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嗯,是喜欢你
身后响起个熟悉的声音:“杳杳,转过头来看着本尊。”
殷杳杳后背一僵,没回头。
身上被他抱到的地方像起了火一样,在发着烫,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身上的热度冷却下来。
但偏生身后那人还在话,呼吸落在她耳侧,语气带点缱绻:“不是最爱本尊了吗,如今怎么连看本尊一眼都不愿?莫不是不爱本尊了?”
殷杳杳不话,耳后烫得要烧起来了。
她能感觉到他还着她腰身的手又收拢了些。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胸腔的起伏顿住,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憋着气。
身后之人见他不答,似有不满,又像在催促她回答:“嗯?”
是殷孽惯有的语调。
殷杳杳这会儿思维有些迟缓,但总觉得身后之人有些不对。
她顿了顿,然后试探问:“你……真的是哥哥?”
话落,她肩膀突然一沉——
是身后那人靠上了她的后背,把下巴支在她肩上,鼻息蹭过她的耳朵尖尖。
男人的手绕过她脖子,微凉的指尖蹭在她唇间,于她耳侧低问:“怎么,亲过本尊就不认人了?”
殷杳杳的脸“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脑子里像被突然灌了浆糊,刚才还在思忖身后这人哪里奇怪,这会儿念头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没有答话。
虽心脏一下一下“砰砰”跳得极有节奏,她却觉得心里发乱。
身后的人低笑:“呼吸这么急,紧张?”
殷杳杳一愣。
紧张……?
对啊,她紧张什么?
她脑海中思绪纷乱,回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殷孽会紧张,而后惊觉,自己最近见到殷孽的时候似乎都有些不自然的紧张感,连带着戒备心也下降不少,相信殷孽不会杀了她,并开始无意识地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想法。
她试图去回忆,想知道自己这些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想了半天,竟找不出一个确切的时间点,好像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改变。
一团乱麻。
她不肯回头,咬着唇,犟:“哥哥别乱猜,杳杳有什么可紧张的?”
身后那人的指尖自她的唇畔上移,落在她侧脸,似乎在探她脸颊的温度,声音很轻:“了这么久,都不曾回头看本尊一眼,从前最爱本尊,果真是骗人的。”
着,他手上微微用了点力气,把殷杳杳的头往后面掰。
殷杳杳的脸被他掰得微微向左侧,视线落在旁边的湖面上。
她突然想起刚才出现在死生之囚的那句“白水不鉴心”,正往后侧头的动作顿住了,任身后那人用了点力气,也没掰动。
失去的理智正在慢慢回笼,脑子里愈渐清晰。
她突然又回味起刚才那阵怪异感——
殷孽根本不会用这么轻佻的语气和她话!
身后这人要么就根本不是殷孽,要么就是殷孽被蛊惑失了理智。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身后这人似乎很着急地想让她回头。
这人越着急,殷杳杳越觉得不应该回头。
想着,她又把头扭了回去,垂眸顶着自己的手指,思忖“白水不鉴心”的意思。
她听闻有个词是“白水鉴心”,意思是清澈的水能照见人心,素日里都是用这个词来形容心思澄明,一眼就能望见所思所想。
白水不鉴心,难道是,要把心思藏起来?
藏心思她最是擅长,无论如何都不真话就是了。
想着,身后那人又开口了:“果真不喜欢本尊了,嗯?”
殷杳杳从前讨好殷孽的次数多,这会儿问题到了耳边,下意识就要回答一句“杳杳最喜欢哥哥了”,但话到了嘴边,还没出声,却突然又咽了下去。
她现在应该假话来着,但是以往最顺口的假话要出口的时候,她怎么又犹豫了?
既然不喜欢殷孽,就不能诚实地回答“不喜欢”,而是要“喜欢”。
若是一不心违背了这次死生之囚的规则,她便会魂飞魄散,由不得她不谨慎。
但是……为什么她会下意识害怕,生怕自己得最顺口的假话,出来后被判定成真心话?
那她应该回答“不喜欢”吗?
……不对,她到底喜不喜欢殷孽?
她自己问自己,但自己却没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突然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最终,她闭上嘴,选择了沉默。
身后那人见她久久不答,声音压低,听起来语气微愠:“不回答本尊,是因为以前都是骗本尊的?那本尊可要生气了。”
殷杳杳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直接反问道:“怎么我不喜欢哥哥,哥哥就要生气?那哥哥呢,喜欢我吗?”
身后之人没明确回答,只:“忤逆本尊的都死了,只有你,千般忤逆本尊,还活得好好的。”
顿了顿,那人继续道:“殷杳杳,还不明白本尊的心思?”
殷杳杳被他一点,突然想起自己近来愈发不惧殷孽。
从前是战战兢兢、心翼翼,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渐渐感觉到殷孽变了,虽还是让人难以捉摸,但却会护她帮她,她心里也渐渐认定他不会杀她、不忍伤她,于是愈发肆无忌惮。
所以……殷孽喜欢她?
她犹豫着,依旧没话,心乱如麻。
身后之人催促,似乎想得到她的回答:“所以你呢,喜不喜欢哥哥?”
殷杳杳有点别扭,道:“我才没……噗——”
话未完,她心口一阵钝痛,紧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花落进湖中,几乎是同一时间,平静的湖面上突生涟漪,紧接着出现无数鬼手,似乎争抢着落在湖中的血花。
殷杳杳猛然清醒过来,捂住心口钝痛的那处,又轻咳两声。
与此同时,搂着殷杳杳腰的那双手不见了。
殷杳杳察觉到那双手不见了,于是喊了声:“哥哥?”
没人回应。
湖面上抢血的鬼手也消失了。
殷杳杳没再话,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心中有了猜想。
她划破自己的手腕,把血滴进湖里,没一会儿,果然又看见几只鬼手伸了出来,抢夺她的血。
她没把手移开,就一直让血往下滴。
很快,湖中的鬼似乎知道湖面上有源源不断的血往下滴,于是纷纷露出脑袋,开始争抢着要去抓殷杳杳的手。
争夺之中,有两只水鬼撕扯起来,但两鬼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湖里突然传来“呲”的一声。
紧接着,那两只水鬼化作一阵黑烟,消失在了湖面上。
长久的失血让殷杳杳有些头晕,她看着面前的一切,把手收回来,随意撕了一片衣服包住伤口,脑海之中零碎的思绪来来回回没个停歇。
突然,她想到刚才身后那人一直想让她回头。
联想到两鬼对视即消失,她又猜想:难不成这里还有个规则,是不能看别人的眼睛?
这里的湖水颜色很深,水面上也看不见倒影,她把“白水不鉴心”这几个字反复默念,心中对于这次死生之囚的猜测也渐渐成型,准备再次确认一番。
于是她把刚才止住血的胳膊又弄出血来,手伸到湖面上方,再次引湖中的水鬼来争血。
在一只鬼手伸上来的那一刹,她立即闭上眼,然后把手往下一探,用了点灵力,把那只水鬼活活拉了上来——
“咚!”
水鬼被摔在了船上。
水鬼想挣扎,森寒的手上泛出一道怨气,要攻击殷杳杳。
但殷杳杳近来修为突飞猛进,对鬼的攻击似有所觉,手中灵力暴涨,竟压制得那鬼无法动弹,甚至连一星半点的怨气都用不出来了。
那鬼声音飘忽,似乎在发颤:“我可是这湖中鬼王,你的修为竟比我还高,你……嘶——”
殷杳杳嫌它聒噪,于是又加强手中灵力,压得水鬼连一句完整话都不出来。
她还闭着眼,另一只手悄悄调整位置,然后偷偷滑出半片轮回镜出来,借着衣袖半掩间把轮回镜对准水鬼,然后道:“低头。”
水鬼还有意识,并不算听从她的命令,但却在下一刻,被她的灵力压低了头,直接对上了半掩在她袖中的轮回镜镜面!
镜面映出水鬼形容可怖的脸。
但很快,水鬼就尖叫起来,叫声极为凄惨。
它整个身体开始慢慢化作烟雾,从脚到头,一点点地消失。
临消散前,水鬼怨毒地看着殷杳杳正闭着的眼睛,模糊不清地断续念出一串咒语。
紧接着,湖面上涟漪又起,一双双鬼手竟密密麻麻地从水底探了出来,似乎是听从了水鬼王的召唤,僵硬浮肿的鬼手竟然全都伸向了湖中的船只,一起扒住了船的边缘!
四周狂风突起,加之四周鬼手密密麻麻地扒住船沿,船也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
殷杳杳似有所觉,眼睛动了动,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静静坐在船上,身子被颠得左右摇晃。
四周似乎有湖水灌进来,殷杳杳保持着平衡,却感觉到自己的裙子被水浸透,那水冰寒刺骨,似乎能把人从外到里冻成冰块。
她的腿被冻得麻木,但依旧能隐约感觉到痛,好像自己的腿正被这湖水慢慢腐蚀。
细细听,还能听见周围响着“滋啦滋啦”的声音。
殷杳杳闭着眼,无法看见外界,但根据腿上的感觉,大概猜出这是船上木头被腐蚀的声音。
船还在不停往下沉,有只水鬼爬上船来,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但下一刻,那水鬼的手竟突然断了!
殷杳杳仍未睁眼。
她手中骤然迸发出一阵强烈的灵力,把接近自己的水鬼全数断手断脚,紧接着,白色的灵力以她为中心变成了一层罩子,白光如同无形的手,死死按着水鬼们的脑袋往下压,挤压之中,甚至碾碎了几个水鬼的脑袋。
有些水鬼见状,生了退意,慢慢往回缩着身体,企图回到湖底。
但才刚刚往回退了一点,一道回旋的劲风就从殷杳杳所在之处横扫出去,切豆腐一般,竟一下子把那些水鬼齐齐腰斩!
一时之间,湖中水鬼死了个干净。
船又浮了回去。
殷杳杳额头上已经出了汗,她咬咬牙,又驱动灵力,把船上的积水弄干,然后闭眼摸索着给自己已经麻木的腿施了个治愈的法术。
但此时,身后那人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贴上她的后背。
那人的声音依旧是殷孽的声音,含笑话的时候与殷孽几乎一模一样:“怎么,闭着眼睛,是不想看见本尊?”
殷杳杳背着身,眼睛睁开,盯着自己的腿,面无表情,声音听起来却甜甜的、带着笑意:“杳杳就是有点害怕,这里有好多水鬼,哥哥可以牵着我吗?”
身后之人把她抱紧了些:“哥哥会一直在的。”
殷杳杳:“哥哥,靠近我一些……或者坐到我面前来吧,我不太敢回头。”
身后那人依言,站起身,往她面前挪步。
殷杳杳却在这时又闭上了眼。
那人道:“叫本尊坐过来,又不看本尊?”
殷杳杳语气软软的:“哥哥,我……”
话未完,她的手却猛地一下抬起来,手腕一转,把早已经准备在手心里的轮回镜对准那人,然后话锋一转:“可斗星上仙,你不是我哥哥,我又为何要看你?”
对面那人原本是殷孽的模样,但措不及防被镜子一照,眼睛对上镜子,竟开始浑身溃烂。
那人渐渐从殷孽的模样变成一个白衣女人,嘴里喷出口血来,喉间溢出痛呼声。
殷杳杳趁势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拉,然后反手捂住那人的眼睛,最后才自己睁开眼。
她看着面前的人,勾勾唇:“斗星上仙,杳杳上次见你,还是在放火烧你仙体的时候。”
她声音软软甜甜,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真是一别好久了呢。”
斗星被她蒙着眼睛,艰涩开口:“你怎么……”
殷杳杳断她,笑眯眯道:“我怎么认出来的?殷孽可不会这么多话。”
斗星哼笑:“你倒是了解殷孽。”
殷杳杳闻言,似乎想要否认她的话,于是补充解释:“所谓白水不鉴心,一是不能真话,二是不能看镜面的东西。”
原本她也只猜到一层,但看到两只水鬼对视消失后,她惊觉,“白水鉴心”是能把心思照见,能照见的东西必然是镜面的,而这湖水没有倒影,照不见人影,所以她看了那么久湖水都没出事。但水鬼的眼睛、轮回镜都能照见别的东西。
于是她猜测,“白水不鉴心”和“白水鉴心”相反,一个是不能被知晓心思,另一个就是不能去看能照见倒影的东西。
为此,她又抓了只水鬼,用轮回镜测试这个猜想。而后水鬼果然消失了。
殷杳杳想着,又对斗星道:“或许连这里的水鬼都不清楚这个规则,所以才会傻傻地对视。”
“但这里是你创造出来的死生之囚,你最了解规则,所以化作殷孽的模样引我真话,引我回头,我自然能猜出是你。”
她顿了顿,手指往下挪,竟伸出一指到斗星眼中,将斗星的眼珠子活活挖了。
斗星凄厉惨叫:“你——”
殷杳杳一手血,握着她的眼珠子,笑眯眯道:“上仙可知,挖眼不如剖灵府万分之一疼。杳杳心软,不忍剖上仙的灵府,所幸如今上仙已借着杳杳灵力的滋养,再次生出肉身,那挖眼也是不错的。”
着,她把手中的眼珠捏碎,扔进湖里,又道:“起来,上仙的死生之囚以鉴心为主引,上仙是对鉴心有什么执念吗?比如,上仙也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和左使?”
斗星不话,倒在地上喘气,嘴角的血滴落在船上。
殷杳杳蹲下身,手落在她心口:“若是没记错,若是死生之囚的主人亲自出现在死生之囚中,那我就得杀了死生之囚的主人才能通关出去。”
她手指微微用力,语气很甜,听起来还有点乐于助人的味道:“反正上仙也认不清自己的心,不如杳杳帮帮上仙,剖出你的心来看看,如此一来,上仙既可以看清自己的心,我也能出去。”
斗星往后挪了一点,断断续续道:“哈,殷杳杳,你难道就看得清你自己的心了?”
她道:“真是笑话,不过是问你一句喜不喜欢殷孽,都不敢回答,如今竟还言之凿凿地起我来了?”
殷杳杳手上动作一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作答,耳边就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轰隆——”
紧接着,四周空间破碎。
一阵天旋地转后,殷杳杳被人搂进怀里。
她一抬眼,就看见殷孽正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修戾在旁边蹦跶,给她传音:“你怎么进了死生之囚,殷孽都快急死了你知道吗,他强行破开死生之囚,还受了伤,刚才吐血了!”
殷杳杳一愣。刚才在死生之囚里还觉得没什么,但这会儿空间破碎,长时间地和结界缔结联系让她浑身上下都像碎了骨头一样疼。
她浑身没什么力气了,似乎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一口血从喉间涌上来。
但对上殷孽的目光,她又强行把涌到喉咙口的血给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斗星也被弹了出来,摔倒在旁边的地上,伏在地上不停呕血,身上的灵力往外散出,聚拢到殷杳杳身边,最后全数汇入了殷杳杳的体内。
一阵暖流聚集到背后,须臾,殷杳杳用意念去探测,发现自己的神骨又长出来一截。
浑身上下的痛意也消退不少。
殷孽还看着她,她垂下眼帘不敢和他对视,只声道:“哥哥,其实我自己可以解决死生之囚的……”
殷孽不语。
殷杳杳被他抱着,长久的寂静让她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脑海里竟又浮过刚才在死生之囚中鉴心的片段。
沉默之中,她能感受到殷孽把她抱得很紧,动作里似乎掩着汹涌怒意。
她的腰被他的手臂箍得有点不舒服,于是下意识挣了挣,目光看向斗星,转移话题,语气带点讨好:“哥哥你看,我身体里那一魄被剜出来了,还得多谢哥哥帮杳杳护法。”
殷孽根本没看斗星一眼,终于开口话,声音里压着怒:“殷杳杳,本尊过什么?”
殷杳杳装傻,不话。
殷孽一只手往上移,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拎起来,在她耳畔道:“本尊过,若是敢骗本尊,就杀了你。”
殷杳杳被他掐着脖子,略微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没下狠手,似乎没有杀心,惩戒的意味更多。
心脏蹿得厉害,不是害怕,是别的情绪,有些复杂。
她试图压下这种异样感,嘴上辩解一句:“没有。”
“没有?”殷孽气得发笑,周身气压极低:“为了剜魂,骗本尊修为足够,活活承受剜心之痛,连命都不要了,是吗?”
他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用力了些,声音发寒:“这么急着死,本尊成全你。”
着狠话,手上力气却没加太多,只是让人呼吸不畅,到不了取人性命的地步。
殷杳杳抿唇,扭过头去,似乎有点委屈。
殷孽她就她,动手吓唬她算什么?
她就是被他纵容得放肆了,于是一只手往他胸膛上一推,胳膊肘还把他往外顶:“疼。”
殷孽把手松开了。
殷杳杳身上没太多力气,他一松手,她又脑袋着地要往地上摔。
殷孽眼疾手快,又拽住她,到底是没让她往地上摔:“殷杳杳,本尊把你惯出脾气了是不是?”
殷杳杳就是不看他,扭着头看旁边的空气,犟嘴:“我伤的我自己的身体,你生什么气?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如今这样,你是喜欢我在意我不成?”
殷孽掐着她的手腕没松手,沉默着没话,目光一直落在她侧脸,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他却突然笑出声来,微微俯首,在她耳边低哑着嗓子问:“既然知道本尊喜欢你,为何还偏要本尊担心?”
殷杳杳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她方才想过,自己或许对殷孽来是特别的人,但从没想过自己不过怄气一问,殷孽竟直接干脆地承认了。
殷孽见她不语,手指蹭了蹭她通红的耳廓:“还是存心要气本尊?”
殷杳杳闻言,也不过脑,立即接话:“我没有。”
殷孽把她的脸掰过来,逼她仰脸看自己:“没有什么?”
殷杳杳被迫和他对视,脸已经红得没法再看,眼睛往旁边转,不敢看他,心脏砰砰跳:“没有故意气你……也、也不知道你喜……”
着,她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
修戾跑到她脚边,阴阳怪气传音:“哟,亲哥哥变情哥哥了,惊不惊喜?”
殷杳杳脸颊更烫,没回修戾的话。
修戾哼唧一声:“哎,你脸这么红,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啊?”
殷杳杳的心思本就已经乱糟糟理不清,现在殷孽又直接坦诚了感情,她不仅没有变得更明白,反而更看不清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对殷孽究竟是何种想法。
半晌,她回修戾一句:“可能……吧。”
修戾:“可能?你自己也不知道?”
殷杳杳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修戾“嘁”了声,半晌又道:“算了算了,我理解你。最开始你装成他亲生妹妹,就是想保命,然后留在魔族,顺手看看能不能利用他。白了,你的目标最开始是报仙界之仇,估计也没想过感情的事,对吧?”
殷杳杳没话,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大脑短路没反应过来。
修戾觉得她两者都有,于是又道:“嗐,吓到你了也正常,我也被吓到了。刚才殷孽他喜欢你,我还以为我幻听了!”
他:“你他这个人,喜怒无常的,以前看你有趣,每次都把你往命悬一线的绝境里推,就为了好玩。但他也确实变了很多,这会儿喜欢你,也是真话。”
顿了顿,修戾又道:“但你本来防心就重,以前被他当玩物,受到的伤害也是真,虽你以前也全在利用他,到了他对你好的时候,你才渐渐对他有点依赖,但总的来你俩谁也没欠谁的,这会儿叫你直接放下心防、忘记以前他对你做的那些事去接受他,也不太可能。”
着,他又补了一句:“除非你是受虐狂。”
殷杳杳本身就心如乱麻,对殷孽有忌惮,心底里也还残留一丝微弱的畏惧,但又矛盾地依赖、悸动,如今被修戾一,更觉得种种情绪纷杂。
她想回答,但连自己也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更遑论给别人一个答案,于是最终什么也没。
没再和修戾传音,也没再接上刚才和殷孽未完的话,就沉默着,抿着唇、低着头,也不看去殷孽。
殷孽倒也没继续逼她,短促地低笑一声,然后目光挪到斗星身上。
殷杳杳见他看向斗星,于是很快转移话题:“对了,死生之囚分明是赌命,为何她没死……”
斗星虽然眼睛被挖了,却能听见她话,忽而笑道:“仙族留有后招,你们自然是杀不死我的。”
殷孽忽而笑出声来,手中凝出一道杀招来:“可惜,本尊没耐心再和仙界耗下去。”
着,他手中杀招直冲斗星而去,散漫不屑道:“晚些时候,你和他们一起死吧。”
殷杳杳在旁边看着,目光顺着杀招移动,心中有些疑惑:殷孽明明现在就要杀斗星,为何又晚些时候让斗星和仙族的人一起死?
正想着,那杀招已经到了斗星身上,随即,斗星身体里迸发出一束光,那道光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山洞,然后覆上了魔族的结界,而后四周环境骤变,眼前竟出现了一道门。
那道门正从两侧缓缓开,门里面黑黝黝的。
而殷杳杳和殷孽身后凭空出现一道墙壁,那道墙壁堵住了所有的退路,叫他们除了往门中走,再无别的路可行。
黑暗中,殷杳杳的手被殷孽牵住了。
他的手有点凉,但无端烫得她心尖尖发颤。
她把手往外抽了抽,但殷孽把她牵得很紧,她没能将手抽出来。
脸颊又开始发烫,心脏开始乱跳,她强迫着自己忽略这些异样,去观察眼前那道门。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声自语:“众生百鬼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