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想要,你
那天晚上进入书房的人一共是三个,两个死在了密道里,还有一个在混乱中被杜行撞上,死在了书房的大火里。
这三个意外闯入的黑衣人被暗中处理了,从他们的尸体上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倒是官府第一时间便派人来了丞相府,询问火灾的事情,却被杜夜阑拦在了门外。
书房的情况不能被人知晓,密道的入口虽然已经重新遮掩过,但被外人看到难免还是会露出马脚。
那些暗藏在水下的人没有浮出水面,也没有更进一步让人来查探丞相府书房的秘密,杜夜阑没有让人重新修缮书房,而是将书房直接锁了起来,重新设了一道墙遮掩住了密道的出入口,另外换了一处做书房。
虽然一夜之间我,杜夜阑,月牙三个人都受了伤,身体虚弱,但是我肩头的那点伤,其实算不得什么。
沐浴的时候我比对了一下伤口,虽然肩头的伤好后看着疤痕狰狞,可是它带来的伤害远不及我胸口的箭伤。
当初那一箭,穿透心口,留下疤凹凸不平,丑陋无比。
我看着伤口发呆,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去提水的桃言回来了,便道:“桃言,你帮我把那套银朱色的衣衫,一会儿我要去看看月牙,先不睡了。”
屏风外的人影顿了顿,便去开了柜子,片刻后手里抱着衣衫走了过来。
我瞥了一眼衣衫,感觉水有些凉,便让桃言加些水。
桃言沿着我的肩头浇了温热的水,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我肩头刚刚愈合好的伤疤。
我缩了一下肩头,笑道:“不痛了,只是点伤。我皮肤白,看着吓人呢。”
背后却传来一声叹息。
“我着要保护好你,可是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让你受伤,我依然在想,如果当时第三个黑衣人也进了密道,等我回到府里的时候,我见到的,是不是又是冰冷的你。”
我猛地转过身去,背后的哪里是桃言,分明是杜夜阑。
他大约也是刚刚沐浴完,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银色中衣,俯身话间,有淡淡的皂香混着幽冷的花香飘过来。
很好闻,有一种很安心的力量。
我往水里缩了缩,从脖子到脸颊迅速窜上一股微烫热意,微恼地道:“你怎么悄无声息走了过来,我喊得是桃言。”
杜夜阑的双眸看上去蕴含着悲伤,似乎沉浸在方才与我讲那番话的情绪里。
“我在外面碰到那丫头了,我让她去照顾月牙了,你要添水吗?我帮你?”
我瞪了杜夜阑一眼,从水里伸出手推了他一下,道:“男女授受不亲呢,你快出去,我穿衣服了。”
杜夜阑薄长的唇微微弯起,却也不走,竟然就在浴桶边坐了下来,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我,目光一寸寸的从我的脸上往下滑。
我气得一把将边上的衣服拿起盖在了他脑袋上。
“杜昭,我生气了!”
完全被衣服盖住的某人低低笑开,伸手便将衣服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妖精一样俊美的脸庞,道:“好好,我是夫君,没关系的。而且……我之前在温泉,你不是也都看了吗?我不看回来,很吃亏。”
我呸!
登徒子!
“我可没有承认你是我夫君,咱们好了只是暂时合作的关系。而且,你一个男人被看和我一个女人被看能一样吗?”
更何况,那天这人泡温泉还穿着裤子呢。
杜夜阑不言语,只是依旧笑着,笑容温柔之中却潜藏着一丝丝悲伤。
这些天,因为书房的事情,杜夜阑为了贴身保护我,他决定晚上守着我睡觉,原本我以为他是睡在耳房,谁知道他强硬地登堂入室,直接睡在了我的房间里。
前两日他都是睡在睡美人榻上,虽然同处一室,倒也没有什么尴尬或者是不适。
我和杜夜阑怎么呢,很多时候我已经努力不去多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只是我到底不是个心硬的人,更不像杜夜阑和司徒景湛那样,对任何人都有着坚不可摧的底线和原则。
就连桃言近来都会,夫人和大人最近时常笑,看着可叫人关系,终于是不吵架,没隔阂了。
所有人看上去有很融洽,只是我在深夜的时候,会望着美人榻上那个模糊的人影,觉得害怕,慌乱。
害怕再次,把自己陷进去。
上一次是不明不白喜欢上这个迷雾一般的男人,可现在,却是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有怎样危险的秘密,有怎样深沉的心思,却还是在不知不觉的相处间,越来越信任他,越来越亲近他。
当我在某个瞬间意识到这点时,我变得很慌乱。
所以今天晚上,我原本想和杜夜阑,我们还是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既然已经知晓那些黑衣人的目的不是我,丞相府中的守卫也加强了,他便没有必要夜夜宿在我房中保护我了。
原本还想找借口他白日需要上朝的,只可惜因为清州被偷袭的事情,刘太尉在朝堂上将矛头直指杜夜阑,皇上也不知道是真的起了疑心还是太忌惮,居然不顾朝臣劝阻,非要让杜夜阑回家闭门思过几日。
所以在这几日,他白日也闲着,我倒是少了一个让他离开的理由。
脸颊微凉,我回过神来,察觉杜夜阑伸手摸上了我的脸颊。
“你——”
我才张嘴,杜夜阑的手指却堵在了我的唇上,断了我。
我不解地看着杜夜阑,他的漆黑如墨的眼神逐渐浓厚起来,像是风雨前将要压下的乌云,可是却并不骇人,反而是浓厚的悲伤,还有——害怕?
“好好,那天我在宫里,刘太尉恨不得杀了我,但是他和陛下都不敢轻易动我,可很明显,因为清州的事情,陛下对我的忌惮已经快到了无法忍住的地步……陛下那天把清州的战报砸在我身上,质问是不是我为了报复泄露了机密,又怀疑我是为了重新得到清州兵权,故意这么做。”
杜夜阑轻蔑地笑了,道:“他们竟然觉得,我是为了证明给天下人看,刘太尉根本守不住清州,想用清州战败的事情逼刘太尉归还兵权。向来雍容华贵,对政事漠不关心的陛下竟然对我破口大骂,这是我入朝一来,第一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杜夜阑向我回答,却不松开手,我皱了皱眉,便听到他自顾自地道:“这意味着,南越内部的坍塌和混乱,要比我预想的提前很久。刘太尉和陛下之所以敢如此,我想北周那边一定在背后许了他们什么利益,北周的使者进宫已经有几日了,可是我还没有机会见到这位使者。陛下防着我。”
杜夜阑的眼神再次聚焦到我的脸上,那浓郁的眼神比方才要更加强势几分,也多了几分凶狠。
“黑衣人,不是北周派来的,便是刘太尉的人,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接下来,南越,京都,丞相府怕是都不能安稳了,好好,我在密道里将你和月牙带出来的时候,有一瞬很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将你留在我身边,也许你的对,让你彻底远离这一切才是最安全的,即使你在我身边,我也无法每时每刻护你周全。”
杜夜阑的声音平静,冰冷,像是冬天的雪,可是我的心却像是翻滚的乌云,混乱着。
我拿开杜夜阑的手,颤抖着问道:“你算放我离开丞相府了吗?”
杜夜阑垂眸,神色不明,我望着沉默不言的他,却有种微微松气的感觉。
“杜夜阑,你要是还不能下定决心送我走,便不用与我这么多,惹得我徒增烦恼了。要是你果真愿意为我着想愿意让我离开了,那便——”
我犹豫着,还未将剩下那句话出,杜夜阑却忽然伸手揽住了我的脖颈,低头吻了下来。
不是以往略带轻薄地蜻蜓点水和浅尝辄止,这一次是唇齿相缠,狂风携雨,摧城而来,我的脑海一片混乱,只死死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双手紧紧抓着浴桶的边缘,像是抓着最后一点支撑。
短暂地空白之后,我试图挣扎起来,想要推开杜夜阑,可是这一次杜夜阑没有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顺从我,温柔地放开我,却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我从水里提了出来,拥入怀中。
我拼命挣扎起来,可是完全动不了,皂香,幽冷干燥的花香,混着微微苦涩的药香缠绕在一起,我的气息和他的气息也逐渐弥漫混合在了一起,我慢慢放弃了挣扎。
我有些恍惚,直到他放开我,我才红着眼抬手了他一巴掌。
可是他却没有松开我,而是看着我,满面自嘲和羞惭。
“好好,我还是不想放开你。明知道你在我身边会越来越危险,可是我不想放开你,甚至想得到更多。尤其是在我看到,你满身是血的躺在密道里,我便更加不想不放开你了,怎么办,对于很多人来,我是个好人,可是对于你,从始至终,我都只能做一个自私的恶人。”
我抬手,拭掉了他眼角的眼泪,原来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也会落泪吗?
杜夜阑埋首在我的肩头,像是个脆弱的孩子。
可即使是当初我在北周捡到身为乞丐的他,他也从未展露过如此的一面。
唇齿间,有几分烈酒的味道。
“杜夜阑,你喝酒了?你想做什么?”
肩头的人抬头,混着烈酒的味道,眼神却清冽异常,那眼底浓黑的是欲望和乞求。
“好好,我想要你,想要你无论如何都在我身边。”
我踮起脚尖,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系带,哑着嗓子道:“我是不是真的上辈子挖了你的坟呐,这辈子这么心软。”
“杜昭,你想要的,我给你。”
但,我们到底还是不能永远在一起的吧。但是,那些事情可以今晚过后再去烦恼。
手指微动,我轻轻扯开了他的衣带。
我想起很久以前,发乎情止乎礼,我也曾想过,什么时候,我能和眼前这个人做名正言顺的夫妻呢?
那时候一定是新婚燕尔,欢喜之时。
可如今一切,面目全非,尽管,我们如今名正言顺,是夫妻。
杜夜阑,我好像又一只脚,踩进了你给我造的深渊,也不知道这一次,结局会有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