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侍郎家的村姑少奶奶29 关门打狗
八月初一, 宜嫁娶。
今儿本该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的,可谁曾想大清早就起了风,等到了中午, 也没见风停, 反倒吹来了一层黑云, 严严地盖在了京城上空。
就在这样的一天,严固卿要迎娶王灵儿了。
大宁朝娶亲守得是古礼,要在下午接亲,傍晚成礼。
虽然只是个吏部侍郎家娶亲, 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严律明身后站着摄政王,自然有人上赶着早早就去了, 也有那不屑的,只是派人随了份子。
不过那到底是少数,午时一过,永安街上的严家就热闹起来了。
这场热闹注定是与钱芊芊无缘的。
吃了午饭, 钱芊芊就上了平威侯府的马车, 陪着老侯夫人一道进了宫。
马车上, 看到钱芊芊穿上了那件比甲, 老侯夫人心里才觉得满意。
“丫头, 怕么?”
“不怕,不过是进宫去做顿饭。”钱芊芊冲着老侯夫人一笑, 语气轻松。
“好。”老侯夫人把钱芊芊揽到了身边, 帮她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 “是个好姑娘。”
火中取栗, 成败一瞬的事情老侯夫人经历过太多回,已经习惯了,倒是终于等来了这一天钱芊芊, 内心隐隐有一丝激动,又被她暗暗压了下去。
两个女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进了皇城。
外面起了风,吹得侍卫们的袍角乱飞,趁着停车检查的空挡,钱芊芊扫了眼宫门,今儿当值的侍卫统领她曾见过,是个方脸细长眼的西北人,姓项。
快到中秋了,太皇太后今天召钱芊芊进宫,是叫她来做月饼的。太皇太后想吃的是家乡的混糖月饼,宫里人不会做,这才请了钱芊芊来。
做这个需要帮手,钱芊芊今天特意带了两个厨娘进宫,三个人先去拜见了太皇太后,一挽袖子,就去了厨房。
过了一个多时辰,厨房里就传出了一股焦香。
紧接着宫人们抬出了三大笸箩的混糖月饼,放到了院子里,那月饼每个都有人脸大,撒着芝麻和糖粒,泛着油光,透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嗯,就是这个味。”太皇太后尝了一块,满意地连连点头,“呦你做了这么多呢。”
包着头发的钱芊芊站在院中有些不好意思,“您看看,我这乡下来的做惯了,一烤就是一炉,等做出来才觉得多了,真是该罚。”
“我看挺好,不如您赏给我吃算了。”老侯夫人也尝了块,开口就向太皇太后讨要。
“你倒好,一两个月也不见进趟宫来,来一次就想问我要好东西。”
太皇太后含笑扫了眼老侯夫人,一扬手对身边的内监吩咐道:“孟庆,给各个宫里都送上些,也算是提前尝尝鲜。”
太皇太后发了话,孟内监立刻点了数十个太监,捧着食盒出了霞飞宫,三两个人搭伴,有序的朝着各宫而去。
一时间,皇宫里因为这的月饼热闹了起来…
而随着傍晚来临,宫外的永安街上也愈加热闹了。
热闹归热闹,怎奈何这天公实在不作美,黑云压顶不,风也刮得邪性,吹乱了严家厮们腰间的大红绸,就连宾客都被吹得东倒西歪的。
本来准备寒暄几句的大老爷们都没了心情,纷纷按着衣袍、敛着袖口慌里慌张地走了进去。女眷们连妆发都被吹乱了,钗歪鬓倒的,惊叫连连。
好好的一场婚宴一开头就显露了几分荒唐,自然也就没人注意,这永安街四周的胡同店面里,生面孔多了许多。
严家这宅子最稀罕的当属最北边那一栋两层高的绣楼,现在是严宝荷住着的。
绣楼东边的花园子里养着一方湖,平时推窗就能看到满池荷花,正应了主人的名字,很是惬意。可今天大风把窗子吹得呼啦作响,把屋里的人心都吹乱了。
丫鬟青一进屋就看到珠光宝气的严宝荷正冷着脸在发呆,那阴沉模样青已经习惯了,只做不知,上前伸手关上了窗。
“姐,夫人请您去喜堂呢。”
喜堂原本是布置在宅子东边那个大花园里的,如今这样怕是不能,所以临时又挪进了二进的易德厅。
刘氏和严律明在正厅接待那些达官显贵,忙得错不开身,只能寻了严宝荷来招待那些贵女们。
刚到偏厅,严宝荷就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不明所以的笑声。
她一来,大家用帕子捂了嘴,都不话了。
严宝荷本就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再加上心里不痛快,那脸色比外面阴沉的天还黑,这场面就有些热络不起来。
好在很快有人为她解了围。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紫袍身影被严律明迎了进来。
摄政王宁无非来了。
严宝荷面上一喜,抿了抿头发,挤进了人群。
“瞧瞧,人家穿的也是紫呢。”
严宝荷今天穿了一身淡紫绣菟丝花对襟长裙,别,和宁无非的款式还有几分相似。
“你没听么,那位可是常客。”
这京城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严宝荷和宁无非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了。
京城的贵女顶瞧不上这个,一起来叽叽喳喳得没个完。
易德厅里因为宁无非的到来才算是真正热闹了,主家严律明跟在他身后笑眯眯的没有一丝不满。
就在这宾主尽欢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炮声,紧接着就有人来报,新娘子接回来了。
王家送嫁的人可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落雨前把人送来了,没坏了事儿。
两家人都是存了这个心思,就默契多了,新人进门活像是有人在后头追着,严固卿连步子都比平时迈得大了一半,差点拽倒了喜绸另一头的王灵儿。
“姑爷心急,可见是宝贝姐的。”
王灵儿身边的妈子眼见着她要急,伸手把人扶稳了,劝了一嘴。
那边严固卿也放慢了脚步,这样两人才没出洋相,顺利进了家门。
新人一到,院里就更热闹了。
看门的厮支棱着耳朵听着里面撒钱的动静,心早就飞了,可奈何他俩还得守着被风吹得哐当乱响的大门。
就在这个时候,从院里跑出来个穿着厮衣裳的半大的孩子,手里还抓着好几枚大钱,冲着他俩挥手,“丁哥,刘哥你俩怎么还在这儿呢,里面派钱呢,再不去可就没了。”
那个厮把大钱往怀里一塞,热情的劝他俩,“这都人没来了,你俩快去吧,我帮你们看着门。”
“好弟弟!”看门那俩厮一听,连声应了,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院里。
站在门边的那个半大孩子见他俩没了影,抹了把脸咧着嘴一笑,这眉眼,不正是乡土居外的那个孩子头木生么。
提前半个月,木生就趁着严家招短工的机会潜了进来,现在正是出力的时候了。
木生伸手关上了大门,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竹笛,有节奏地吹了起来。
坐在对面茶楼的连容就等这声呢,笛声一起,茶楼顶上就升起了一面红色的三角旗。
旗一升起,藏匿在街头巷尾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向着严家的宅子开始合拢。
同时,豆尘骑着快马,直奔钟鼓楼。
外面发生了什么,屋里的人可不知道。他们现在正等着严固卿拜堂呢。
本来婚礼是在傍晚彩霞漫天的时候举办的,可是现在天都快黑透了,只隐约透着一丝光亮,怎么看怎么不祥。
已经如此了,大家只能视作不见,依旧热热闹闹地称赞起了新人。
严固卿牵着王灵儿就在这片称赞声里进了易德厅,一步一步走向了端坐在堂前一脸欣慰的严家夫妇。
“一拜天地。”
在司仪的高声唱颂中,严固卿和王灵儿相视一眼,刚想弯下腰去,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声响。
怎么回事?
宁无非心里一喜,难道是太皇太后?可是仔细一听却发现并不是报丧的钟声,而是鼓声,这才派了下人去探。
擂鼓声连绵不绝,敲得人心里发慌,严固卿和王灵儿这第一拜就尴尬地顿住了。
大家都在等着下人来回话。
不一会儿,派出的下人们就回来了。
“殿下,严家被围了,我们出不去。”
“外面的人,是平威侯带人去了鼓楼击鼓鸣冤,是要,是要……”
那人半弓着腰指着外面话了一半,又瞅着宁无非不敢了。
“要做什么!”宁无非一拍桌子。
那下人直接跪在地上了,“是要讨伐逆贼,宁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