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妇道 饶有兴致地看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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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逢正月, 万国来朝。

    卯时时刻,朱红色的宫墙才刚挨着太阳的一轮金边,成千上百支队伍抬着数不计数的美女、汗血宝马、珠宝等物涌入宫掖。

    夜里, 皇帝极尽地主之谊, 邀新任可汗阿史那冲及随性使者共赴宴饮。彼时觥筹交错, 尽显邦国之好。

    阿史那冲举起酒杯,爽朗大笑,“本王从前就听皇上后宫美人云集, 今日一见,当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皇帝被他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又被人这么一夸赞,几乎是飘飘欲仙, “朕后宫里佳丽三千,你若是有看上的尽管和我要!”

    阿史那冲笑笑,倒也没当真。

    偏偏皇帝还当了一回事, 一直催促着阿史那冲挑选,“想来北陵的妇人比不上西域的女子,选个女人还要可汗推三阻四的!”

    既然如此,阿史那冲也就不再拒绝。他囫囵咽下口中的酒液, 目光在一众五光十色的佳丽中来回量。

    阿史那冲是什么?

    他是东突厥部的雄鹰, 是一个个威武高大汉子里面的佼佼者。他们部落的男儿生下来的使命就是征服女人、威慑草原、开拓疆土。

    当他凛冽的视线从那些娇娇弱弱的妇人中一扫而光的时候,底下就有微弱的哭泣声冒了上来。

    阿史那冲半天没有言语。

    “本王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

    那些嫔妃哪一个不是被养的娇滴滴的,折腾起来实在没劲儿。阿史那冲倒是发现了有七八个是镇定的,可叫他怎么呢……

    一个生得冷艳贵气,可腹耸出;另一个生得柔和恬静,却和一个相貌出众的太监眉来眼去;剩下的挑不出毛病,只是容貌和前面两个一作比较, 就显得不入流了。

    阿史那冲闭着眼睛一指,“就她吧。”

    这一指,就看上了皇帝宠爱的左昭仪。

    皇帝讪笑,“她、她不行……”

    阿史那冲随手把身边的侍女一抱,“那就他了。”

    如此僵硬的局势才得以缓解。

    人群里的以芙微微地吐出一口气儿,满屁颠屁颠地凑到了以芙的面前,笑得像只哈巴狗,“娘娘……”

    以芙往嘴里叉了一块橘肉,“做什么?”

    “大人,大人您……”

    见满支支吾吾不出一句话,以芙抬起眼睛往对桌看去,褚洲的唇边噙着几分懒散的薄笑,对她举了举酒杯。

    “他我什么?”

    满噗通一下拜倒,“大人您,您不守妇道,让您准备今晚回去受罚……还什么除夕送给您的礼物这会儿也派上用场了……”

    天地良心。为了不让褚洲抓到自己的把柄,以芙今晚可是一眼也没往阿史那冲那边瞧,好端端地为什么给她扣这么一顶帽子!

    “他凭什么这么?!”

    “太尉,那位可汗多看了您两眼。”

    “我……”以芙愣是一口气儿没提上来,转念又想到他折腾人的手段,又恨恨地把自己的怨气咽了回去。

    “娘娘,奴才怎么和太尉回话好?”

    以芙眼睛里羞耻地含了一包泪,“你滚!”

    满半天没得个回话,灰溜溜地赶到褚洲那边回话了,也不知道这两人了些什么,褚洲掸了掸衣袍,起身就往外头走。

    “娘娘,大人邀您出去一趟。”

    手里面的雪花酥顿时就不香了。然而以芙还是慢吞吞地整了整裙摆,着去方便的借口走出了楼阁,毕竟褚洲折腾人的手段她是深有体会的。

    外面冷清清的,后园里的倒是有两架秋千嘎吱嘎吱地响。以芙怕自己站在后殿门口太过醒目,寻了个角落静静地等人来。

    树枝上寒鸦咕咕地叫着,以芙有些怕了。

    为了避人耳目,她只让飞寒在离自己五丈开的地方候着,若是有别的情况再叫她。时间在一点点的推移,她忽然听见了簌簌雪花里的脚步声,从背后不紧不慢地踱来。

    以芙的视力在黑夜里奇差无比。她不敢轻易判断身后的人到底是谁,毕竟褚洲虽然坏,却不至于这样吓她。

    她轻轻地往后退去,挺出来的腹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冻得她直哆嗦,然而身后的脚步却不紧不慢地追着,像是逗着猫狗儿。

    转角处漏出几缕灯光。

    以芙心里一松,正要唤飞寒过来,却被一只带着浓重酒气的大掌捂住了嘴巴,“娘娘,久仰了啊。”

    话的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语言,借着稀疏的光线,以芙看见了特属于西域男人的高鼻深目,薄薄的嘴唇。

    “本王虽然初入中原,娘娘的名讳却是如雷贯耳的。”暂且撇开她在民间作坊里的风流韵事,撇开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龙种,单凭一张脸就让默淖没了两颗眼珠子,实在是教人新奇。

    “娘娘是来私会情人的吧?”

    见她一点挣扎也没有,阿史那冲的兴味更浓,“是来和太监侍卫厮混的,还是和褚太尉来这里胡玩儿来了?”

    阿史那冲什么女人没有玩弄过。就在刚才的晚宴上,他敏锐地嗅到了兄妹二人之间的暧昧气息,于是跟了出来一探究竟。

    兄妹二人冒天下之不讳在一堂厮混,是要遭世人唾弃千古、遗臭万年的。阿史那冲以为自己的话足够让面前的女人掉眼泪,没想到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阿史那冲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有男人接二连三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可是褚洲会因为她变得优柔寡断,默淖会因为她失了王位,可他是突厥部落的雄鹰——草原上最耀眼的太阳——

    阿史那冲有勇气去摘下那朵高岭之花。

    远远地传来男人稳健的脚步声。

    “明晚这个时候,你一个人过来。”阿史那冲意气风发,“要是被本王发现你带了人,本王可管不住自己会在外头什么了。”

    清透的雪吸收了空气里的酒气。

    以芙低着头,唇边含着古怪的笑。

    阿史那冲和褚洲私下里有勾结,这是确定了的事,只不过缺少一些有力的佐证。她原本还为没有理由接近阿史那冲而发愁呢,他自己倒是主动撞上门来了。

    ……

    后园里的秋千聒噪,欲盖弥彰地把一些喘息和娇声藏了起来。成团的乌云压了下来,更不会有奴才们注意到这个隐秘的角落。

    以芙紧紧地攀着男人的肩膀,唯恐这纤弱的绳子载不动两个人的重量,“大人让妾到这里乖乖等着,妾就在这里等着了。可许久不见你来。”

    她的声儿是软的,身子也软乎乎得要命。以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些、再可怜,勾起褚洲心里微乎其微的怜悯,好让自己今晚好过些,也让明天的计划进行得顺利些。

    褚洲眨了一下眼睛,显得有几分不清醒。

    他是北陵鼎鼎有名的太尉,今夜免不了被那群人轮番地劝酒。褚洲解开了她盖在外头的厚重大氅,一只手探入衣领里抚她、弄她。

    她一声低泣,拽着自己半敞的衣袍不让人碰了。可腰一扭,秋千却跟着晃儿了,以芙又害怕地搂住了他的腰。

    褚洲才道,“被穆萨文给绊住了。”

    “太尉的女人还在后园吹风受雪的,这个人实在是不应该!”以芙皱了皱鼻,委屈地诉,“奴家、奴家一个人在后园里呆着害怕!”

    褚洲一挑眉,颇为意外地朝以芙看过去。他今夜虽过分地饮酒,但不至于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知道这妇人对自己的态度合该是惺惺作态的,今夜却格外地偏爱撒娇。

    没有鬼才怪。

    以芙对上男人探究的视线,知道自己是惹他疑心了,“妾今夜表现得那么乖,晚宴的时候也没朝别的男人看一眼,能不能不戴那东西啊?”

    到最后,仿佛自己已经戴上了那令人可耻的脏东西一般,两排糯白的牙直颤。

    褚洲摸了摸她湿漉漉的长睫,一路顺着脸蛋柔和的曲线滑下去,逗了逗她的下巴,“你这女人天生就是块不认人省心的料。”

    褚洲可是一样样地和她算清了。虽然晚宴时她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可宋璞玉足足看了她四十三回,阿史那冲看她时比别的嫔妃久些。

    他自然会惩治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然而这女人随时随刻地散着狐狸般的风骚劲儿,按理更要重罚。

    “戴。”

    以芙一呆,两行眼泪弯弯淌下。

    褚洲抱臂靠在一侧的绳索上,饶有兴致地看她哭。

    嗖嗖的凉风像是一把刀子在脸上剜着,那咸涩的泪珠子像是雪上加霜,冻得里面的骨头疼。以芙擦擦眼泪,很快就哭不出来了。

    “不装了?”交易谈不成了就开始胡搅蛮缠,倒是她一贯的作风。

    以芙眼睛冒火地瞪着他,“走了。”

    “不再和我谈谈条件了?”

    以芙昂着尖尖的下巴,睨着他。

    褚洲把她拽了过来,再把她凌乱的衣服一点点地整理好,“在这里把我亲得满意了,或许不用戴那东西。”

    以芙看了他一眼,昂着下巴坐上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