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挑男人
吃醋?
云簇眨了眨眼睛, 她吃什么醋。
什么是吃醋。
她不过是好奇,为何云荣秀会出现在这罢了。
沈慕原本是想逗逗她的,却不想她这么直白的把心思挂在脸上,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漂亮又无辜,简直是明晃晃地在反问,“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这下, 反倒是沈慕觉得心口酸胀了。
当初在曲阳,她看到云荣秀站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样子。
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沈慕凝着云簇的双眸, 企图从中找出任何一点遮掩和不自在来。
可是他失望了, 她是真的没有吃醋。
这一刻, 沈慕忽然无比地后悔自己当初在曲阳拒绝她的心意。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 或许两人成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了。
-
从御花园和沈慕分开后, 云簇便直接回了琼华殿。
她吩咐伺候的宫人都退下,然后让轻蝶把江一叫来。
江一来得很快, “殿下。”
云簇抬抬手免了他的礼,也没有多别的废话, 单刀直入道:“派几个人去寒寺看着,无论是谁去看她都要回来禀报我。包括太子和两位殿下。”
江一怔了一下, 寒寺那可是……
云簇看出他在想什么, :“就是要让你去看着她。”
江一应下,“是。”
“还有, ”云簇想到前几日章宁书和自己的话,声音也由此冷了几分, “这件事不允许告诉太子,否则,你便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云簇对待下属一向和善,这已经算得上是最严重的话了。
江一也跟着严肃起来, 郑重道:“属下明白。”
“好,你下去吧。”云簇朝他摆摆手,“告诉轻蝶,让她一个时辰后去东宫把章二姐请来。”
“是。”
但还没等一个时辰后轻蝶去请,章宁书就已经自己过来了。
云簇正盖着毯子在榻上看话本,章宁书一进来便是满身的酒气,云簇掩住鼻子,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快去换身衣裳吧。”
章宁书便去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云簇的干净衣裳,看着自己换下来的那一身,她亦是十分嫌弃,扔给轻蝶道:“拿去扔了吧,臭死了。”
云簇忍不住莞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怎么喝这么多酒?”
章宁杉毫无闺秀的自觉,翻了个白眼,:“自从我退婚之后,我娘急死了。”
“急什么?”
章宁杉话没遮没拦的,“给我找第二春呗。”
云簇有些无奈,她点点章宁杉的嘴唇,“你若是能收敛这张嘴,估计大舅母也不会那么急了。”
章宁杉满不在乎,而且她看的很清楚,“我的出身和样貌摆在这,又不会真的嫁不出去。”
着,她嘻嘻一笑,将目光投向云簇,“你比我出身高,又好看,现在也退了婚,恐怕求娶的世家公子不在少数吧。”
云簇摇了摇头,是真的不知道。
章宁书:“反正无论如何总是要留在京城,岭南太远啦。”
云簇这回只是沉默,没再发表什么意见。
两个人又絮絮了一会儿,章宁书看看窗外,:“天黑的早,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传膳早些休息吧。”
云簇却拦住她,算算时辰,道:“别回去了吧,方才在宴上,我约了嫂嫂晚上来取东西,你不如留下一起,用了晚膳再走吧。”
既如此,章宁书想了想,便也留下了。
只是天色从明等到暗,却没等来章宁杉的影子。
云簇觉得奇怪,于是差了一个太监去东宫听一下,却没想到只隔了不到一刻钟太监就匆匆赶回来了,进门的时候还有些气喘。
“怎么回事?”云簇皱了皱眉。
太监一脸喜色:“殿下,太子妃娘娘大喜!”
云簇和章宁书齐齐一愣,还没琢磨出什么滋味儿来,就见东宫报喜的太监已经撩着帘子进来了,喜气洋洋地给两人拘了个礼,“公主殿下,二姐。咱们家太子妃有喜了,差奴婢给您报个喜。”
云簇和章宁书眼睛齐齐一亮,“果真么?”
她们是又惊又喜,想去东宫看看章宁杉,来传话的太监却有些为难,“太医太子妃娘娘体虚,需要静养,眼下怕是已经睡了。”
倒也是,云簇冷静下来,也就不算去添乱了。
太子妃有孕是大事,也是国之大喜,次日顺平帝叫人往东宫送去了不少赏赐,还专门许给太子五日的朝假,让他好好陪伴太子妃。
这样一来,原本太子分担的朝政也一并压还到了顺平帝身上,云簇一连几日到乾安殿请安,都没见到人。
直到十一月初,各地外派官员述职觐见之事都处理完,朝政大大的事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顺平帝才将云簇召去乾安殿。
父女俩有大半个月没有好好过话了,云簇特地早早去了,叩头请个安,并陪着顺平帝一道用了早膳。
用过膳之后,云簇看着顺平帝两眼底下青黑一片,想着要不要早点告退,让父皇多休息休息。
却没想到顺平帝朝见喜招了招手,见喜便抱着一大摞册子过来了。
云簇不明所以,见喜将那些册子放到桌上,然后再分门别类的码好,云簇抬眼一瞧,那每一堆的最上面哪一册里竟然还夹着一个纸条。
她好奇地抽出来一张,只见上面写着,公府京城。
“……”
云簇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她再抽出第二张,公府冀州。
再跟着就是什么侯府京城、侯府端州……
云簇看着那摞得山高的册子,不可置信道:“这些,总不会全是……”
顺平帝点头,他捡了一本翻开,审视一般翻看了一下,“这都是朕命人寻来的,爵位都是侯府以上,年龄22岁以下,相貌英俊无妾,并且他们都来自离京城很近的州府。”
云簇却只觉得头疼,“这得有几百本吧。这么多未婚的勋贵公子么?”
顺平帝:“眼看着你便要过十七岁的生辰了,婚姻大事若是还没有个着落,朕怎么能放心。”
这一刻,云簇竟然有些后悔那么快就把婚给退了。
如果还没退的话,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事。
她有些绝望地问:“父皇,难道您想让女儿一个个地相看吗?”
顺平帝皱眉,“怎么看的过来,朕只不过是挑了几个还瞧得上眼的,让你随便选几个罢了。”
“之前你的婚事是你皇祖父做的主,朕也不好什么。但现在既然退了婚,朕就不能不为你多考虑一些了。”
着,他也不管云簇是什么态度,直接就拍板决定道:“过几日朕教人寻个由头先传几个人进宫,你先瞧瞧,若是不满意再换一批。”
如果不是知道顺平帝是在男人,云簇只听这语气,倒像是批发什么物件似的。
总归是顺平帝一片好意,云簇不想让他不悦,最后还是挑挑拣拣选出来几个还算顺眼的,交给了见喜。
之后,云簇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因为天气愈冷,她也不大爱出门了。
半月之后,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循例,宫里会举办一场雪宴。
这从前就是后宫的一场宴会,诸位妃嫔和皇子皇女凑在一块,虚伪地亲近一番。
今年顺平帝却亲自下了谕旨,凡三品以上官员都可偕亲眷参宴,就连顺平帝和太子、太子妃,都会亲临。
云簇觉得麻烦,可宴会前一日,皇上还特意派人来琼华宫传话,吩咐云簇一定要穿得漂亮一些。
这下云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纵使万般无奈,云簇也只得顺从。
次日,扶摇殿。
云簇穿了一身藕荷色的窄袖襦裙,外间裹着的貂裘火红艳丽,将她肤色衬得更加如雪如玉。
她一进殿门便吸引了全数人的目光,尤其是右侧一列的年轻公子们,他们虽然早听曲阳公主貌美,却很少有机会这么近的看她。
她逆着大殿外的煦阳和风雪,是冬日里最艳的一抹绝色。
云簇朝顺平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顺平帝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簇儿,坐到朕的身边。”
因为后位已经空悬了十几年,所以每次宴会上,皇上身边都是不设座椅的,就连罗贵妃和裕妃,也只能和其他嫔妃一道坐在下首。
今日,却让云簇上去了。
不少后宫里的妃子又恨又羡,分明都是皇女,她们的女儿却半点得不到皇上的关怀。
云簇迟疑了一下,不太想上去,如果坐到顺平帝身边,岂不是连喝酒都不自在。
顺平帝却看出了她的心思,大笑着对底下的太子:“瞧你这妹妹,真是长大了,待在朕身边都嫌烦了。”
云簇又嗔又怨地看一眼顺平帝,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太撒娇,只道了一句,“父皇总是取笑儿臣。”
完,她便走到顺平帝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她一坐过来,顺平帝眼看着高兴许多,举杯邀底下的臣子皇孙多饮了好几杯。
皇上的面子自然是没人敢不给的,也有不少人趁着举杯的空档偷偷去瞟云簇,但她坐在御座旁,也没人敢放肆。
没人过来话,顺平帝也没空理她。
云簇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夹菜,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到上面来。
好在顺平帝也知道自己在这,底下人都提心吊胆的,没过多久就推疲惫,起驾回宫了,后宫各个妃嫔也忙跟着离开,没一会儿,整个扶摇殿就只是年轻的一辈人了。
殿内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云簇命人将甜汤换成葡萄酒,静等着有人来和她搭话。
但奇怪的是,等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来。
怎么回事?
她以为那日顺平帝给她挑选的那几位公子,都已经接收到暗示了。
云簇觉得有些奇怪,她坐得高,不动声色地量着底下的人,很快便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有几家贵女和公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些什么,没几句还会无意识地往这边瞟几眼,然后又立刻把目光收回去。
直觉告诉云簇,他们再的一定和她有关。
于是,她招来轻蝶,叫她去听听她们在什么。
一炷香后,轻蝶回来了,脸色却很不好看。
云簇问:“怎么了?”
她周边并无别人,可以放心话,轻蝶犹豫了一下,:“殿下,那日在宫外的酒楼,您记得咱们当时听到了什么吗?”
云簇先是一怔,跟着很快反应过来,“已经传到宫里来了?”
怪不得没人敢来找她话,原来是以为她对沈慕情根深种呢。
轻蝶点点头,语气愤怒,“且这流言越传越离谱,如今,已经传成沈二公子在曲阳,是故意隐藏身份,就是为了让您退婚的了。还您非要眼巴巴地贴上去,几次碰了壁。”
云簇嗤笑一声,大差不差的,倒是真猜对了几分。
轻蝶见她还在笑,都有些替她急了,跺了跺脚,:“殿下,现在一盆脏水都泼到您跟前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云簇没答,视线却已经悄悄地溜走,在底下的位置上不住地转。
她在找沈慕,沈慕的身份自然也是要来出席今日的宫宴,不过他是和世子沈秦一道,因此开宴之后,两人都没上话。
眼下,沈秦不在,沈慕正侧对着她的方向,和手下推鸿交代着什么。
大约是有什么正事要谈吧。
云簇将视线收回来。
淡淡道:“流言的根源本不在我,急有什么用?”
轻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云簇还是那句话,“放心,这件事我们不用管,会有人处理。”
她的这个人是沈慕。
而那边沈慕也的确在处理这件事。
推鸿问:“主子,要不要派人去查?”
沈慕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不查。这拨流言和之前退婚时传出来的那一波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推鸿道:“是,之前那次属下去查,只查到是从宫里流出来的,然后线索就断了,属下怕草惊蛇,就没再深入。”
“你做的对。”沈慕,“咱们在京城,岭南的沈家怎么能在京城有那么大的势力呢,若是连后宫的事都能查出来,岂不更让皇上忌惮。”
推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
“把眼下我们查到的证据整理成册,然后交给世子,让他明日早朝时给皇上过目。”沈慕勾唇一笑,有些冷,“在京城,当然要寻求皇上陛下的护佑。”
“是。”
这边和推鸿交代完,推鸿很快退下,沈慕看了看墙角的沙漏,已经开宴一个多时辰了。
云簇应当吃饱了吧?
他方才早就捕捉到了云簇投过来的目光,想去和她话。
可视线在正殿环顾一周,却没有云簇的影子,于是,他便绕出去,顺着旁边休息的回廊,一路往外,最后在一处专供人休憩的亭子里,看到了云簇的身影。
只不过,不只是云簇一个人,她的身边,还坐着三个男人。
是三个。
云簇看着眼前这三个人,自己也十分意外。
她本是出来散散酒气的,坐下想吹吹风,却被这三人围住。
然后便傻傻地沉默着,直到此刻。
最后还是云簇先出声破了尴尬,她清了清嗓子,咳一声,“请问,三位公子……是哪家的公子?”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对手”两个字。
先下手为强。
几乎是同一刻,他们一齐开了口,“在下宁远侯世子谢存。”
“在下尚书府陶宗。”
“在下宁国公赵胜。”
“……”
三个人的声音明显叠在了一起,云簇是一个字都没听见,但是看他们这架势,也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只是,她有些奇怪,忍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你们难道没听一件事吗?”
“公主殿下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我倒贴沈慕,不甘心被退婚啊?”云簇是真的觉得奇怪,没遮没拦地就问了出来。
那传言都已经恶劣至此,竟然还有人愿意来和她话搭讪?
那三人齐齐地沉默了一瞬,跟着又异口同声道,“流言止于智者,臣并不在意。”
这下,轮到云簇沉默了。
而坐在她正对面的着蓝衣的谢存看出她神色恹恹,便趁此机会先开了口,“臣其实早早便对公主殿下有敬仰之心,奈何公主早有婚约,只得把一颗真心藏起,如今听公主退婚,自然要来向公主表达爱慕之意,别外间的话只是流言,就算不是,臣也丝毫不会在意。”
另外两个自然也不甘示弱。
“殿下,臣也是。”
“殿下,臣对公主亦是真心可鉴。”
明明只是第一面,他们却像是已经钟情了她三生三世一般。
云簇听着这些情话,只觉得手背上都糊了一层猪油似的,腻得她不出话来。
如果能有人来把她叫走就好了。
云簇心里想。
而在不远处的沈慕却全然不知道云簇在想什么。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三个年轻的男人对着云簇谈笑风生。
而云簇时不时还会应和两句,并且唇边始终挂着温和的笑。
他离得有些远,不大能听清他们在什么。
撑在旁边廊柱上的手几乎要扣掉一块木头,五指紧紧地扣住,骨结泛着红。
到底在什么。
了这么久,还没完么。
沈慕强忍着怒火和醋意没有往前,只怕云簇看到他跟过来会觉得不悦。
直到一阵冷风簌簌吹过,他看见云簇被冻得缩了一下脖子,领口也拢紧了几分。
他再忍不住,抬步便往那边走去。
却不想还没有拐出回字长廊,就听得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公主——”
沈慕霎时僵住,回头去看。
云簇也抬头,见到来人时,面上的表情明显地放松了,她十分惊喜地弯了眼睛,唤道:“善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