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许嫁!
阮瑶一句话完,没等床边的人回应就又突然发现不对劲,这衾被、这床榻,还有周围所有陈设全然陌生。
她已经不在镇北侯府!
“这是哪里?!”她本能地往床里侧靠去,双眼满是敌意地望着他。
封承瑾被那目光一刺,心里不由泛出些许疼痛,但他一早便料到会出现这般情状,因此面上多少能维持镇定。
“我不会伤你,所以你不用害怕什么。”他尽量放低声音着,伸出手想要让缩在阴影处的人出来。
“啪。”
阮瑶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开,嗓音没了适才的轻颤,显得有些许冷然:“别碰我。”
封承瑾一怔,勾起的嘴角有些苦涩,他缓缓收回手,哑声道:“好,我不碰你。”
阮瑶面上一松,这才撑着床慢慢坐起,她靠在床里侧,视线轻轻扫过这间屋子,再次确定这不是肃王府的某个院子。
“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想做什么?”
“你除了这些就没别的想同我了吗?”
封承瑾直直地望着她,目光便是一瞬也不想移开,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受到思念所带来的折磨,然而对面的人却并没有与他一般的心绪,她的眼神冰冷,她的言语甚至像是在对着仇人。
阮瑶被他这一瞬不瞬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柳眉紧紧拧着,语气嫌恶道:“别的?肃王难道是想让我夸你胆大包天,连即将册封的皇后都敢劫掳?”
“皇后”二字一下触到封承瑾的逆鳞,怒火几乎强压不下地直接从眼神中倾泻而出,他忍了又忍,最后沉声问道:“皇后?你是真心想要嫁给他?”
阮瑶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刚刚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他要直接扑上前。她稍稍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被他带着情绪走,不然今夜这事定会闹大。
“肃王,”她微垂下眼,目光淡淡地回看向他,语气已经变得平静,“这与你无关,麻烦你马上送我回镇北侯府,我的丫头半夜起身若是看不见我,她会担心。”
“你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不会放你走。”
封承瑾一边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让她莫名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这种感觉让她无比厌恶与排斥,她也不能理解他这样的霸道与强势到底从何而来,她深吸一口气:“我从不会违心去做事,也没人能逼迫我做事,这就是我的答案。”
封承瑾的脸从她出前半句话后便紧紧绷着,待她全部完,周身已萦满冷气。
“我不信。”他一字一顿地道。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须得守承诺放我走。”
“本王何时承诺过?”封承瑾忽地一笑,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显得有些薄凉,“适才我只你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不会放你走,回答问题不过是放你走的条件之一。”
阮瑶一愣,心里顿觉气恼,他竟然玩这种文字游戏,“你到底想怎么样?”
封承瑾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慢慢沉淀,道:“我只是不想你去参加册封礼。”
“……你有病?”
她参不参加册封礼与他有什么干系!
“呵。”
男人一声冷笑,脑袋轻点着,声线低哑:“没错,我确实有病,我现在已经病到就算被世人唾骂也要将你们的册封礼搞砸。”
阮瑶一直压抑着情绪,可听到这话,连日来的疲累与倦怠通通化作了愤怒,她抬眼直直地看向他,语气已降至冰点:“你有病那就去治病,若是我没记错,我与肃王您已经毫无瓜葛了,和离书上我写得清清楚楚,此生不复相见……”
巧的朱唇一启一合,封承瑾尽量让自己忽略那些难听的、带着怒气的字眼,直到她冷冷地出“此生不复相见”。
“你什么?”他从床沿缓缓起身,高大的身躯将床侧的烛火光线一并挡住。
阮瑶心下一紧,本能让她觉得面前这个人有危险,她不自主地捏紧衾被,身体下意识往后贴去。可就是因为她这细微的变动,封承瑾突然双眼一眯,欺身将她一把拉到床边,不容分直接就俯下.身压了过去。
阮瑶大惊,手脚并用地开始推拒,“你放开我!”
封承瑾本就因那一句“不复相见”濒临崩溃,阮瑶的一个退缩更是直接让他彻底失去理智。当他触碰到她温热的掌心并强硬地与之十指相扣时,他已经再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瑶瑶……”
这浅浅的低喃让阮瑶一下揪紧了心,这个声音、这个气息,都是她曾无比熟悉的,只是当初的缱绻温柔是真,如今物是人非同样是真。
封承瑾没有注意到阮瑶的出神,他将她短暂的平静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她开始妥协,这么想着,他心口不由激动起来。
“瑶瑶。”他低下.身子,神情温柔地想要去亲吻她。
暗影压下,阮瑶一下子回过神,她第一时间侧过脸,而后开始挣扎。大抵是封承瑾一时松懈,被扣住的手竟很快挣脱开,她来不及欣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手甩了出去。
“啪——”
干脆响亮的巴掌声让整个寝屋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封承瑾整个人僵在那儿,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阮瑶迎着那目光毫不退却,在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一把将他推开,而后想也不想便翻身爬下了床。她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朝着门口跑去,但很快,身后追来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你不能走!”
封承瑾这时的反应很快,几步便追上了她,拉着她的胳膊直接将她困在门边的角落里。
“放开我!”阮瑶并不敢有太大动作,在床上时还有衾被护着她的腹,可现在若是动作一大,她怕封承瑾这个疯子会伤到孩子。
“我死也不放开。”封承瑾几乎是咬着牙道,他垂头盯着她,眼里满是不解与愤怒,“这个地方没有人会知道,等明日一过,你和封承珏的婚事自然成不了,到那个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阮瑶听着他话里的理所当然,差点笑出声,道:“王爷莫不是糊涂了,我哪里有资格让您屈尊相陪。”
“你用不着这样的气话,我知道你绝非真心要嫁给封承珏,你当初过的,你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王爷没听过一句话吗,女人最是善变,他对我好,我嫁给他,再正常不过。”
“不许嫁!”
封承瑾嗓音喑哑,双目充斥着红血丝,不知是她那句话又激怒了他,他竟扣着她的手腕死死地将她按在墙上,让她动不得分毫。
气到极致或许就只剩下平静,阮瑶回看着他,眼中无波,半晌动了动唇:“肃王,不论许不许,妾身……明日注定要与皇上成婚。”
“你爱的是我,凭什么嫁给他?!”
男人语气开始急切,扣着她的手也不由地有些颤抖。
阮瑶眸光一动,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在坤宁宫时,面前这个男人就不停地想要见她,她无意与他牵扯,因此从没去细想过他这些举动到底是为什么。
那日他让向辛将她“遗落”的东西带进宫,她甚至觉得是他又一次对自己的嫌恶与厌弃,不过是她用过几次的东西他都容纳不下,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让她更是下定决心要与他再无联系。
可一直到那日,那个陌生内侍将一个红木匣子交给她,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可能性极的猜测——封承瑾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这个猜想委实可笑,她当即就在心底否了。
如今的封承瑾又不是那个失忆了只会围着她转的傻子,他的身边有知心知底的青梅,还有许许多多她所不知的爱慕着他的权贵之女,怎么可能会转头喜欢上他自己口中与旁人“苟合”的她?
她将这个可笑的猜测抛之脑后,但就在方才,当封承瑾急切地逼问她“凭什么嫁给他”时,她忽然从他那双漂亮得绝无仅有的桃花眼中看出了端倪。
那是一种攥在手心的东西即将失去,恐慌与恼怒交织的情绪。
她实在太意外了,可心底又不由生出一丝丝的畅快,原来封承瑾也会尝到这种痛苦的滋味,哪怕只有一点,她都觉得值了。毕竟,她曾经有过比这更痛的经历。
阮瑶的眸子渐渐明亮起来,她注视着封承瑾的眼睛,道:“王爷笑了,我这辈子只爱过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圣上,另一个则是那失忆的傻子。”
顿了顿,她轻笑一声,“而你封承瑾,堂堂肃王,我阮瑶从没有爱过。”
封承瑾感觉到心口的跳动慢慢缓下去,他怔怔地望着她,双眼几近赤红。
“你……你再一遍,我不相信,你再,一遍。”
男人的嗓音哽咽而又沙哑,但阮瑶却像是浑然不觉,她轻飘飘地道:“不论是百遍千遍,我的都不会变,除非……”
一个的停顿,封承瑾却一下紧张起来,他颤着声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阮瑶眉头微挑,“除非你变成那个失忆的傻子,那个除了我谁也不识的傻子。”
封承瑾的脸色随着话落一寸寸变得惨白,这个要求犹如时间倒流,谁都知道,这不可能,就算他再次服下失忆的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仍旧只记得她。
这个“除非”根本无法实现。
阮瑶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但她也开始没了耐心。他的失意与痛苦的确能让她得到一时痛快,可那又如何,她曾经的委屈与失望、疼痛与折磨难道就能因此消弭吗?
不能,永远不可能。
“王爷既然做不到变回那个傻子,那么就发发善心将我送回侯府吧,或许我还能因此对您存有几分感激。”
阮瑶靠在墙上,看着他的眼神犹如她背后的墙一样冰冷。
封承瑾被那陌生又带着明显厌恶的目光逼得双手下意识一松,他摇摇头:“不,不是这样地。”
他完,回身就往书案那边走去。
阮瑶得了自由,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转身就要去开屋门,然而她的手才碰到门边,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将现在的我和失忆的我分得这么清楚,可其实你心里知道,你爱的那个人就是我封承瑾。”
阮瑶蹙起眉,心里渐渐生出一些恼意。
“瑶瑶,你转身看看。”
身后脚步声渐近,她握紧双手,在他即将逼近自己的瞬间还是转过了身。
入眼是一只再熟悉不过的红木匣子,以及内里一沓折叠齐整的纸张。
封承瑾见她看向匣子,嘴角微微勾起:“你可以将它们开看看,这上面的字迹与我那日写给你的一样,而我此刻的心意……也与当初的他一样。”
阮瑶冷冷地抬眼看向他,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面前这个人还真的对她上心了。只是这心意,她早已经不在意、无所谓了。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阮瑶又缓缓将目光移向那些纸张,她抬起手,仿佛是带着某种怀念一般将它们心翼翼地拿出。
这个举动几乎是意味着她的心有所松动,封承瑾吓得不敢动,薄唇微颤着想要轻唤:“瑶……”
第二个字还没落下,身前的女人却忽然从他身侧绕过,而后朝着桌上的烛台冲去。
他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意图,心口猛地一抽,哑声喊道:“瑶瑶,不要!”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抹刺眼的红光从阮瑶手里往下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