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隔壁老赵 安心他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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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鸢摸了摸下巴, 觉得有些不妙。她想了想,同画采道:“我怎么觉得此事有些不大对劲,赵浔这厮就算欢喜过甚, 也不至于到了一病不起的地步吧?这都多少天过去了,怎的还越病越重了?”

    画采朝她摆了摆手。

    “你也是这么觉得?”明鸢叹了口气,“不过看样子这厮着实病得不轻, 竟然跑来这荒郊野岭休养,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吃苦耐劳的模样,估摸着过两天就得灰溜溜回去。”

    画采的面上露出了些一言难尽的神色,再度冲她摆了摆手。

    明鸢有些不解地瞧着她:“你手怎么了?”

    画采叹了口气, 垂下手臂,一副放弃挣扎的模样。

    明鸢想了想:“你咱要不要再跑个路,不过据这是谢府最好的一处别院了,剩下的更偏僻, 别烧鸡, 连只鸡都瞧不见。”

    到此处, 她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转身之际, 正瞧见传闻中病得不轻的赵浔。

    明鸢:“...”

    怎么呢,还挺尴尬的。

    不过这厮面上带笑, 中气十足,哪有半分病弱模样

    赵浔握着手中折扇:“前些时日听姑娘突发急症, 眼下瞧着倒像是大好了。”

    当日谢少傅退婚时, 用的托词便是突发急症。

    “多谢殿下挂念,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这病, 瞧着是好了,又没完全好。”

    赵浔颔首:“是这么个道理,既如此,姑娘得好生静养才是,东奔西走的,难免要伤了元气。”

    赵浔这话意有所指,看起来是听到了她要跑路的话。明鸢磨着后槽牙:“殿下既然知晓这道理,怎的还千里迢迢来了此处,我先前听闻殿下这病也不轻。”

    赵浔的眸中浮起笑意:“没想到,姑娘还挺关切我的。”

    明鸢:“...”

    方才那话的重点是她关不关切他吗!

    她深吸口气,刚要些什么,便听得赵浔诚挚道:“本王确然病得不轻,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好生将养,想了想,便想到了此处。如今瞧着姑娘恢复得不错,想是此处人杰地灵,如此我便安心了。”

    明鸢:“...”安心他个鬼!

    赵浔一拱手:“往后大家便是邻里了,还望姑娘多多照拂。”

    完此话,他朝楚三一招手,楚三会意,立时拿了个包袱上来。

    赵浔接过包袱,往前一递:“作为谢礼,给姑娘带了些胡记的叫花鸡。”

    浓郁的香气自包裹中散出来,明鸢似乎瞧见里头金黄焦脆的外皮和酥烂腴嫩的鸡肉。

    明鸢瞥了那包裹一眼,断然道:“不...”

    “必”字还没出来,赵浔已从善如流地将那包裹塞进她手中:“趁热吃比较好。”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其实本王挺吃苦耐劳的,往后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派人来知会一声便可以了。”

    明鸢面无表情地想,看来自己方才同画采的已经叫他悉数听去了。

    此时此刻,她心如止水,甚至有点笑不出来了。

    好,很好,非常好。

    赵浔客客气气地告辞离开了。

    没过多久,赵浔就搬入了别院。是别院,其实也不过是几间简陋的屋舍,毕竟若是正经地建一座府邸,等到建成之日,黄花菜都要凉了。

    因此,赵浔给工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快,越快越好。

    然而这快是快了,却出了诸多问题。

    这日傍晚,天上阴云密布,此时已快要入秋,入夜后起了风,屋中的轩窗漏了道缝,有风子里头漏进来,颇有几分阴冷的意味。

    因着别院简陋,赵浔并没带什么人过来,除了楚三,只有两名粗使的厮。

    厮被发下去了,案头点了盏灯,里头的烛火被吹得摇摇晃晃。赵浔取了个防风罩子盖在上头,想了想,问楚三:“最近陛下可曾找停云楼做过什么?”

    楚三摇头:“不曾。”

    赵浔瞧着案上那盏灯,有了防风罩子,里头的烛火终于安静下来,然而若是揭开罩子,只怕没多久就要灭掉了。

    他的手握成拳,半晌,指节都有些发白:“那时他让我守的誓言,不过是场笑话。”

    楚三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赵浔得是当年沈湛要他答应不动江山社稷。

    赵浔的眸色沉沉:“城北安静了一月有余,若本王猜得不错,沈湛这是要给我备份厚礼。”

    楚三的眉皱了皱:“殿下可有计较了?”

    赵浔抬手抚上罩子,停了片刻,将它移开,不出所料,烛火很快便被吹熄了。

    屋中陷入一片黑暗,他负手立在案后,半晌,淡淡了四个字:“破而后立。”

    京郊安静,确实适合谋划大事。

    楚三清了清嗓子:“殿下,其实...”

    赵浔开口:“其实什么?”

    “属下方才忘了,我们带过来的火折子用不了了,属下原本想着撑过今晚,明日再去买,但看起来好像...”

    一片黑暗中,他指了指那盏熄灭的灯:“我们今晚好像得摸黑了。”

    赵浔:“...”

    明鸢那日得不错,此地...确然艰苦了些。

    “算了,”他叹了口气,瞧着外头昏沉的夜色,忽然想起桩事来,“明日你回去时,顺便问问胡记有没有意在此地开家分铺。”

    楚三愕然:“此地?”

    这荒郊野岭的,除去他们和谢府,最近的村落都得隔上三四里远,上哪儿找食客去。

    赵浔已经料到他的所想,抿唇道:“他们只需分出名伙计,每日送些吃食过来,除了烧鸡,其余的吃食也捎带上一些,房舍我们来出,除了吃食的银子,那名伙计的工钱我们另付。”

    楚三悟了,殿下这是算做好事留别人的名。

    他了然道:“属下明白了。”

    不过这些都是明日的事了,眼下他们得先考虑如何度过今晚。外面风势愈大,天上阴云密布,似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楚三想了想:“要不殿下去歇息吧。”

    赵浔尚且没什么睡意,摇头道:“我再坐上一会儿。”

    楚三也没什么睡意,思忖片刻,他摸黑提了壶酒进来。

    因着是在郊野,外头没什么遮挡,风势格外大了些,似乎要将房屋掀倒一般。赵浔握着酒杯,想起句诗来,念了出来:“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楚三听了也颇为唏嘘。

    赵浔顿了顿:“还记得幼年时,沈湛在宗学堂讲这首诗,那时我曾在心中立誓,要建成广厦千万,大庇天下寒士。”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叹了口气。

    世人谓他生来身份贵重,却不知,其实赵浔这二十余载,活得极为艰难,远不似表面上的光鲜。

    有时候,他倒是觉得,其实等天下大定时功成身退,守着一方草庐了此残生倒也不错。至少活得恣肆些,不必日日醒来便是满目血色。

    出神之际,忽觉头顶一凉。

    他抬头,瞧见楚三也同样抬起了头,对视片刻,楚三斟酌道:“据属下猜测,眼前这个情况,可能是屋顶漏雨了。”

    赵浔:“...”

    楚三慨叹道:“这倒是有些意境了。”

    话音未落,雨水如注,直直浇落在两人头顶。

    这屋顶得有七八处都漏雨,赵浔淡淡道:“这里可有伞?”

    幸得屋中备了几把油纸伞,楚三连忙寻来,两人撑着伞站在漏雨的屋中,看来今晚这觉也不能睡了。

    赵浔瞥了楚三一眼:“眼下这般情况,你可有什么办法?”

    楚三想了想:“要不我们站上一会儿,等雨停了再做计较?”

    赵浔往屋外瞧了一眼:“你算站到天明?”

    楚三挠了挠头:“其实伞还是够的,要不属下给您遮一遮,这床榻也是勉强能睡的。”

    楚三有时候会有些一根筋,赵浔决定暗示一下:“你有没有想过借助外力?”

    楚三恍然大悟:“对了,殿下,咱可以现在乘马车回昭王府。”

    赵浔:“...”

    其实屋舍漏雨,有时候也未必是件坏事。

    ***

    外头雷鸣电闪,明鸢有些睡不着,让人把屋中的灯烛都燃亮,靠在榻上看书。其实她挺怕雷的,不过若她没记错,书中的正主好像一点都不怕,遇见雷雨还挺兴奋的,她也只能表现得很兴奋。

    譬如此时,她根本看不下去手中的话本,放在袖中的手都有些抖了,画采却劝慰:“姑娘,就算喜欢听雷声也该早些睡,等会儿把灯熄了吧。”

    明鸢:“...”

    最为要命的是,正主还喜欢在雷雨天一个人独处,画采很快便离开了,屋中只剩了她一人。

    明鸢有些欲哭无泪,漆黑的夜幕被一道极亮的闪电撕开,接着便落下一道炸雷,她睁大双眼,窗外似乎有道黑影极快地掠过。

    明鸢:“??!!”

    她的额角沁出些冷汗,难不成这荒郊野岭,当真有什么精怪!

    她扯过被子捂住耳朵,默默把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念了一遍。

    念到友善时,外头忽然想起了声凄厉的猫叫,乍听起来带着几分撕心裂肺的意味,听上去分外渗人,叫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明鸢捏了把满是冷汗的掌心,颤声道:“那个,兄弟,能不能友善一点。”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雷声过后,紧接着是一道更为凄厉的猫叫。

    明鸢:“...”

    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屋顶上,浑身透湿的楚三皱眉往下瞧了一遭,压低声音同赵浔道:“殿下,这明鸢姑娘的屋中分明亮着烛火,怎的没有半分动静?”

    他们行至别院外,连名号都不必报,就被拦了下来,只得出此下策,看看能不能引明鸢出来见上一面。

    楚三沉吟片刻:“一定是猫叫声过于平淡,不能引起明鸢姑娘的注意,要不属下换个办法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