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侍郎家的村姑少奶奶2 钱芊芊偷人啦
少河村虽离县里不远,走路也得一个多时辰。
钱芊芊走出一脸薄汗,索性跑到河边掬起捧清水洗了把脸,顺道看清了倒映在河水里那张稚嫩的脸。
与在地神殿见面的时候不同,现在的钱芊芊才17岁,圆扑扑的脸上长着一双水灵灵的杏子眼,纤细的鼻子,微微翘着的嘴粉嘟嘟的,完全就是一个天真可爱的甜美姑娘,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额前的刘海太长了,挡住了她眼中一半的神采。
钱芊芊吹开了刘海,为自己鼓了鼓劲儿,继续前进。
一进村,钱芊芊果然碰上了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们。
“芊儿回来啦。”
“还芊儿,叫少奶奶。”
“哎哟,这当了少奶奶,怎么还瘦了。”
村里人都认识钱芊芊,有和钱家交好的,就关心她几句,也有看热闹的,在旁边上几句怪话,反正人们知道这个钱夫子家的姑娘脸皮薄,最不经逗。
钱芊芊早有准备,散开手里的瓜子糖,连分发带问好,一圈下来,笑语盈盈,从来到走,叫谁都没挑出个错来。
这倒稀奇了,妇人们看着走远的钱芊芊,都她不一样了。
再往村里走,少年们诵书的声音一阵阵传来,建在村子中央高地上的那座私塾出现在了眼前。
这私塾是钱芊芊爷爷传下来的,到了钱父钱易鸣这辈,十里八乡的孩子都往这里送,钱家也成了宝坪县有名的乡绅。
紧邻着私塾的青砖大瓦房就是钱家,钱芊芊在私塾前听了一会,拐了个弯,进了家门。
一推门,钱芊芊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个精壮的少年,穿着个短褂在拳。
“二哥。”
少年惊喜地一回头,“芊儿!”
在屋里听到声音的钱母顾氏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连手上的针线活都忘了放。
上次回门,闺女扔下了一句都挺好的,连饭都没吃,急冲冲地来,又急冲冲地走了,从那以后,顾氏心就没放下来过。
“芊儿,你怎么回来了?”顾氏有些担心的看着女儿,“是不是婆家受委屈了!”
钱芊芊一愣,攥着手没话,她还不知道钱家父母的态度。
顾氏见女儿这样,拉着她进了屋。
钱芊芊依偎着顾氏,“娘,我就是想你们了,想回来看看,你和爹的腿还疼不,我买了膏药。”
“不疼了不疼了,我的芊儿回来了,娘就哪儿都不疼了。”顾氏搂着钱芊芊,轻轻拍着,笑着。
“娘,我这次回来想在家多住几天。”
顾氏看着女儿手上的冻伤,一愣,“行,想住几天住几天,东屋给你留着呢。”
虽然住的都是四合院,和在严家不同,钱芊芊住的是阳光最好的东厢。
闺房还是钱芊芊出嫁前的样子,书桌绣筐梅瓶,棉被火炕荞麦枕,还有一屋子暖暖的阳光。
满室的温馨叫钱芊芊浑身放松,转身就从绣筐找了把剪刀,朝着自己就比划了起来。
拿着冻伤膏去而复返的顾氏一脚踏进房门,就被女儿吓了一大跳。
“芊儿,你做什么!”
钱芊芊抖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刘海,很是无辜。
“娘,这太碍事了。”
松了口气的顾氏把女儿拉到窗边,拿过剪子细细地帮她修剪起了额前的刘海。
“哈哈哈哈哈,妹妹你和隔壁虎子连相了。”
等到钱千智钱千业拎着大草鱼回到家,就看到了留着桃心刘海的妹,笑得两人直跌,被钱芊芊追着跑。
院子里的怪叫声和笑声直接惊动了隔壁的钱易鸣,他一回来,就看到女儿抱着条草鱼,而自己的老妻正举着扫帚疙瘩满院子追俩傻儿子。
这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听到响动的钱芊芊一回身,就看到了笑眯眯的钱易鸣,甜甜地喊了声爹。
这下院子里才安静了下来。
钱家哥俩见状,火速躲在了老爹身后。
“你们俩,再累着你娘。”钱易鸣身材微胖,声音倒是很好听,不过出来的话,叫俩子很是伤心。
钱千业指着傻笑的妹妹,“爹,主谋在那儿呢。”
被点了名的钱芊芊一缩脖子,拎起那条大草鱼,哧溜一声钻进了厨房。
这晚上,钱家的饭桌上,人终于齐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晚饭,饭后钱家哥俩就像之前一样,给妹妹扛洗澡水去了。
大家都有默契的没有提,为什么严固卿,没跟着钱芊芊一起回来。
可是不,不代表不想。
等夜深了,钱易鸣老夫妻俩却怎么都睡不着。
“没想到,芊芊做得鱼这么好吃。”钱易鸣知道老妻没睡,看着帐顶了一句。
他这一句,顾氏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钱芊芊在家17年,看书习字绣花,手上的伤加起来都没现在多,这才三个月啊,女儿到底在严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钱易鸣叹了口气,把老妻搂在了怀里,“回头,把固卿叫来,咱们劝劝。”他话少寡言,可不代表他什么也不知道。
“易鸣,咱们是不是做错了。你当初,严家在朝廷里得罪了摄政王才被罢官,是刚正不阿的好人,芊儿又喜欢严固卿,所以亲家母一提,咱们就应了。”
可是现在想想看,还是太着急了。
“娇女嫁做新人妇,慢慢来吧,但是芊儿她胆子,你得告诉她,有什么事儿,要和家里。”
钱易鸣一辈子读书、教书,心思比一般庄稼汉细腻,特意提点了一句老妻。
顾氏听得连连点头,可是心里到底还是难受,“这得熬到什么时候去啊。”顾氏呜咽着了一句,缩进钱易鸣怀里,哭出了声。
正房里的事钱芊芊不知道,她洗了个热水澡,正窝在暖暖的棉花被里舒服地哼哼呢。
经过这半天的相处,她看出来了,钱家人是真心疼爱着钱芊芊的。
可惜最终钱芊芊在京城被按了个私通的罪名沉了湖,远在少河村的钱家父母也因为痛失爱女身心俱损,又被刻意传播开的流言蜚语逼得抛下祖产远走他乡,这个家算是败了。
钱芊芊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看着蒙蒙的窗纸,下了决心,这一家子好人,本不至于如此的。
回了家的钱芊芊俨然成了娇娇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家人照顾得好好的,等到钱家父子都去了私塾,顾氏也被村民请去家里教刺绣了之后,才有了空闲。
趁这个机会,钱芊芊拿着绣绷子,手中针线翻飞,脑子里却在整理思绪。
等到最后一针落下,青色的帕子上赫然出现了一只银色的红眼兔子。
兔子?
对了,她该去山里会会平威侯,端木亭了。
救人的那座山离少河村不远,钱芊芊把绣帕一揣,去和顾氏了个招呼,径直上了山。
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她就找到了记忆中那个山坳,那里有个深坑,在重重枯枝树叶之下,应该就是平威侯了。
钱芊芊上前扒开枯枝,果然有一个蒙面黑衣人倒在里面,生死不知。
钱芊芊推了推那人,没反应。
不会是来晚了吧,钱芊芊挑了挑眉,一把拉下了那人的面巾。
白,真白。
映入眼帘的这张脸,给钱芊芊的第一印象就是白,不但面色苍白,而且露出的脖颈手臂都很白,带着一丝养尊处优的贵气。
虽然不知道他双目紧闭下的眼睛是什么样,可是光看那浓黑入鬓的眉毛,像是羽扇一样浓密的睫毛,还有高挺的鼻梁,钱芊芊就断定,这人一定很好看。怪不得把严宝荷迷得五迷三道的呢。
钱芊芊这么想着,伸手在他鼻下一探。
还有气,没来晚。
就在这功夫,那人浓且长的眼睫毛忽闪了几下,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钱芊芊的右手。
“你是谁?”
钱芊芊被捉了个正着,又被他眼中的杀气一激,本能之下,揽着他的左手顺势变成手刀,照着端木亭的颈后就是一下。
“你的救命恩人!”
端木亭两眼一翻,只听到这话句,又晕了过去。
钱芊芊舒了口气,又犯了难,这人高马大的,自己扛不动。
没办法,钱芊芊把人又塞回了坑里,下山去找帮手。
刚到村口,钱芊芊就遇上了出来找人的钱家兄弟。
“大哥、二哥。”
钱千智一眼就看到了妹妹微乱的衣裳,“你这是怎么了?”
“谁欺负你了?”钱千业立刻炸了毛。
“你们跟我来。 ”钱芊芊一手拉着一个,不由分把哥俩带上了山。
“这又是谁?”看着昏过去的端木亭,钱千业懵圈了。
还是钱千智心细,径自跳下去检查了一遍,“伤得不重,都是皮肉伤。”
“大哥二哥,这人是我无意中遇上的,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听到妹妹这么了,钱千业一撸袖子,帮着大哥就把人拖了出来,“背回家里去呗。”
“不行!”钱芊芊和钱千智同时出声。
钱千业挠了挠头,“为啥?”
“二哥,你看这人一身黑衣,我刚才看的时候他还蒙着脸呢,咱也不知他根底。”
钱千业扒拉了扒拉端木亭的脸,这人怎么看不像歹人啊,可是妹妹的也有理,“那咱不管他?”
钱芊芊才发现自家二哥是个一根筋儿。
钱千智把人放到了钱千业背上,指着山上:“再往山上走,有一间木屋,很隐秘。”
钱芊芊抬头看着纵横交错的密林就乐了,跟着大哥一马当先上了山,留在最后的钱千业托了托背上的人,脚步轻松地跟了上去。
钱千智的没错,老木屋不仅隐秘,而且家伙什儿齐全,兄妹三人合起手来帮着黑衣人收拾了一番,甚至还派腿脚快的钱千业下山去取了衣服和药粉,等到了傍晚,一切就都妥当了。
看着仍在昏迷的端木亭,钱芊芊想留下套套话,“哥,他一个人在山上也不行吧,要不我留……”
可她光想着救人了,忘了这可是在古代,钱千智可不会同意她一个妇人照顾着陌生的男人。
最后商量好了,今晚上钱千智在山上守着,明天钱千业来,有个两三天,这人怎么也该醒了。
一回到家,钱芊芊把救了黑衣人的事儿告诉了爹娘。
这可把钱家夫妻俩吓了一跳。虽然钱家兄妹再三保证,可是钱易鸣仍是不放心,索性,等天黑透了,一家人摸黑上了山。
听到门外两短一长的敲门声钱千智就知道他俩没瞒住,赶紧起身把人迎了进来,没想到连顾氏都来了,不禁有些好笑地瞅了眼弟妹。
钱芊芊和钱千业吐了吐舌头。
“你也别看他俩,你穿着件夹袄这能过夜么,屋子里也没有火盆,你不怕冻病了?”顾氏上去就给了钱千智一下,絮絮叨叨地开始从包裹里往出拿东西。
不同于顾氏是来检查生活质量的,钱易鸣则把注意力放在了黑衣人身上。这人虽然看着普通,可是掰开手掌就能发现,他不仅是个练家子而且手上还有拿笔磨出的老茧。再看看他那黝黑的发丝还有雪绸的里衣,怕也不是一般人。
钱芊芊听着他的分析,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全对啊老父亲,“爹,你他是哪儿来的。”
“翻过这座山,就是进京的路了,这人怕是被追到这儿的。”
钱易鸣叹了口气出了自己的判断,自从摄政王掌了权,肆意妄为,民怨四起,进京伸冤的告状的,也就多了,他们不敢走官道,就从这落阳山上走,所以这一带也就不太平了。
“奸臣当道,自有义士身先士卒!”老爹一,钱千业就蹦了起来,然后被他娘一巴掌又拍回了椅子上。
钱千智给他爹倒了碗水,“爹,今天我看了一下午,这山头上并没见什么鬼祟的人。”
钱易鸣点了点头,“那你们也要心,别多,等他醒了就把人送走吧。”
这就是答应他们救人了,钱家兄妹一听,相视一笑,结果都被顾氏赏了一巴掌。
黑衣人昏了两天,还没有转醒的迹象,钱家俩兄弟轮流在木屋里看护着他,而送饭送药的差事就落在了钱芊芊身上。正好,钱芊芊觉得她这副身子骨弱,趁着山上下山的功夫,好好地锻练起了腿脚。
钱家一家人心又隐秘地照顾着这个神秘来客,看似一切都有条不紊,可他们不太寻常的行为,仍旧落进了有心人的眼睛里。
这天上午,钱芊芊刚挎着顾氏新熬得鸡汤上了山,她家邻居张俊家的也偷偷出了家门。
可钱芊芊年轻,腿脚快,刚出了村一里地,张俊家的就跟不动了,只能靠着大柳树直喘粗气。
眼看着人是追不上了,张俊家的扇着风骂骂咧咧的,迎面就遇上了去地里送饭回来的一群妇人。
“张俊家的,你这大晌午的骂什么街呢,让人给抢了?”
“滚滚滚,不会个话。”张俊家的烦躁地一挥手,妇人们笑着就散了。
喘匀了气的张俊家的眼珠子一转,伸手拉住了走在后面的几个妇人,神神叨叨地贴上去:“俺和你们,咱村儿要出事了。”
那妇人里也有爱凑热闹的,一听这个可就起了劲儿了,赶紧听。
张俊家的添油加醋地把钱芊芊回了娘家,又整天往出跑的事儿了一遍,紧接着还撇了撇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唉,张俊家的,你可别胡,人家芊儿是个好孩子,我听她娘了,是她家老大在山上读书呢,是啥,头悬梁去了。”这个妇人家里有孩子在钱家读书,自然是向着钱芊芊的。
她这一,也有人搭了腔,“张俊家的,我们都知道你想把翠儿嫁给人千智,那结不成亲家,也不能乱话吧。”
张俊家的被捅破了心思,气得呸了一口,“俺家翠儿状元也嫁得,他就是个破秀才,俺还不稀罕呢。”
妇人们哄得就笑了,还破秀才,整个少河村就人家这一个。人们也懒得和她多,挥挥手就都走了,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没动。
“翠儿娘,你的都是真的?”
张俊家的没想到还有人信,拉着她的手使劲儿地点头,就差诅咒发誓了。那人一见,把怀里的水瓮往她怀里一扔,转头就朝外走了。
“哎,大壮娘,你干啥啊你这!”张俊家的抱着个死沉的水瓮气得跳脚,也没把人拦下。
这个大壮娘在城里有个姑姑季婆子,原先就是在严家做厨娘的,还能捞着点油水,可是后来钱芊芊嫁了进来,季婆子就被辞了,家里也少了进项,所以没少和她一起骂钱家。这回大壮娘得了这个么消息,她想着怎么也得告诉姑姑一声,所以慌里慌张的就进了城,直奔季家。
大壮娘也是急脾气,到了她姑家,一推门,正好看到了在院子里劈柴的季婆子,上去一把就薅住了她的胳膊,两眼放光的了一句。
“姑,钱芊芊那个蹄子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