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双黑手
恬淡的一笑,没有多赘的话语。
乔茨觉得贺星辞活的通透,贺星辞何尝不是也这么觉得乔老爷子呢?
饱经风霜的眉眼中欣赏的感情愈发浓烈,乔茨在他身上看到了依稀年少的自己,一腔热血隐于心中,谈不上无欲无求,可他们这类人,总像是跟社会脱节,超然在外。
贺星辞抬手为他续茶,“乔老,您不怕我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他故意逗闷子。
果然,乔茨佯怒拍他后脑勺,“我这双眼睛啊,还没看走眼过。”茶好喝,乔老的心情愈发上升,话题不由自主岔远了,“你了解墨燃吗?”
从没听过乔茨主动提起,贺星辞目光微敛,悬在半空的手顿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跟聪明人话就是不累。
乔茨卷起袖口,露出一节的胳膊来,贺星辞目光随意下瞥,伤痕累累,瞳孔微抖了几下。
有些可怕,有些心疼。
跟墨燃腿上的一样。
乔茨:“不瞒你,星辞,你乔老爷子看上去洒脱。其实心里很多放不下的事情。四十多年前,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那种放不下牵肠挂肚到了今天。”
贺星辞是很好的倾听者,慢慢听。
“她跟我的女儿十年前意外去世。”
“没两年她也走了。”乔茨的语气平稳,大抵是过去太久,再提起反而不再那么翻涌难受。也许人到了一定年纪,即便不想不显山露水,情绪失控,也会被年龄绑架,不去、不能做某些事情。
“她生前最好的朋友,是墨燃的母亲。”
原来,关联在这里。
贺星辞对墨燃家庭的了解限于他愿意告诉自己的,再亲密的人也有独立空间,墨燃不,他不逼。
每个人多少都有自己的伤口。
你要,你爱一个人爱到原意揭自己的伤口去给人家看。
人家看不看是一回事,自己究竟是爱还是想找个倾诉对象又是一回事,贺星辞宁愿不听,不要成为后者烂大街的“倾诉对象”。
现在嘛…
贺星辞的吞咽口水。
是别人主动找他的。
他就是,想再了解墨燃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他很怕,无法在这段感情中掌握主动权。他怕自己陷入了,而墨燃会清醒自持离开,真正的他,墨燃真的会接受么?
这种不自信让他更想要知道墨燃更多。
起码,就算以后真的分开,抓住这些回忆多美好。
天生安全感缺失,贺星辞没办法遏制自己想最坏的结局。做事情之前,从前到后都会想明白。
乔茨看他眼神无对焦,以为他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年轻之间吵架是家常便饭。“要不然,先不了?”苍迈的目光关切。
贺星辞这才回过神来,立马摇头否认。
“乔老您但无妨,我一直听着呢。”
乔茨听他这样便继续,“这样啊,好…。我想的,墨燃他妈我认识很久了,一根筋,直性子,我不知道你看到过他妈的样子吗。在墨燃时候跳楼现在在医院。”
话题沉重,贺星辞默认以示乔茨继续下去。
“在他时候,我去见过他几面。当时他用砖头石头赶我走,我的意思并非告诉你他的不好。而是,跟这样的人相处越久,越累,他母亲的事情他不会忘怀,倔强的根种在骨子里,我担心你会很累。”
乔茨没,他担心贺星辞会像他女儿一样,为了这么偏执的人失去性命。
他的女儿,不是墨燃母亲的好朋友。
而是追随者,暗恋者。
*
拍完下午的节目,贺星辞申请出门买点必需品。
天越来越冷了。
冰凉的双手蜷缩在一起,哈着热气。路灯下飞蚊绕着灯光,不时飞蛾扑火。
他定定的站在街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
身后车水马龙,早该习惯的大城市喧嚣此时鸣笛似是鸣在他的心头上。
之后乔茨还告诉了他很多很多的故事,有关墨燃,有关他的家庭,有关许多许多。
他搓着手,还是决定塞在了口袋里。
缩缩脖子,他想放空思绪。
信息量很大,他这个接收了太多事情的脑袋似乎有些难以消化。
在他与他针锋相对的青葱岁月中,那样的少年却早已尝遍了人世间的冷暖。带着一身刺,为了保护自己,伪装成冷漠又薄情的人。
终于成为墨家最厉害的儿子。
情妇们的孩子敢都不敢踏进墨家大门一步。
墨飞宇忌惮他、欣赏他、害怕他。
继母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使绊子,真正实质性的事情却也不敢做什么出来,他们全都知道,墨燃除了在疗养院的母亲,一无所有,什么都敢做,几乎是拿命跟所有人搏。
他靠着路灯的栏杆逐渐滑靠。
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看清楚墨燃的心意。以那样尖锐的态度对着他这么多年。
前两天还跟他吵架。
贺星辞越想越觉得酸涩愧疚,早知道两个人别离前再点好听话了。
身后巨大的阴影覆盖上来,踢踏在水泥路上沉重的脚步声让贺星辞直接亮起警灯。
“谁——”
话未毕,贺星辞一阵天旋地转,令人呕吐的气味钻入鼻中熏上脑头,剩下的话结束在眼皮挣扎的耷拉下——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