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纵火 你碰过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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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风雪呼啸, 殿里的百叶窗哗哗作响。

    在一处偏僻的侧殿边,秦遂一手护着以芙笨拙的腹,一手搀扶着她的臂从窗子攀出, “阿史那冲二十有五就能成为各部落首领, 想必为人机敏, 娘娘务必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以芙知道此事的重要性,点点头。

    狂风卷入,猛然一声把窗边的白瓷瓶震碎。很快, 姜凌带领着几个侍卫走进来,隔着一道蓝玉屏风相问,“娘娘怎么了?”

    西域使者来我朝供奉,这两天免不了要褚洲作陪。他又疑心她会出去沾花惹草, 在她殿里殿外安插了不少侍卫。这么一摔儿,把这些人全引过来了。

    “无、无妨。”以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雪,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刚才去关窗时不心碰碎了瓶子,会有人来处置的。我就要歇息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扰。”

    她昨个夜里和褚洲在院里吹了许久的风,嗓子有点儿被冻哑了。今天一天都窝在榻上, 听起来确实带了几分疲惫。

    姜凌倒是没有什么怀疑, 低声嘱咐了一句“娘娘好生歇息”,带着一帮人退下了。

    以芙冷得要命,几乎整张脸都埋在了围脖里面。等了许久也没见秦遂一句话,抬头却见他一脸探究。

    “怎么了?”

    “娘娘不知道,这姜侍卫是出了名儿的不好话。偏偏您要他摘花他就去摘花,您要他端水就去端水……”秦遂道,“他是太尉的心腹之一, 若您能收买人心,……”

    以芙淡淡断他,“再吧。”

    以芙不太想让无辜的人参与到这件事情。她能理解秦遂想要处理了褚洲的迫切,毕竟有一日褚洲在,北陵江山便一日不得安宁。可让不相干的人卷进这件事,她也做不出。

    ……

    阿史那冲早早地在后园里候着了。

    他见以芙连个贴身的婢女都没有带在身边,脸上的笑意更深一层,“娘娘,你可真教本王好等!”

    阿史那冲没有昨天晚上的戏谑和调笑之态,脸上的认真和珍重仿佛两个人真的是一对缠绵悱恻的情人。

    “可汗来之前也不照照镜子么。”

    阿史那冲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下去,见凌乱的衣领半敞,古铜色的胸膛上袒露着几点胭脂印记。他面不改色地擦了擦,“娘娘实在扫兴,您不也有许多个情人么?”

    “听起来可汗也想成为我的情人?”

    “怎么,本王不够格吗?”

    以芙歪头笑笑,“可我没有看到可汗的诚心呀。”

    “想必您也知道宫里婕妤胆如猫,昨儿个夜里偏偏把我耍的团团转。您既然又想和我好,哪里是三言两语就把我好发了的。”

    “你且让我乐上一乐,事后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本王让人给你抬上几大箱来!”阿史那冲一把捉住她的手,“只要你肯让我尝尝太尉女人的滋味!”

    以芙推开他,把手背到身后擦了擦,“可见你们外邦人和我们这儿的民风是很不一样的,上来就拉我的手。”

    “那北陵的民风如何?”

    “自然是择一处好地方。花前月下,几度销魂。”

    阿史那冲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是掩人耳目从使馆里溜出来的,若是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被人发现可不好办了。

    以芙把他的反应收入眼中,知道他心中有所动摇。阿史那冲是突厥四十六部的统领者,又把自己放在和褚洲等同的位置,想必年少气盛,受不得旁人刺激。

    “可汗怕了?”

    “本王有什么好怕的?!”阿史那冲一甩衣袍,“那就由你来找一处好地方,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反悔了!”

    青雾缭绕群山,偶尔有寂寥的虫鸣从地底下冒上来,短促地叫了一声,很快便淡了下去。前面带路的妇人走得极慢,虽然大腹便便,可自后往前看去,风韵不限。

    阿史那冲的身体里烧着一把火,“你好了没有,你要是敢和本王耍些聪明,心本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以芙抿抿嘴,扶着肚子艰难地走着。

    宫里飞檐翘角、绣闼雕甍,若不是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哪里是哪里,更何况阿史那冲一个外邦人。她夜盲,也只能带着他在原地兜圈子罢了。

    “你这妇人——”

    阿史那冲捡起一块青绿色的玛瑙,冲着以芙大喊道,“这块东西是本王在一刻钟前扔下的,你不妨和我解释解释它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路太黑,我分不清。”

    “既然你分不清,本王就和你在这里好了。反正本王看着宫里的建筑长得都一样,本王疼你的时候和太尉疼你的时候可就大有分别了!”

    以芙攥紧了手心,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是皇家的地盘,岂容你放肆!你若伤害了皇子,你——”

    “娘娘放心,只要你肯乖乖地和本王配合,本王绝不会伤害你肚子里孩子分毫。”阿史那冲慢慢地逼近,“可万一您不配合,伤了孩子可就不好了……”

    以芙看着他,没什么。

    她为了自保,早就让秦遂安排了个杀手在百步开外的地方跟着。只是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轻易让他出来。

    “娘娘能带人,本王就不会暗中派人么。”

    阿史那冲将她逼到退无可避的死角,伸手就去扯她的衣领,“娘娘还能躲到哪儿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缕耀目光辉从靛蓝色的天空中擦过。不出三息的功夫,大片大片的火红色烧了过来。

    以芙停止挣扎,“起火了。”

    “自然会有奴才去灭火,娘娘有什么可担心的?”阿史那冲轻飘飘撇了一眼,却在刹那之间变了脸色。

    看着火势的方向,是他居住的别馆!

    那别馆里的珠宝玉石烧了也就烧了,可房间里和褚洲之间的往来书信被焚毁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和褚洲谈条件?!

    阿史那冲气急攻心,踅身就往那里赶去。可没走几步,他却意识到了什么,“都是你这贱妇在暗中作祟——”

    要不是以芙带着他在这里兜兜转转,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浪费了这么长的时候,耽误了回去的行程,“你莫不是褚洲派来的——”

    “不、这不可能,褚洲这个人向来谨慎,怎么会允许你过来和我——”阿史那冲眼球凸起,“你这女人到底藏了什么阴谋——”

    他猛得抬头,盯住了面前的妇人。还没等那妇人反应过来,他对着她的脖子一劈,扛起她软软的身子大步走去。

    ……

    昨儿个宴会时,阿史那冲还能与褚洲比肩而坐,今儿个却是另一副光景了。

    阿史那冲抬起双目,看了一眼还蜷在褚洲身边昏睡的以芙,“昨天宴会上她就和我眉来眼去的,本王禁不住她诱惑,今夜趁机偷偷溜出来和她见了一面……”

    阿史那冲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忌讳,毕竟褚婕妤的风流艳事诸多,私下里和不少男人有染,想来褚洲对这女人也是玩玩儿。既然只是玩玩,多他一个又有何妨呢。

    “你们做了?”

    阿史那冲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心里有些莫名地犯怵,“没、没有。”

    褚洲仿佛有些愉悦,心情还算蛮好地咧开唇瓣笑了一笑,“你觉得她哪里不错?”

    阿史那冲怔怔的,脑海中莫名地想起了月色摇晃下,那女人大概一只手都不够握的胸脯,那嫩白细腻的柔荑……

    他想到了什么,也就了什么。

    “碰过没有?”

    阿史那冲不明白褚洲干嘛老抓住这么一件事不放,这让他的身上像是有条毛毛虫在爬似的,“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别馆里的火是怎么起来的,万一你我私下联络的信件被有心人拿去了……”

    褚洲断他,“本官是问你可曾碰过她?”

    阿史那冲张了张嘴,“本王还未来得及,看了这里起火了就匆匆茫茫地赶了过来……”

    褚洲探出一指,修长如玉的指腹从她泛着红渍的脸颊上轻轻拂过,“你觉得你的信件是被她盗走了?”

    “本王不能决断此事是意外走水还是有人故意这样。只是太尉,你这妹妹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若是故意为之,她绝对逃不了干系。”

    褚洲只手托在下颌,指上的玄戒随着锋利的弧度来回滚动着。他单单是这样沉默地坐着,也没去管妇人被冻红的手。

    一阵穿堂风挂过来,嘶嘶地从地底下窜起来。那妇人似乎觉得冷了,还依偎似的往他身边靠了靠。褚洲才垂下眼皮,撇了她一眼。

    阿史那冲显得有些激动,“本王知道你们兄妹二人关系要好,可这信封里面的内容一旦见了天日,后果不堪设想。”

    “你既知道我们关系要好,何必过来挑拨。”褚洲拣起羊毛毡毯的一角,盖住以芙的手,“这件事本官会查清楚,可汗回去歇着吧。”

    阿史那冲愤愤看了一眼以芙,带人走了。

    “苍扶。”

    苍扶应声而出,“大人有何吩咐?”

    “阿史那冲在十日之后途经嘉峪关,届时你带上一批人过去。”

    两个人是多年主仆,褚洲即便不点明,苍扶也懂,“咱们许了不少利益,好不容易使阿史那冲成为咱们的人,这样杀了他岂不是可惜?”

    “这有何妨?”褚洲冷嗤,“我既能扶出一个可汗,便能扶出第二个。不过是多抽出些精力罢了。”

    苍扶喏喏应下,“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白。大人近来为何对鞠蛟如此冷淡?他虽然嘴上刻薄,可对大人忠心耿耿,无一事对不起大人啊。”

    身畔的妇人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褚洲摆摆手,让苍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