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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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七八糟的猜想在余桃脑海中回旋着,让她一瞬间理不清头绪。

    周围的人对着余桃指指点点,因为中年男子和善的面相,他们下意识站在中年男子那一边。

    中年男子也很会利用舆情,听到围观人群的指责,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无辜。

    他抬了抬被刘柏杨抓住的手,如同被冤枉了一般苦笑道:“这位大兄弟,可以松开我的胳膊了吗?我真不是拐子!你听听大家伙怎么的。我要是拐子,我也不可能傻得在火车上偷孩子啊,周围的人都盯着呢,你快把我放了吧。”

    刘柏杨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他看了一眼余桃,抓住中年男子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好吧好吧,这位女同志,今天我老张遇见你们这一家算是认栽了。”中年男子随着刘柏杨的视线,转向仇恨地看着他的余桃,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投降道,“我发誓,我发誓好吧,我要是拐子我就天雷劈,不得好死!我真的是路过,看着娃快掉地上了,伸手帮着扶一把,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他这话得抑扬顿挫,又发誓又赌咒的,大家听了他的话更加信他是被冤枉的了,纷纷指责余桃。

    “还不把人家放了,冤枉好人也不是这么冤枉的啊!”

    “我看这人不是拐子,老话不是了,面由心生。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真冤枉人家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啊。”

    “保不准这女的想要讹人,想让人家赔钱。”

    纷纷扰扰的指责声冲着余桃而来。

    三个孩子早就醒了,在大家伙看坏人的目光里,懂事的大妞和二娃低下了头,三娃也能体会情绪,抱着余桃的脖子,难过地把头放在余桃肩上。

    余桃红着眼睛把三个孩子抱紧,让他们靠在自己怀里,尽力捂住他们的耳朵不让他们听。

    “弟妹,他真是拐子啊?”刘柏杨在大家的谴责声里,握紧“老张”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了些,低头声地询问余桃。

    “大哥,别松手,他就是拐子!”余桃红着眼睛看着那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恨恨道,“要真是有报应,你早该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群众们,我是一个做娘的,刚才这个人到底是想把二娃抱走,还是看到二娃快掉地上了扶他一把,我感觉得清清楚楚!”余桃红着眼睛面向大家,出的话掷地有声。

    那是一双母亲的眼睛,含着泪与恨意,远远不是“老张”的惺惺作态能比的。

    围观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纷纷静默下来。

    “坏人阴险狡诈,他脸上不会写着自己是拐子!有哪位好心人帮我去找列车长。我想让列车长帮我查查,这个‘老张’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从哪里上车,又从哪里下车,有没有出行证明!”

    “我不信什么报应,我不信恶人干了坏事真的会天雷劈不得好死,我只相信m主席,相信法律,相信真理!”

    “若是能证明他是个好人,我诬赖了他,我余桃今天在这里跟他磕头道歉!若他真是个拐子,我要让他坐牢,我要让他q毙!请大家伙帮我见证,不要被他伪善的外表蒙蔽了!今天他若真的把二娃偷走,我们这一家可都毁了。”

    余桃情绪激动,按住孩子的手也微微颤抖。

    书中写了,上辈子他们母子几个被拐走后,刘杨氏缠绵病榻没几年就走了,刘大恭在刘杨氏死后不久也病死了,刘青松娶了周丽,一辈子没有再生孩子,只守着三娃一个,可是三娃却也在成年后自S身亡。

    他们一家可以得上是“家破人亡”。

    对于周丽这个女主,余桃恶心更多,可是对于上辈子拐卖他们母子四个的拐子,余桃深恶痛绝,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以防万一,余桃明明选择了比上辈子出发的时间晚了两天,可是上辈子碰到的这些人贩子依旧找上她。

    余桃怎么不恨,怎么不怨,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机会,让张怀民就这么逃走。

    怀里的大妞和二娃听到余桃这些话,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余桃。

    母亲带给他们力量,余桃的身躯瘦削却又挺拔,背却挺得笔直,仿佛蕴含了无数的力量。

    大妞和二娃受到感染,仿佛也不害怕大家异样的眼神了,抱着余桃的身子,探出头依偎着余桃站着。

    余桃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声音道,“这个大姐得对,你们等着,我去找列车长。”

    大家也不在乎多等这么一会儿,深更半夜里发生“疑是拐卖”这样的大事件,11车厢的人都睡不着了。

    火车已经在这里停了十几分钟,拉开窗帘往外看去,车外一片漆黑,仿佛一个长着大嘴巴吞噬人的巨兽。

    极致的黑让人觉得恐惧,却也掩盖了黑夜里发生的种种罪恶。

    余桃要叫列车长,张怀民也不好出“不能找列车长”这种话,他面上装作无奈地笑笑,心里却十分的焦躁和不耐烦。

    收到余桃出发时间的消息后,张怀民一直在找机会将余桃几人带走,可是这一路上余桃都十分的警醒,身边还有两个大人跟着,让张怀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动手。

    火车明天下午就到终点站,若是再不动手,剩下的路程进入东北区域,管制会更加严格,根本没有动手的时机。

    火车停靠在这个地方,又是深更半夜的时间点,对于张怀民这伙人来,简直是天时地利,以往他们在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运走”不少人。

    张怀民这次行动也观察余桃睡着后,不死心做的尝试。

    没办法把余桃几个人都带走,但只要把任意一个孩子带走,他不信余桃这个做娘的不疯不闹!余桃闹了疯了,也算完成交易的一半。

    没想到余桃这娘们儿根本没睡,还把他抓了个正着,张怀民低垂着头,天生带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毒的光。

    列车长来得有些慢,越靠近北方温度越低,还没到东北境界呢,半夜被吵醒,不少穿得薄的,反应过来都冻得直发抖,一个个裹紧了衣裳。

    有人等不及,搓着手跟身边的人话。

    “这车咋还不开啊?”

    “这趟车我坐过好几次,还要等会儿才开,起码还得二十分钟。”

    “那这车咋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停在半路上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想十几趟火车用一条铁轨,哪时候停车都是计算好的,省得在一条铁轨上撞了。”

    “原来还有这讲究。”

    等待着列车长到来的时间里,余桃坐在位置上,死盯着面前这个自称老张的中年男人。

    那人脸上迷惑性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可是外表依旧有欺骗性。

    他穿着乡下人常见的装扮,深蓝色褂子,黑色裤子,手里拎着一个脏兮兮的蓝色布兜,一张圆脸上满是风霜,手指也粗糙不堪,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穷苦朴实的老百姓。

    余桃激动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她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上辈子被拐走那天,发生的所有细节。

    余桃已经确定这个人就是那个拐子,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明明选择比上辈子晚出发两天,怎么又遇到他们了呢?

    京广线上,这个班次的列车两天一趟,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此时这个“老张”绝对不会遇到余桃。

    难道,真的有人专门盯着她,盯着他们母子四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越发清晰,又让余桃觉得毛骨悚然。

    她确信自己没有得罪过人,可为什么会让躲在暗处的某个人无缘无故地这么恨她?

    余桃背后发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想着,她看见张怀民脸上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仿若成竹在胸,张怀民的眼睛眯起,挑衅一般冲着余桃微微笑了笑。

    余桃心底生出一股怒气,她转头一看,一个穿着制服的列车员带着一个瘦的乡下汉子扒开人群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围在这里?”年轻的列车员皱着眉头喝道,“想干什么啊,这是在火车上,不是乡下地头,都围在一起是想要造反吗?”

    “在这抓拐子呢。”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了一句。

    列车员不分青红皂白地骂道:“拐子在哪呢!火车上怎么会有拐子!每个车厢里都有值班人员,拐子怎么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拐人!”

    “是那个女人非要有人偷她的孩子.....”回话的人无缘无故被骂了,话的声音也了下来.这个年头,穿制服的看着就了不起,一般老百姓可不敢惹。

    列车员冷哼一声,给足了下马威,缓缓转头终于看向余桃。

    “这位女同志,就是你火车上有拐子,你敢为自己的话负责吗?”列车员冷凝着脸,语气严厉,官话套话却得十分流利,“不要在这里扰乱公共秩序了!你这是在刻意制造S乱,我有权利制止你。”

    他的话刚落下,四周就寂静下来,大家都不敢话,只敢用眼睛偷瞄余桃。

    什么扰乱公共秩序,刻意制造S乱,这些官面上的词听起来就是大罪名。

    有些围观的群众都缩了缩头,更别站在余桃这边的刘柏杨和王来娣了。

    王来娣拉了拉余桃的袖子,声在余桃身后担忧地嘀咕道:“这个公安不会把咱们抓走吧?孩子他爹,你先把人家放了。”

    刘柏杨底气也不足起来,求助地看向余桃。

    “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