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景白安带着邬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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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白安带着邬岼几人疾驰前往大理寺。

    苏京墨原是要在五日后被提审定罪,所幸邬岼等人及时赶到,否则待定罪之后再想保人就几乎没有可能了。

    如今提前几日,倒也无妨。

    但此时景白安心里没底,如今他可以保住苏府其他人,但却不一定能保下苏京墨的性命。

    毕竟有太多的人盯着这桩案子。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和一道高呼,“景大人。”

    景白安转头看了眼,却见一年轻公子正马而来。

    这个人他认识,遂拉住缰绳,“吁!”

    “景大人。”来者正是朱玉城,不知是因太过着急还是赶路所致额头上还渗了点薄汗。

    “朱公子。”

    景白安微微凝眉。

    他从窈窈处得知白蔹是同他一道进的京,却不知此时来寻他是为何事。

    朱玉城知道不能耽搁,遂急急翻身下马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景大人,这是家父派人送来的,希望今日可以用的上。”

    景白安看向他手中的卷轴,略加迟疑后接了过来。

    他并未全部开,只抽出看了一眼便知这是何物,眼里顿时泛起一丝光亮。

    这是他原本想叫人南行去取的东西,但因时间来不及便作罢。

    没成想,朱家竟将东西送来了。

    景白安收好卷轴看向朱玉城,拱手道,“多谢朱公子。”

    朱玉城忙回礼,“不敢当。”

    “苏姑娘乃我救命恩人,若能尽上绵薄之力,是我之幸。”

    景白安颔了颔首,没再作声。

    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

    朱玉城自然也知道,遂也没再多言,目送景白安一行离去后,他才翻身上马折回。

    大理寺。

    大理寺卿易仲与江晗都在,他们昨夜便接到了消息,今日景白安要上门。

    易仲倒还好,江晗却是如临大敌。

    即使他知道陛下是在有意护着景白安,护着苏府,但心里仍是不平,他倒想看看,景白安能有什么办法为苏府脱罪。

    景白安到堂前后,易仲才叫人将苏京墨押出来。

    虽然人瞧着憔悴了不少,但好在并未受什么刑法。

    景白安看向晗,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江晗却沉着脸别过头,他可不是当真被他威胁了,不敢动苏府的人,是易大人下令不许任何人对苏府的人用刑。

    景白安倒也没在意他的态度,走近苏京墨单膝半蹲下,道了句,“窈窈如今已到云亲王府,苏大人不必担忧。”

    罢便径直起身。

    时间极其短暂,几乎没有串供的可能性。

    易仲便也没出声,直到见景白安起身立在一旁后,才道。

    “景大人,人已经到了,那就开始吧。”

    他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为苏府脱罪的法子。

    景白安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道。

    “苏大人曾因一念之差犯下错事,此事证据确凿,确无可辩驳。”

    江晗冷笑一声,“景大人既然也这么,那么此案想来也没有什么疑处了,今日便能定罪。”

    景白安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道,“但我朝亦有将功赎罪的律法。”

    易仲江晗闻言皆是一怔,易仲皱了皱眉,看向苏京墨,“不知,苏大人有何功能抵此罪?”

    他早就调查过,苏京墨在霖安算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官,可这是为官者应当做的,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大的功绩。

    景白安这才将候在外头的邬岼几人唤了进来。

    “霖安知州府衙役邬岼拜见大人。”

    苏京墨听得熟悉的声音与名字当即一愣。

    邬岼是他当初亲自点给南..景大人去调查黄金一案的衙役,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人,见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加上景大人所的将功赎罪,苏京墨心里大约有了猜想。

    应是祁周在南方骗钱财一案有了结果。

    易仲看向邬岼,又看了眼面色淡然的景白安,才道,“邬岼,有何事上报?”

    邬岼将早已准备好的辞有条不紊的道出,“回大人,人奉苏大人之命调查祁周齐沐在南方骗取钱财的案子,如今已成功追回黄金四十五万两。”

    还有五万随着齐沐一道上了船,没能追上。

    这话一出,不光是易仲江晗震惊,就是苏京墨都被吓了一跳。

    那厮竟神不知鬼不觉骗了如此多的钱财!

    易仲这才坐直身子,严肃的盯着邬岼,“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有半句虚言。”

    邬岼,“人不敢,如今四十五万两黄金已押送进京,此时应已到了京兆府。”

    易仲与江晗对视一眼,江晗砰地起身朝外头走去。

    四十五万两黄金,那可不是一个数目,他们这些京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千两白银。

    即使知道邬岼不可能撒这么大的谎,但还是得亲眼见证方可。

    没过多久,江晗去而复返,沉着脸朝易仲点了点头。

    易仲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他深知四十五万两黄金能为云宋做多少事,若这么论起来,这笔功勋确实不容觑。

    “你当真是奉苏大人之命调查此事的?”

    还不等易仲出声,江晗便厉声朝邬岼道。

    邬岼神色有一刻的茫然,随后道,“人在知州府当差,自然是听苏大人的吩咐行事。”

    江晗眼神微凝,须臾后意有所指道,“此等功勋足够让尔等光耀门楣,若只为了救人而推让出去,可不大值当。”

    邬岼闻言正色道,“人确实是听从大人吩咐行事,当初同行的还有景大人。”

    “哦?”江晗了然一笑,挑了挑眉看向景白安,“原来是景大人的功劳,如此倒也得过去了,那祁周齐沐与景大人交手多次,也算熟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邬岼皱了皱眉,看向景白安。

    景白安自然知道他参与那次行动的事瞒不过去,所以才叫邬岼如实来。

    “彼时我危在旦夕,是苏府大姑娘救我一命,醒来后我便忘却前尘,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所行之事全是听从苏大人的安排。”

    景白安不疾不徐道。

    易仲诧异,“景大人曾失忆?”

    “此事真假易大人一查便知,若非如此,我醒来后又怎会拖延数日才回京复命。”景白安顿了顿,又道,“与齐沐抢夺黄金时不慎中毒,恰也因此恢复记忆。”

    易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了解景白安,这人从不屑谎,况且失忆这事是摆在明面上的,是真是假他只需去查探一番便能明了。

    所以这事,的确是苏京墨的功劳?

    易仲看向苏京墨,沉声道,“苏大人,此事当真如此?”

    苏京墨心里早有准备,是以面不改色道,“确实如此。”

    “那么还请苏大人将当初的细节一一来,你是如何发现祁周齐沐在南方骗取钱财,又如何部署手下在何处将黄金拦截。”

    易仲沉声道。

    邬岼闻言脸色白了白,当初他们都是听景大人的命令行事,等他们回到霖安时,大人已经被押送出城,大人根本不知当日细节啊。

    然他不敢露出异色,只能低着头期待大人早与景大人通过气。

    可他不知,自从景白安闯了大理寺将苏月见带走后,大理寺便严加防守,且不许任何人探望苏京墨。

    他们根本没有通气的机会。

    在苏京墨开口前,江晗让人将邬岼几人带了出去,去写下此事的前因后果。

    邬岼出去时担忧的看了眼景白安,景白安道,“只管如实禀报。”

    邬岼知道的并不多,就算二人供词有出入也无妨。

    苏京墨也早料到易仲会有此一问,待邬岼离开后,才缓缓道,“此事是女如菀最先发现的。”

    “彼时,霖安朱府朱玉城身中蛊毒,求到了蝉衣谷医神缪止门上,恰遇女如菀,如菀自跟着缪止学医,乃缪止关门弟子,医术尚佳,遂去朱府解了朱大公子的蛊毒。”

    “女因此发现那蛊毒竟是来自祁周,又得知有一道人此前要价数万黄金为朱公子治病,女遂觉有异,便上报于我,景大人彼时失忆,以南烛之名为女护卫,请命前去调查此事,我便允了。”

    一番话的滴水不漏,饶是景白安都怔了怔。

    他刚刚靠近苏大人时,只悄然了几个字,朱府蛊毒与泗水滩拦截。

    他本就是叫苏京墨根据这几个关键的字出一段前因后果,可他没想到,苏大人竟的八九不离十。

    当初窈窈并不知她学医一事是苏大人安排的,所以禀报此事时并未将朱府一事细。

    却不想,苏大人竟然也知晓。

    苏京墨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他只知道苏月见去朱府给朱大公子治病,便派人查探了一番,当时只知道有人也能治此病,但要价甚高,并不晓得这事与祁周人有关。

    他是结合景白安刚刚所的朱府蛊毒,才有了猜测。

    “那么苏大人又是如何部署手下人在何处拦截到的黄金。”

    易仲问道。

    他审案多年,犯人所是真是假他心里都有数。

    苏京墨这番辞,确实不像是撒谎。

    “后来我便让邬岼等人与景大人共同调查此案,便得知齐沐竟要将这些年所骗取的钱财运回祁周,遂让他们沿路追查,后来在泗水滩拦下了黄金,至于后头的事我不便不知了。”

    苏京墨缓声道,“邬岼还未回霖安,我便已经上了囚车。”

    话落,堂内一片寂静。

    江晗也拿来了邬岼的供词,与苏京墨所都能对上。

    邬岼是今日才进的京,景白安的人近日也入不了大理寺,所以他们没有串供的可能。

    “看来,此事确实是苏大人的功劳。”

    易仲将供词放至一边,意味深长道。

    邬岼见此才松了口气。

    只道是景大人早与苏大人通过气。

    “可就算如此,也无法抵去助忠王造反的罪过吧。”

    沉寂半晌后,江晗道。

    不等景白安出声,便听苏京墨道,“罪人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赦免,只求不牵连家人。”

    话刚落,便听外头传来一道极其不屑的声音,“这时倒知护着家人了。”

    众人朝外望去,却叫一老者大步而来。

    易仲江晗见此忙起身迎了出去,倒不是因为老者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手中的圣旨。

    景白安也跟着迎了出去。

    来者正是缪止。

    他朝苏京墨冷哼了声,才朝迎出来的易仲道,“易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易仲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错愕了半晌才拱手笑道,“原是梁老弟。”

    虽心中震惊不已,但他深知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遂看向缪止手中的圣旨,试探道,“不知梁老弟前来是为何?”

    缪止,“易大人可还记得,当年先帝曾赏我一道免死金牌。”

    易仲闻言一顿,他转头看了眼跪着的苏京墨,霎时便明了,“梁老弟是要...”

    “不急不急,你们先审着。”谁知缪止并未宣读圣旨,反而寻了个地方站着,不慌不忙道,“圣旨最后再念也不迟。”

    易仲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缪止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若是来救苏京墨的直接念了就是,何必再审来审去。

    “这是陛下同意了的,待审理完毕再宣读圣旨。”

    缪止笑的一脸和煦。

    易仲,“...”

    “继续审。”

    多年不见,这人还是老样子。

    没个正形。

    景白安瞧了眼缪止手中的圣旨,凝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便也不算在此事上多加纠缠。

    窈窈还在府中等着呢。

    是以易仲才刚坐下,便见景白安将手中的卷轴递上,“大人请过目。”

    易仲叫人将卷轴传了上来。

    他此事倒也没什么心思审理了,姓梁的免死金牌都用上了,这京墨多半是死不了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竟叫姓梁的都帮着他。

    然等他看清了卷轴的内容时,整个人僵住了。

    这...这竟是万民请命书!

    易仲坐直身子,面色严谨的将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沉默了许久才看向苏京墨,“苏大人有个好女儿啊。”

    江晗不解,遂将卷轴拿过来看了眼。

    上头写着苏府大姑娘苏月见,曾与师门免去一场即将横行的瘟疫,救几城于危难之际,更是沿几城义诊,救人无数等等诸多事件,最后一句是万民请命,恕苏大姑娘无罪。

    江晗合上卷轴,再没吭声。

    不愧是芫华郡主的女儿,怪不得连景白安这样的人都栽在了她手里。

    此番功过相论,足矣保下苏府全族性命。

    缪止似是没料到景白安能拿出这玩意来,愣了愣后,大笑了两声后,捧着圣旨上前,“看来,也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易仲江晗对视了一眼,起身跪倒在地,其余人亦如此。

    缪止看了眼苏京墨,才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京墨虽犯下死罪,但念其拦截黄金有功,且教女有方,苏家嫡长女救民于水火,此举堪为云宋子民表率,遂功过相抵,恕苏京墨无罪,剥其官职,永不进京,苏家后人当以苏家嫡长女为荣,学以致用,为云宋建功立业,钦此。”

    他原是想等等,看看景白安还有什么能耐,却没想他竟拿出了万民请命书。

    如此,倒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臣领旨谢恩。”

    苏京墨重重磕下头。

    至此,这件案子算是落下帷幕。

    年前忠王造反一事,也因此缓缓平息下来,多日的肃杀之气终于渐渐散去。

    京中的朝官都松了一大口气,不再整日提心吊胆。

    而苏月见的名字也轰动京城。

    因那万民请命书,没人敢对她置喙半句。

    不论暗地里如何,但明面上传出来的,都是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