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 宴淮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

    一旁的刘抱着文件忐忑地问：“宴总，还继续吗？”

    “不用, 你先下班吧。”

    刘走后，宴淮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许久才离开。

    车上，他拨蔺佳亦电话，而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他接连又了两遍，依旧是如此。

    一股烦躁顿时腾起, 他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 随手扔到后座。漫无目的地开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他沉默地盯着电话里的“人渣”看了半晌, 才又继续拨过去。

    “您好，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请您在‘嘟’声后留言。”

    宴淮尽量语气平静地：“蔺佳亦，看到立马回电话。”

    “还有，”他又继续道：“以后不准随随便便关机, 影响工作！”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 之后疲倦地靠在座位上。良久才启动车子, 往旧城区开去。

    .

    李颜的车在路上堵了一会儿, 到蔺佳亦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一点了。

    “谢谢你啊。”蔺佳亦：“这么远送我一趟, 还得再赶回去。”

    “没关系”李颜：“我晚上一般也比较晚睡觉，回去早了也没事做。”

    想了想，他问道：“蔺姐, 我们可以交换微信吗？”

    随即，他又心翼翼地解释：“就交个朋友, 你放心，我不会骚扰你的。”

    “叫我佳亦吧，”蔺佳亦笑了笑, 边拿出手机：“你一直喊蔺姐怪别扭的。”

    “好。”李颜也笑了。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后，李颜下车绕到副驾驶帮她开门。

    “对了，”李颜想到什么，：“下个月三号，我堂哥有个画展，到时候你有没有空来看看？”

    “就是今晚见到的那个老李？”蔺佳亦好奇：“他还是个画家吗？”

    “对，就他。”李颜：“他在圈内有名气，爱好很多，画画最擅长。曾经有一部作品拍卖到二十万。”

    他补充道：“如果你来，我可以跟他多要一张门票。”

    蔺佳亦不确定那个时候有没有时间，她拿出手机看了眼，三号的时候正好是周六，但也很有可能加班。

    “我现在还不确定，”她：“最近工作挺忙的。”

    “没关系，到时候我再提前问你一遍。”

    “好。”蔺佳亦点头，再次谢过他之后，往区里走。

    然而走了几步，身后的人突然喊住她。

    “佳亦。”声音清润、突兀，划破了夜的寂静。

    李颜笑得阳光明媚，两个梨涡带着点男孩的羞涩。他扬了扬手机：“回头联系。”

    蔺佳亦愣了下：“好。”

    .

    不远处，宴淮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幕，沉默了许久。原本是想来找她的，这会儿却忽然没了兴致。

    他手臂搭在车沿上，夹着根烟。

    两人些什么，听得不太清楚，但最后那一声“佳亦”，亲昵中透着暧.昧，蓦地让人心堵得慌。

    车内寂静，只剩下车窗外簌簌的风声。

    他看着她的背影拐进道，走了段黑暗之后又出现在另一头路灯下，她脚步停下来。

    正低头看手机。

    没过多久，宴淮手机响了。

    他偏头盯着副驾驶座位上的来电显示，不紧不慢的吸了口烟，然后，伸手摁住“人渣”，往左滑动。

    直接挂断。

    路灯下，那个身影停顿片刻，然后收起手机进门，也没再过来。

    宴淮盯着电话等了一会儿，冷不丁笑了。他将烟头掐灭，望着对面的楼房。约莫过了几分钟，四楼的窗户亮灯了。

    那人出阳台收衣服，进去没多久，又站在阳台上，好像正在跟谁电话。

    他盯着那个身影，微微愣神，思绪渐渐飘远，忆起了一些旧事。

    蔺佳亦跟他分手那天，下着绵绵细雨，他站在她家的楼下，问她“为什么。”

    他曾经无限骄傲，但在追蔺佳亦的时候被折得七零八落。那一天，问出这句话时，他连仅剩的那最后一丝骄傲也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

    他后来想，或许她是一时心情不好，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这么突然，突然这些违心的话。

    总之，他给自己找了一万种理由，等她回心转意。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星期后，她悄无声息地转学了。

    暑假的时候，他鼓起勇气给她了最后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她却平静得毫无波澜，甚至带着那么点厌烦地：“求你别烦我了，放手吧。”

    那一刻，他才知道，她真的是个冷情冷心的人。

    再后来，他出国，不去刻意听她的消息，也故意不去在意她的任何消息。

    ***

    蔺佳亦站在阳台上跟接曼青的电话。她走了之后，段曼青没坐多久也回去了。

    “你今晚魂不守舍的，”段曼青问：“到底怎么了？”

    “有点...”蔺佳亦：“难以启齿。”

    段曼青稀奇：“什么让你难以启齿啦？”

    蔺佳亦靠在阳台上，视线虚虚地落在远处路边停着的一辆车，：“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嗯？”

    “喜欢宴淮。”

    “所以，”段曼青：“你今天是因为他啊，因为那个收花的女人上了他的车吗？”

    “嗯。”

    段曼青默了片刻，道：“或许是个误会呢，虽然他也投资娱乐行业，但不一定是你看到的那样。”

    “这些不重要。”蔺佳亦。

    “什么？”

    蔺佳亦淡淡地笑了笑：“是不是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努力控制我自己。”

    “为什么啊？”段曼青咋一听她这么话，有点绷不住了：“你这什么台词啊。”

    “认真的，”蔺佳亦瞬间收拾好情绪，故作轻快地：“我觉得我和宴淮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以前也过，”她继续道：“他那么优秀，不定很多女人追他。就今天见到的那个吧，可能是万中之一呢。”

    “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不合适。”

    “哪不合适了？”段曼青就奇怪了：“就今天那个女的吧，也就一个明星，长得还没你好看呢。”

    蔺佳亦好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商贾集团继承人，未来的另一半能出生平凡吗？”

    “所以啊，”蔺佳亦：“我得努力控制自己，安安分分工作，本本分分挣钱，以后买个房子养老就好。”

    电话那头，段曼青也沉默了。良久后又：“那也不能孤独终老啊，多可怜啊。”

    “到时候看看吧。”蔺佳亦现在心情好了很多，玩笑道：“不定哪天遇到个合适的了，立马就结婚了呢。”

    “这你的啊，”段曼青配合她：“你看，什么叫合适的。姐姐呢，最近就认识挺多青年才俊的，回头给你介绍介绍。”

    蔺佳亦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又往路边扫了一眼，那辆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随意地应了句：“好啊。”

    ***

    周一，下了点雨，夹杂着深秋的凉风，冷得刺骨。

    冬天好像要来了。

    蔺佳亦在KT门口碰见了张依依，正好张依依逮着她跟她工作的事。她跟在一旁认真听着，偶尔自己的意见。进电梯后，发现她突然停了下来。

    蔺佳亦抬眼一看，对面正站了两人，宴淮和他的助理。

    张依依跟他了个招呼。

    既然也碰见了，蔺佳亦也不好装死，也跟着问了声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因为有别人在。宴淮今天看起来很陌生，他冷冷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像懒得搭理，又像不屑搭理。

    这股陌生浓郁地充斥着整个电梯，令蔺佳亦有点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只是隔了个周末没见，却像隔了好多年，他遥远得仿佛像梦里的星辰。

    她识趣地保持沉默，直到电梯到了二十层，宴淮率先出了电梯门，周身拂过的风都是冷的。

    蔺佳亦怔怔地盯着他背影看了两秒。

    “怎么了？”张依依若有所思地问。

    蔺佳亦赶紧收回视线：“没什么。”

    .

    回到办公室后，张依依继续跟她聊了一会儿工作的事，结束后她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

    开电脑，发现文件夹里还存着之前宴淮让她加班的工作，彼时他不着急，后来她忙着忙着也忘了。

    点进去看，发现已经做了一大半，想着这会儿还有点时间，放下咖啡。她索性接着做完。

    半个时后，张依依召集开组会，今天的会议内容比较多，一直讨论到差不多十二点才结束。王珊见她又坐回位置，问道：“蔺不去吃饭吗？”

    蔺佳亦想着这会儿餐厅排队的人挺多，于是又开之前没做完的资料，：“我这边有点是很快就好了，珊姐你先去吃吧。”

    王珊约着其他人一起下楼了，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

    又忙了半个时后，蔺佳亦把资料做好后，她从抽屉掏出手机。顿了片刻，找到宴淮的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上次的资料以及整理好了，什么时候给你比较方便？】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信息，边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吃饭。然而刚走出门口就听见了信息铃声。

    她点进去看：【以后工作上的事，直接跟刘交接，不需要告诉我。】

    蔺佳亦脚步一顿，又认真读了两遍这段话。虽然只是工作上的事，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冷漠疏离的气息，也是在委婉地告诉她，以后别联系了吧。

    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停留在编辑状态，于是立马给他回过去。

    只一个字：【好。】

    随后，她立即关了手机，下楼。

    这样也好。

    其实早就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