闲适惬意,似乎真的是来听音乐的。

    两人在这样的场合安静地坐在一起听音乐, 仿佛做梦一般。轻柔的钢琴声将她适才的情绪抚平,此时此刻,只剩下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随着他身上飘来的雪松香,渐渐放大。以至于令她觉得室内空气开始升温,热得她呼吸困难。

    她担心自己呼吸太大声惹他发现,心翼翼地屏气。

    忽地,他喉结动了下,吓得她赶紧收回视线。

    然而,就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宴淮唇角及不可查地勾了起来。

    .

    这场音乐会时长九十分钟,然而才过半场,蔺佳亦腹部突然一阵绞痛。意识到是什么情况,最开始入场的那点后悔瞬间无数倍放大。

    她开手机照明灯,从旁边包包里找东西。但是没找到,看了下时间,想着再忍一忍,等音乐会结束了再出门找个药店就好。

    她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宴淮的注意。

    “你怎么了?”他凑近一看,发现她额头冒着细汗,脸色不大好。

    蔺佳亦摇头:“没事,就是犯了点胃病。”

    胃病这种东西,宴淮也疼过,但没她这样的。很显然她这是极其严重,而且看样子已经忍了很久。

    “你怎么不跟我?”他扯过她的手,就要拉她出去。

    蔺佳亦声挣扎:“还有半个时就结束了,我再忍忍吧。”

    “忍什么?”宴淮都要气笑了,“就这么好听?连命都不要了?”

    “不是,”蔺佳亦解释:“中途离场显得很不礼貌。”

    宴淮不大耐烦的‘啧’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

    他强行把她架起来,跟一旁的人歉意道:“借过一下。”然后拖着蔺佳亦出了演奏厅。

    一出门外,蔺佳亦就弯下腰来,手捂着胃部,连呼吸都不敢大力。

    博物馆很大,分多个区域。他们现在是在三楼,去电梯口还需要走一段路。宴淮也蹲在一旁等了她一会儿,问道:“还能走吗?我带你去医院。”

    蔺佳亦的胃病是老毛病了,从就有,后来出社会工作后渐渐犯得少了,但每年也都会有那么两三次。她这会儿真是后悔不已,连话都不敢大声,轻轻的摇头。

    “等一下,我缓缓就好。”

    宴淮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见她额头冒汗,脸色苍白,心里着急。

    “蔺佳亦,”他突然喊她:“我事先明,我这人呢,向来心软又乐于助人。”

    “......”

    “今天别是你,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照样会这么做。”

    “嗯?”

    蔺佳亦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个,然而没等她想明白,下一刻,身体被腾空抱起。

    这么一动,蔺佳亦疼的喊出声,最后窝在他怀里不敢动弹。

    宴淮把她横抱起走去电梯口,他臂膀力道十足,抱着人很稳,至少蔺佳亦没觉得有多颠簸。

    而且,她意外地发现宴淮身上的香气能缓解她的疼痛。于是,便也顾极不得两人现在是什么姿势,她将头深深地埋进宴淮胸膛,心翼翼又忍着羞耻的呼吸他身上的气息。

    宴淮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像只兔子一样窝着,乖得不可思议。他眼尾扬起,露出点无奈的笑意。

    将她放进车里后,又给她系上安全带,宴淮才启动车子。

    “不用去医院,去了也没用,医生顶多是开药。”蔺佳亦忍着痛:“就找个附近的药店就好。”

    “而且,去医院还得挂号、排队。”她补充。

    “闭嘴!”宴淮面容冷峻,一脚油门就飞快的奔出去。

    他在车上了个电话,开着免提,蔺佳亦也听得很清楚。

    “张叔,让李医生过来一趟,现在。”

    “真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吃点药就好了。”蔺佳亦挣扎着了句。

    宴淮没理她,而是专注的踩着脚下油门。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宴淮将人带回了南山别墅。门口,管家张叔早已经在等着了。看他从车上抱下个女人,愣了下,随即立马上前帮忙。

    “少爷,李医生已经到了。”

    宴淮点头,抱着蔺佳亦直接往二楼走。

    蔺佳亦被宴淮放在床上,顿时一大片雪松香气朝她笼罩而来,她虚睁开眼,大体明白这是进了宴淮的房间。

    很快,进来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那人看了眼蔺佳亦,然后问宴淮情况。

    “应该胃病犯了。”宴淮。

    李医生走近,用手在蔺佳亦的腹部按了按,又问了几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李医生像灵丹妙药,连手也带着魔力,按了几下,居然舒服多了。

    “我记得宴少这里好像备了些胃药。”李医生还。

    “有有有。”张叔赶紧出门去拿,片刻后,还带了一杯温水进来。

    宴淮在床边坐下,将蔺佳亦扶起。然后接过药瓶看了眼简介,倒出两粒递给她,又将温水送到她手上。

    蔺佳亦被这些人这么看着,有种自己得了绝症的错觉,一时间也不敢出声,乖乖的接过来一口喝下去。

    过了一会儿,见宴淮还目不转睛盯着她,她虚弱的笑了笑:“没那么快好。”

    李医生咳了一声,道:“宴少,借一步话。”

    宴淮这才起身跟着他出门。

    人一走,房间安静下来。蔺佳亦靠在床头,缓缓揉着腹部,这才有闲心认真去欣赏宴淮的房间。

    他的房间很大,整个房间以简约的灰色系为主,很符合他高冷龟的气质。床的对面就通向一个露天泳池,外面灯火通明,水面上还映着波澜碧绿的光。右边是一整片落地窗,纱帘垂落,有种静谧的美感。再往旁边,就是巨大的衣橱柜和沙发。

    视线右移,发现床头柜上倒扣着一个相框。

    出于好奇,蔺佳亦伸手拿过来看。这一看却愣住了。

    相框里并不是宴淮的照片,而是一幅素描人物半成品。里面的人物长发婀娜,只有一个大体的五官框架。但不知道为什么,蔺佳亦总觉得眉眼跟她有点像。

    想起之前张叔送她回去时,也在车上过,他曾在国外见过她的画像。她的心忽地砰砰跳起来。

    听见外头的动静,蔺佳亦赶紧把相框放回去。

    “好点了吗?”宴淮走进来,眼睛不着痕迹的扫了床头柜一眼。

    这一眼莫名的让蔺佳亦感到心虚。

    蔺佳亦点头:“好很多了,其实就是毛病,真不用带我来这的。”

    “对了。”想到什么,她问道:“你这怎么会有胃药?”

    “有备无患。”他淡淡道:“张叔喜欢什么药都备一点。”

    “哦。”

    两人无话,房间里灯光幽暗,夜色带着点迷离缱绻。渐渐地,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尤其,她此时还躺在宴淮的床上,身上盖着宴淮盖过的被子,闻着他身上独有的雪松香。只觉得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皮肤发烫,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你在想什么?”半晌,宴淮破沉默,眼里带着点玩味。

    “嗯?”

    “你看见画像了?”

    蔺佳亦老实点头,觉得有点呼吸困难。按着这个事态发展,如果他接下来要相框里的人是她的话,那该怎么办?

    忽地,他低笑了一声,像猫捉老鼠似的,颇有闲情地:“以前在国外认识的一个朋友。”

    “......”

    “觉得长得还不错,所以随便画了。”

    “......哦。”

    “你以为...”他凑近两分,带着审视的目光,问道:“画中的人是谁?”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蔺佳亦松了口气,同时也隐隐有些失落。

    “我没以为,就是....”

    “什么?”

    蔺佳亦面无表情地回击:“画得挺丑的。”

    “......”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蔺佳亦问。

    宴淮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反问道:“为什么会突然犯胃病?”

    提到这个问题,蔺佳亦有点不好意思:“大概,可能,是因为没吃晚饭的缘故吧。”

    话才完,宴淮肉眼可见地沉下脸。

    “蔺佳亦。”他突然沉声喊她:“你多大了?”

    “啊?”蔺佳亦抬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他又跟教导处主任一样,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教训。

    “你还以为你是三岁孩?”他不大客气地:“为了个音乐会连饭都不吃?”

    “你这个...”他指了指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轻重缓急不知道?”

    “......”

    他走到门边吩咐张叔:“弄些吃的过来。”

    “还有,”他转身盯着她:“你如果总是存这种侥幸心理,那你只会给你周围的人带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完后,蔺佳亦沉默下来。手指藏在薄被下绞着,心理也不大痛快。

    没多久,张叔亲自端了一份热粥和几个菜进来,还沏了一壶姜红茶放在外边露天阳台的桌上。

    蔺佳亦缓慢地起身,脚扒拉了一会儿,没发现鞋子。才想起来,鞋子早已经落在宴淮的车上了。她窘迫的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赤脚过去吃饭,毕竟看起来地板十分干净。

    宴淮心里带着点气,没算帮忙的意思。见她真想赤脚下床,就走过去从衣橱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脚下。

    “新的。”他冷冷道。

    那鞋子是他的尺码,蔺佳亦穿起来就跟撑船一样,再加上胃疼。走路姿势实在是......不太好看。

    宴淮跟着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他或许也觉得之前的话得重了,不自在的解释道:“我不是你给我带来麻烦。只是,你这么大个人,有必要先顾好你自己。站在老板的角度,我不喜欢员工三天两头因为身体原因请假,影响工作,懂?”

    蔺佳亦点头,虚心接受。

    “那就吃吧。”见她半天不动筷子,他将碗又往她面前推了一点儿,好笑道:“你还委屈上了?”

    “我没有,就......”

    “嗯?”

    蔺佳亦缓缓道:“你下次再教训人的时候,能不能别总脑子的事?”

    宴淮挑眉看她。

    “我就这个优点了,再要脑子不好使,真的很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