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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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这几天林新锐感觉鹿希言像是故意躲着他一样,电话给鹿希言让她下来吃饭,可鹿希言总是有理由推脱。

    那天晚上不是得很好吗?

    林新锐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吓到鹿希言了,他仔细的回想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鹿希言这几天在家还挺忙的,她把之前收集的证据整理了一遍,这些照片都是鹿希言悄悄保存下来的,连白舒雅都不知道。

    她看着这些照片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了以前被的时候,那时候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以前被的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鹿希言感觉自己突然陷入了黑暗中,黑暗中的那些回忆仿佛要将她吞噬掉。

    鹿希言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汗,心跳疯狂的跳动,她慌忙的走到洗手间去洗了一下脸。看着镜子中脸色惨白的自己,鹿希言感觉自己快没有生活下去的希望了,也许是鹿昊的那通电话,也许是她内心深处的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鹿希言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每次挨完后,都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对她,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跟白舒雅都逃不过鹿昊的魔抓的,还不如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活了。

    没一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鹿希言就会砸东西发泄自己的情绪,鹿昊之前给她买了很多娃娃,这些娃娃都成了鹿希言发泄的对象。她把内心的所有负面的情绪全部发泄在这些娃娃身上,可没当她发泄完了之后她又会疼惜的把这些娃娃捡起来,然后抚摸它们。

    这一点跟鹿昊太像了。

    洗完脸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后,鹿希言又重新开始整理东西,她之前在家里曾经安装过一个针孔摄像头,那里面记录得有鹿昊家暴的证据。

    的时候她怎么懂事,后来她懂事了之后曾经去警察局报过案,那个时候的鹿希言刚刚上初中。家暴也分很多种,鹿昊当时只被拘留了十五天,后面就被放出来了。

    鹿昊回家后,鹿希言和白舒雅面临的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毒。她被怕了,那时候的鹿希言夏天都不敢穿短袖,当所有人都换上了夏季校服,换上了短裙。而她还穿着厚重的校服外套。

    她的手上,腿上,背上,身体上。除了被暴露在外面的那一部分外都是淤青,有一次鹿昊下手比较重,鹿希言的额头上被磕破了。她去医院缝了两针,现在额头上都还留有疤痕。她为了遮盖住那个疤痕才流了刘海。

    比起白舒雅,鹿希言挨得还是算少的,每次白舒雅都会紧紧的抱住鹿希言,拼死的护住鹿希言,身上的伤痕不知道比鹿希言多多少倍。

    鹿希言看着监控的录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一直手放在鼠标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她现在感觉心脏里面好像有几万字蚂蚁在咬,心脏剧烈的痛。

    当她看见她妈妈自杀被抬出去的那一刻,内心的想法只有一个,哪怕是死也要拉着鹿昊一起。这次她想保护白舒雅,不想让她妈妈受到任何伤害了。

    她把这些证据全部复制了下来,然后把U盘和那些照片全部放在了写给林新锐的那封信里。一切都弄好了之后,鹿希言又把才买的那几个针孔摄像机分别装在了厨房,浴室,还有她自己的房间。

    现在鹿希言家里都被监视着,只要鹿昊在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她都会被记录下来,这些都是证据,她要一起交给林新锐。

    鹿希言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预算过了,这些证据只要交给林新锐,林新锐不会坐视不管的,林新锐一定会帮她。

    晚上的时候刮了很大的风,她听见她房间外面阳台上的盆栽被被风吹倒,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可能是声音太大的原因,鹿希言来到阳台上的时候,刚好看见林新锐站在他家楼下的院子里,正抬头往她这边看。

    他站在黑暗中,背后是从房间里透射出来的光,萦绕在林新锐的脚边,他从光芒中而来,向鹿希言伸出了双手,想解救她于黑暗中。

    可是站在黑暗中的鹿希言退缩了,她现在的唯一希望就是白舒雅能够忘掉一切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林新锐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中,给了鹿希言一束光,一束她想抓住的光。

    可惜,她要向他告别了。

    第二天一早,鹿希言包了行李,她准备在白舒雅做最后一次电击疗法之前陪陪白舒雅,也许这是她最后跟白舒雅待在一起的日子。

    她推着行李箱,敲响了林新锐家的门,她没有用林新锐给的钥匙,而是把那串钥匙和信一起藏在了一个地方。

    林新锐以为是外卖到了,他开门迎接他的是鹿希言灿烂的笑容,还有她干净清澈的眼眸。

    “早上好,林律师。”

    吸引住林新锐的目光是鹿希言旁边的那个行李箱。鹿希言穿得很厚,她穿着长到脚踝的羽绒服,围着围巾带了一个帽子,鹿希言怕冷他是知道的。鹿希言还在他家住的时候,林新锐一天二十四个时都开着暖气。

    本来他以为鹿希言是要搬回他这里的,可是看见鹿希言穿得这么厚实之后,他嘴角刚刚扬起的弧度马上消失了,“你要去哪里?”

    “我去医院陪陪我妈妈,她马上要做最后一次治疗了。”鹿希言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眼里的情绪很平淡,林新锐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的波澜。

    知道鹿希言要去白舒雅那里之后,林新锐的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你叫车了没有?”

    “没有。”

    “那你等我一下,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麻……”鹿希言的话都还没出口,就被林新锐一把拉进来了,连带着行李箱一起,林新锐把鹿希言拉到客厅,“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鹿希言十分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林新锐,在家里的时候明明是想直接走的。可是一下了楼脚就忍不住往林新锐家走去,既然不能不告而别,那就好好告别。

    林新锐随便套了一件羽绒服,就往外面走,鹿希言见他从卧室中走出后,指了一下林新锐正开着的电脑:“林律师,你是不是在忙啊,我自己可以车过去,你不用特意送我的。”

    林新锐走到门边,从鞋柜上拿起钥匙,“不忙,走吧。”

    往常鹿希言坐林新锐的车都是坐副驾驶,这次她坐到了后排,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了林新锐座位的后面。林新锐通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几次都没有看见鹿希言,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转身看了一下鹿希言。

    鹿希言的头靠在车窗上,正闭着眼睛,林新锐不知道鹿希言是不是睡着了,也没有扰她回过身继续开车去了。

    车子启动之后,鹿希言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果然好好告别是不可能的,她舍不得跟林新锐再见。

    可她又不得不离开林新锐,这其中的苦涩与心酸鹿希言都把她埋在了心里,她又把林新锐藏回了她的心里。

    一路上他俩也没有什么话,到了医院,林新锐把鹿希言送到了住院部的楼下,本来他是想送鹿希言到楼上的。可是下车的时候梁诚突然电话给他问他要文件,文件都在他的电脑中,他只能赶紧赶回去发给梁诚。

    鹿希言从林新锐手中接过行李箱,“林律师,你赶紧回去吧。”

    林新锐沉默了一会,“嗯,你赶快进去吧,外面冷。”

    鹿希言点了点头,“嗯。”

    完鹿希言就推着行李箱转身走了。

    林新锐看着鹿希言的背影,心里有种鹿希言这一走就看不见了的感觉,他对着鹿希言:“鹿希言,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来接你。”

    鹿希言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着,林新锐还在后面:“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电话给我。”

    鹿希言停下了脚步,突然转身,跑了几步,然后扑进了林新锐怀里。这个拥抱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鹿希言就转身离开了,在鹿希言离开的那一瞬间,林新锐隐约听见了鹿希言:“林新锐,再见了。”

    等林新锐定神一看,鹿希言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他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准备跟上去问清楚,才走了一步,手机又响了起来,梁诚又电话过来了,林新锐只好先回去把文件发给梁诚。

    白舒雅住的病房是双人间的,鹿希言在白舒雅的傍边加了一张床,这个时候的白舒雅的记忆已经严重衰退了。她甚至都已经记不清楚鹿昊了,但是她能记住鹿希言,有时候也会忘记,但是她看见鹿希言这张脸后,就能认出鹿希言来。

    可这不是鹿希言希望的结果,她希望自己的妈妈不要记得她,忘掉过去的一切,最好忘得一干二净,更加不要为她伤心。

    白家的地契她已经拿回来了,放在了给林新锐的那封信里,等林新锐收到那封信后一定会给鹿希言和白舒雅讨公道,会把原本属于她妈妈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她希望往后的余生,白舒雅能够过幸福开心。

    这是鹿希言最后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