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侍郎家的村姑少奶奶26 吾心安处是桃……
严宝荷从来没在端木亭脸上见过如此明媚的笑, 一时居然有些晃神,直到身边的厮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那您自求多福吧!我们走。”
严宝荷狼狈的甩下车帘, 落荒而逃。
终于清净的钱芊芊舒了口气, 径直进了店里, 独留端木亭在门外吹风。
端木亭也不恼,迈着八字步也跟了进去。
看着那位自己给自己倒茶喝得怡然自得的人,钱芊芊没忍住,“听侯爷入股店了?”
端木亭把茶杯一放, 挠了挠鼻子,“这不, 今天来入股了么。”
“钱呢?”钱芊芊伸手。
端木亭哐一敲桌子,门外听命的人应声而入。
“我知道你还没招伙计,这都是我给你找好的人,跑堂, 账房, 再加上你找的那几个灶上的, 这就齐活了。”
钱芊芊看着这些人, 个个精明利索,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心里就明白了。
“侯爷这是从房到人, 都给我预备好了。”
端木亭不由得意了, “那是~”
可是转念一想, 不对!
果然, 就对上了钱芊芊眯起来的眼睛。
“骗我好玩么?”钱芊芊扔下一句话,转身回了后院。
端木亭拔脚就追。
“我没骗你。”
钱芊芊坐在院中,一脸不信。
“我只是没把话同你全。”端木亭没招了, 只能老实交代。
钱芊芊抬眼。
“这个店,是我旧友的祖产,他被歹人所害,家产尽数罚没,我也只保下这一个来。”
端木亭看着这方的院子,声音有些低沉。
“我琐事繁多,无暇顾及这里。正好知道钱姑娘想盘个店,我就动了私心,想把这里托付给姑娘你,也算帮我个忙。”
端木亭平时话随意,可是真认真起来,声音宏厚低沉,自带一股磁性,听着就叫人相信了去。
钱芊芊被他三言两语得转了身,此时正不错眼地盯着他看。
“所以你那天夜里,是想念旧友了?”
端木亭想不是,可是张不开口。
钱芊芊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能得侯爷这样朋友,也是幸事。”
端木亭见她不生气了,就有些得寸进尺,“钱姑娘何必见外,你叫我端木就挺好。”
“端木。”钱芊芊也不矫情,“你虽这么,可是到底是我占了便宜,这些就算是你入股,算我给你工,你叫账房记好了帐,年年等分红吧。”
端木亭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茬,不禁仰天大笑,“你啊,这性子真是。”
端木亭走到桃树下,扶着树干:“要是陶老大人还在,你们一定会成为莫逆,这宅子合该你住。”
听他这话音,钱芊芊不禁一愣,“陶老大人?是吏部老尚书陶佑思大人么?”
“钱姑娘也知道他?”
“知道的,家父敬佩陶先生人品,常与我们兄妹起先生的事来。”
要不是钱易鸣敬佩陶佑思,也不会一听严律明是受他牵连被罢官,就起了同情之心,又是接济又是嫁女的。
端木亭也想到了严家同陶佑思的关系,心里一阵唏嘘,谁承想这老大人竟所托非人呢。
“陶老大人一生尽忠,出师未捷惨遭陷害。可惜他半生的心血全部遗失,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端木亭抚着树干想起了当年和陶佑思在树下品茗的场景,那时候陶佑思曾起过他已经搜罗了一份重要的证据,再整理一下就可以呈给陛下,到时候就是扳倒摄政王的杀手锏。
没想到过了一日,陶老大人就被下了大狱,紧接着就是全家问斩,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陶家、严家,侯爷、严宝荷。
起来,前世,端木亭可是和严家走得很近呐。
钱芊芊模模糊糊中总觉得这里有些什么关系,不禁脱口而出。
“那老大人可留下了什么话?”
端木亭闻言回首:“陶大人被斩当日曾念了一句诗。”
“叶落花败缘何在,吾心安处是桃乡。”
“桃乡是陶大人的老家,我也曾去查看过,一无所获。”
“桃乡?是不是宝坪县隔壁的那个桃乡?”钱芊芊也知道这个地方。
端木亭点头,他在那里遇上了宁无非布下的暗子,费了不少力气才尽数绞杀。自己也落了一身伤,晕倒在了落阳山上。
“桃乡?”
钱芊芊绕着桃树轻轻念叨着那句诗,一不心被脚下的树干绊了一下,还是端木亭眼疾手快,把人接住了。
钱芊芊头磕在他的下巴上,疼得一缩,突然灵光一闪,伸手拍了一下端木亭的胸口。
“我知道了!”
端木亭被得一愣。
钱芊芊从他怀里挣出来,跑去墙角拿了两把铁锹。一把塞给了愣呆呆的端木亭。自己则扛着另一把返回树下,跺了跺脚,找准地方就开始挖。
端木亭见状也上去帮忙。
两人挖了一阵,土里就露出个红漆木箱。
“就是它。”
钱芊芊拨开余土,眼睛亮亮地看向了端木亭。
端木亭仍不解。
“桃箱!”
钱芊芊一拍箱子,撸起袖子就要把它抱出来。
端木亭轻轻把她拉开,自己上去一使劲儿,把箱子拽了出来,放到了石桌上。
钱芊芊在一旁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这个箱子是原来就有的,桃树下的箱子,不就是桃箱么,你快找找。”
端木亭被她看得也紧张了,轻手轻脚开箱子,就看到了两坛酒。
拿起来晃了晃,又揭开泥封看了看,端木亭冲着钱芊芊摇了摇头。
钱芊芊瞪着一双大圆眼,满脸都写着不信,“你再找找。”
端木亭把箱子拎起来,仔细地检查起来。
就在钱芊芊要泄气的时候,端木亭的手停在了箱子的底部,反复敲了几下。
“有夹层。”
端木亭话间手用力一抽,就抽出了一块木板,木板下,端端正正放着三本册子。
心翼翼地取出册子,轻轻翻开,那熟悉的字体就涌现在端木亭眼前。
册子里,一桩一件桩桩件件详细地记载着宁无非在江南数十载的经营,有勾结当地世家买官卖官的,也有泄露科举题目拉拢举子为自己广募爪牙的,笔笔清晰,条条明朗。
怪不得陶佑思不肯早些拿出来,也怪不得宁无非宁愿暴露真面目都要斩尽杀绝了。
端木亭就这么站着看完了三本,看得双目尽红。
早在他翻看册子的时候钱芊芊就避开了,她到屋里沏了一壶绿茶,在端木亭合上册子的时候,茶凉得正好。
端木亭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再睁眼,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白瓷杯。
“歇歇。”
端木亭顺着白瓷杯向上,就看到了钱芊芊一双含笑的眼睛。
“谢谢。”
“一杯茶,不算什么。”
“谢谢你的茶,也谢谢你帮我找到了这个。”
端木亭把茶水一饮而尽,站起来冲着钱芊芊深鞠一躬,“谢谢钱姑娘救黎民于水火。”
钱芊芊赶紧托住了他的手臂,“端木。”
端木亭抬头冲着钱钱芊芊粲然一笑,“我给你讲个故事。”
也不知怎么的一向嘴严的端木亭就在这个院里给钱芊芊讲起了故事,故事里有三代平威侯,有少帝有江南,也有宁无非。
这下子钱芊芊才知道,是什么把他们牵扯在了一起,也知道了这三本册子的重要性。
“我都明白了,端木,你不必多,先回去吧,这东西太重要,大意不得。”
端木亭把册子贴身放好,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个事儿。
“外面的人都是留给你的,放心用,看家护院足够了。你自己找的那俩丫头也可信,你眼光不错。”
端木亭今天本来就是给钱芊芊送人来的,这一折腾倒把正事儿忘了。
钱芊芊知道他的好心,点了头,就算把人收下了。
端木亭交代完,起身告辞。
临走,钱芊芊忍不住拽住了他的袖子。
“万事心,等着我给你挣分红。”
端木亭大大地笑开了,“好!”
夕阳下,钱芊芊目送着端木亭离开了粮库街,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
端木亭像平时一样回了平威侯府,一扭脸就封了书房,带着众谋士开起密会。
大宁朝的天,从这个傍晚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