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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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颜蹙眉盯着手机屏幕,满心诧异: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结婚了?她根本没有通知他这件事呀……

    正当她疑惑之际,白星梵的第二条微信接踵而来:【抱歉,刚看到朋友圈。】

    原来是这样。

    苏颜心中的困惑彻底被消了——三天前她曾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电子请帖,白星梵看到也不奇怪——但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单独给她送上祝福,因为她也没有单独给他发请帖、邀请他来参加婚宴。

    忽然,手机再次震动,她收到了白星梵发来的第三条消息:【明天我会让助理替我把新婚贺礼送过去。】

    苏颜一愣,怎么担心什么来什么?

    就是因为不想被当成趁着结婚收敛钱财的人,所以她才没有给那些平时不太联系的朋友们单独发请帖,于是赶忙回复:【谢谢祝福,但是贺礼就不用啦,好意已经我心领了。】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希望苏姐能收下这份心意。】

    他的语气很温柔,言辞也很恳切,苏颜也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只好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星梵没再回复消息,苏颜舒了口气,放下手机后,继续对着镜子比划婚纱。

    干净光滑的镜面正中央也贴了张圆形的双喜字样,映衬着洁白无瑕的婚纱,有着不出的幸福感。

    苏颜眼梢微弯,忍不住地勾起了唇角,愉悦欢喜的模样如同一只吃饱喝足了的猫。

    姚安安趴在床上,盯着苏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感慨道:“颜颜,你身材真好。”

    天鹅颈,直角肩,A4腰,蜜桃臀,修长腿,比大部分女明星的身材都要好。

    更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是,她的颜值和气质也不比女明星差。

    在姚安安这种圈内人士看来,苏颜的五官非常扛镜头,皮肤还白到发光,可谓是天生当明星的料。

    但她偏偏不想当。

    姚安安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遗憾:“你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干嘛非要靠才华?当初你要是没拒绝那些星探多好呀,现在我就可以给你当经纪人了!”

    苏颜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当明星又不是光靠着脸就行了,最终靠的还是实力和德行,我有什么呀?我充其量就是个不做坏事的普通人,怎么好意思被人当作偶像追捧?我配么?我不配呀!”

    姚安安眨了眨眼睛,然后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啧啧,这觉悟,不愧是干编剧的,真是便宜了谢屿那个狗男人。”

    苏颜照够了镜子,重新把婚纱收了起来,一边装箱一边回:“我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呢。”

    论学历,她比不上谢屿;论家世,她也比不上谢屿;论性格,她的性格也没谢屿讨喜。她也就长得好看点,但是谢屿更是女娲娘娘偏爱的那类人,无论去哪里,他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位。

    可以这么,从学生时代开始,谢屿就是天之骄子,如星辰日月般熠熠夺目,追求者数不胜数,但她却如同树荫下的草似的,暗淡又无光,和他比起来,她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她觉得自己能嫁给谢屿,简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姚安安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恨铁不成钢地噔着自己的姐们儿,“就谢屿那种二手货,你还把他当成宝了?”

    苏颜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替谢屿辩驳:“不就是之前谈过一段恋爱么?又没有结婚,怎么就成二手货了?而且人家也就只谈过那么一段,又没有滥情。”

    姚安安毫不留情:“是啊,一段就谈了五年,真是深情呢。”

    “……”

    像是被喂了没长熟的青橘子似的,苏颜的心头忽然又酸又涩。

    思绪瞬间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报高考志愿前,她问谢屿,准备去哪个大学?他回答:“东辅大学。”

    她为了他留在了东辅,但谁知道后来他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孩报考了西辅大。

    再后来,他和那个女孩一起出了国。

    他们俩在一起整整五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一定会结婚,但谁知道谢屿竟然会在谈婚论嫁之际忽然和姜杞提出了分手。

    有人骂她是三,插足了谢屿和姜杞的感情,但她真的不是,她和谢屿在一起的时候,谢屿已经和姜杞分手快一年了。

    有人她处处比不上姜杞,谢屿看上她算是瞎了眼。她觉得……他们得对。

    从一开始,她就配不上谢屿。

    但是,姜杞也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苏颜不再话了,低着头蹲在地上,闷声整理婚纱。

    姚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话了,毕竟明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现在再这些话不是纯扫兴么?

    但是吧,她就是看谢屿不顺眼,横竖都不顺的那种。

    再了,反正他们俩还没领证呢,明天就是走个流程而已,有什么话不能的?

    虽然凭心而论,谢屿对苏颜也是真的好,但是她至今也无法理解他当初为什么会在苏颜和姜杞之间选择了姜杞?更令人费解的是,他选了姜杞就选了吧,干嘛还要在五年后吃回头草?

    简直是人间迷惑行为。

    于是乎,姚安安没忍住又了句:“你年纪轻轻的,干嘛不再挑挑呢……”

    苏颜关上了装婚纱的箱子后,又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地道:“我觉得他就是最好的。”

    姚安安一脸疑惑:“为什么呀?”

    苏颜:“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我,我上初二之前一直跟着我奶奶在老家住。”

    姚安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颜继续道:“初二那年我才转来了东辅上初中。”

    她的老家在一个穷县城的农村里,穷到整个村子里连一条水泥马路都没有。

    父母外出工,只带着弟弟在身边,因为那个年代的计划生育管控严格,他们不能同时带走一双儿女,所以他们把她留在了老家。

    直到十四岁那年,父亲机缘巧合发了家,才把她和奶奶接到大城市生活。

    为了弥补她,父亲不惜掏出一年二十万的高额学费把她送去了顶级私立初中读书。

    但是钱并不能弥补阶级上的落差,她依旧是一个连普通话都不好的土妞,身边的同学们皆出自非富即贵的家庭,根本看不起她。

    就算是看得起,她也融入不进集体中去,因为那个时候的她连什么是阿迪耐克、李宁安踏、苹果手机、平板电脑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哈根达斯。

    而且由于教育资源的差距,她才刚刚学会“fihank you,and you?”,其他同学都已经开始准备考雅思了。

    总之,那时的她是同学眼中的另类,是上不了台面的村妞,是一块红配绿的土气大花布。

    所以没人愿意跟她当朋友,嫌丢人。

    苏颜轻叹了口气:“那个时候,全学校只有谢屿不嫌弃我,愿意跟我话。”

    姚安安还真没听苏颜过这件事,不由有些诧异:“啊……”

    苏颜微微勾唇,柔声道:“所以,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姚安安犹豫着道:“这么听来,他好像,是有一点点不错。”

    苏颜严肃又认真地纠正道:“不是一点点,是非常不错!”

    姚安安翻了个白眼:“嘁,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就是你!”

    苏颜笑了一下,把装婚纱的箱子放到了梳妆台旁边。

    姚安安忽然想到了什么:“谢屿他爸身体怎么样了?”

    苏颜叹气摇头:“不太好,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配型的话,估计就……”

    她的后半句话没有出口,但姚安安也能明白那个意思——

    估计就没救了。

    谢屿他爸心脏瓣膜出了问题,导致充血性心衰,现在唯一的治疗手段就是心脏移植手术。

    可是,想找到一颗配型合适的心脏又谈何容易?

    在贴了满室的红双喜面前,这种话题有些禁忌感,姚安安不由放低了声音:“那、他能去参加明天的婚礼么?”

    苏颜摇头:“不行,医生不允许他出院。”

    姚安安:“那只有他妈?”

    苏颜点头。

    姚安安:“他妈现在……”

    不等她把话完,苏颜就回道:“还是那样,横竖看我不顺眼,这个世界上要是有挑三拣四的比赛,她准是第一名。”

    姚安安被逗笑了,安慰自己姐们儿:“反正你看她也是横竖不顺眼,扯平了。”

    苏颜庆幸道:“幸好结婚后不用跟她住一起,不然真是要了命了。”

    姚安安:“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好酷,竟然敢直接跟她刚。”

    她的是谢屿第一次带着回家苏颜回家见父母那次,谢屿他妈上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用一种颐指气使的语气对她,希望她结婚后不要再抛头露面的工作了,最好在家里相夫教子,当个贤妻良母。

    当时她只是轻轻一笑,回了句:“我觉得您这种形象的婆婆妈妈特别适合写进我的新剧本里,准能引起不少女性观众的共鸣。”

    那个时候,谢屿他妈的脸都快被她气青了。

    其实她在开口前就做好了和谢屿分手的准备,但谁知谢屿却没对她大发雷霆,仅是无奈一笑,然后对着他的母亲道:“这么伶牙俐齿的姑娘,怎么能让她待在家里伺候人呢?你儿子可干不出来那种蠢事。”

    即便是面对着母亲,谢屿依旧是护着她的,就像是学生时代一样,在她被同学排挤配欺负的时候,只有他愿意挡在她的面前,保护着她。

    “他对我真的很好。”苏颜很认真地对姚安安道,“我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一样对我好的男人了。”

    姚安安不置可否,声嘀咕道:“你都没找过怎么知道没有?”

    苏颜:“除了他之外我也不想找别人。”

    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其他男生的追求。

    她还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拿其他人和谢屿做比较,比来比去,没一个比谢屿好。

    要么呢,年少时真的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度过。

    不过万幸的是,她明天就要嫁给那个惊艳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郎了。

    姚安安也不知道该点什么好了。

    忽然,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这次是长震动。

    来电显示:言山哥哥。

    谢的一边是言,屿的一边是山。

    苏颜眼睛一亮,立即抓起了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还没睡?”谢屿的声色低沉,语气中带着慵懒笑意,“想我想的?”

    苏颜:“胡八道,我早就睡了,你的一通电话把我吵醒了。”

    “睡觉还开着灯?”谢屿言语间的笑意更甚,“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以后必须改,不然影响我睡觉。”

    苏颜脸颊一红,紧接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了窗户。

    窗帘是浅粉色的,拉得很严实,上面也贴着圆形的红双喜图案。

    谢屿语调顽皮,犹如恶作剧得逞的孩童:“我在你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