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秘密
踏入迷雾弥漫之处,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苦涩的药味。
我往前走了一会儿,那雾气便稀薄了很多,我这才看清我的面前竟然有一个硕大的温泉池子,似乎是在天然的泉口开凿出来的。
杜夜阑披散着头发泡在温泉里,他紧闭着双眼,神色喊着意思痛苦。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
他的身形在雾气里有些模糊,我没有走近,在远一些的地方喊他。
可是唤了好几声,杜夜阑都一动不动的。
我想着方才杜行和雅言的神色,觉得杜夜阑也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泡温泉休息吧,而且,我的的确确嗅到了药草的味道。
我走到温泉边上,这才发现池子里放着许多的草药,以至于温泉水已经变得有些浑浊了。
杜夜阑上身没有穿衣,肩头和胸口经脉所在,竟然还插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看着十分吓人。
他这是怎么了?
我不敢碰杜夜阑,便想转身去找雅言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刚准备起来,却看到杜夜阑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下一瞬,他便睁开了眼。
杜夜阑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旋即清醒过来,却仿佛受了惊讶,想要躲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出手,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臂。
但是杜夜阑想逃走的力气太大,反倒将我从岸上给拽了下去。
这温泉池子虽然不是很深,但是我猝然落水,根本踩不到池底,加上落入了温泉,才发现这满池子的药味要多难闻有多难闻,简直比我日常喝的那些还要难闻,充斥着一种腐败的酸臭味。
我站不住,一入水便狠狠呛了好几口的温泉水,我本能地紧紧抓着杜夜阑的手臂,好让自己不至于完全漂在水里。
最后还是杜夜阑将我从池子里拉了出来,我趴在岸边吐了好久的水,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药的味道,还是这温泉水的苦味。
“杜夜阑,你怎么不淹死我算了。”
我生气地甩开了杜夜阑的手,便上杜夜阑却无奈地道:“好好,对不起,我原没有想要将你拉下水的。”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可你就是将我拉下水了,你知不知道我在书房放火的时候有多害怕,我在密道里拿刀杀人的时候有多害怕,月牙浑身是血的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有多害怕,那些人明明是冲着你来的——”
杜夜阑一把将我抱住,我张口便狠狠咬在了他的肩头上,没有衣服布料阻隔,尖锐的牙齿直接咬破了他的皮肤,我眼里的眼泪也一下子掉了出来。
我了杜夜阑两下,然后便大哭了起来。杜夜阑抱着我一声不吭,好一会儿我哭累了没声音了,杜夜阑才开口。
“好好,晚些等回去了,你想咬我砍我出气都好。你还受着伤,刚才落水,伤口又出血了,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好吗?”
被杜夜阑一,我才隐约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疼,绑着纱布的地方,已经沁出了血。
但是这么一闹,已经没力气上岸了,又怕摔倒,便紧紧抱住了杜夜阑,道:“你……你抱我上去,我没力气了。”
杜夜阑低头看着,他不话,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笑意一点也不克制。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发现我刚才好像把他肩头插着的银针弄掉了。
“你身上这些针是治病还是解毒?杜行我昏迷的时候你一直守在我身边,怎么这会在这里泡温泉?”
杜夜阑神色如常地将我从水里抱起来放上了岸,道:“无事,我只是有些旧疾,这两日太累发作了,需要泡温泉扎几针,经脉疏通了就好。”
我伸出手碰了下那银针,垂眸道:“但是我刚才,好像不心碰掉了两根针,我去让雅言来再给你扎两针?”
杜夜阑弯了弯嘴角,笑着道:“你舍得让雅言看我的身子?”
我愣了下,然后抬脚踹了杜夜阑一下,刚才掉进水里,鞋子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这会儿踹他一脚,脚底滑溜,差点又把我自己带进了水里。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这身上的针除了雅言还能有谁给你扎?不过,旧疾的话,以前你也需要泡温泉扎针,可是雅言杜行都不知道这密道?”
杜夜阑点头,道:“这次是事发突然,平常只在府中药浴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有风从背后吹来我觉得而有些冷,想了想,便抓着杜夜阑当柱子,又进了温泉池子。
池子味道虽然奇怪,但还是很温暖的,这次我心落地,水只淹到了我胸口,杜夜阑不解地看着我,我退了两步拉开点距离,道:“这里有风,你下次可以在这里建个屋子或者搬几张屏风过来,没病也可以泡温泉。”
杜夜阑点点头,笑道:“好好想泡温泉了?”
我才没有。
杜夜阑拉着我在水里走了两步,然后我发现这水里原来还有专门坐的地方,想来也是,他生病泡温泉,总不能站着,那得多累。
“那些进书房杀我的黑衣人很奇怪,我觉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因为那日我去书房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他们若是要杀我,埋伏在我的院子外面才合理。”
杜夜阑不知道从哪里,竟然倒了一杯花茶给我,我喝了两口,觉得茶香盖住了池子里的药味,眉头舒展开来。
杜夜阑缓缓道:“你的推测合理。书房只有我会去,你很少去。哪怕是他们买通了府里的下人,也不会认为你一定回去书房,而且,我听杜行,你是半夜忧心我,辗转难眠,才去书房的,是为了睹目思人吗,好好?”
双手在水下,手边刚好是杜夜阑的腰,我上去便捏了一把,道:“你正经些,杜丞相。我在与你性命攸关的事情。”
那天我的确是临时起意去书房,谁都不知道。就算那黑衣人是想杀我的,原本埋伏在我院子外面,那么在他们尾随我去书房的一路上,也有无数次机会下手,可是他们并没有。
杜夜阑道:“若他们是来杀我的,那么其实也没有必要对你穷追不舍。而且那个时辰,我应当也不在书房,他们动手,不会不知道我那日一直未曾回府。”
我撑着下巴,伸手拂了飘在水面上的药材,道:“排除了这些,我觉得那些黑衣人原本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来。只是恰好发现了书房里有我和月牙在,而月牙和他们动手,我放火烧书房动静太大,所以他们想杀我?”
杜夜阑:“他们兴许是为了偷东西进的书房。”
我皱眉:“可偷东西不成动静大了,他们不是该第一时间逃跑吗?为何穷追不舍,那东西又不能在我身上。”
我转头看向杜夜阑,发现他眼神幽暗地盯着我,就好像能从我身上瞧出些什么。
“杜昭,你该不会在我身上藏了什么要命的东西吧!”
良久,杜夜阑慢慢嫁给身子没入维权,然后脑袋一歪,垫着他湿漉漉的长发便枕靠在了我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好好,如今,你就是我最要命的宝贝了。”
我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甜言蜜语,可是嘴角却微微弯起。
“他们想找什么呢?”
杜夜阑闭着眼,可眉头还是皱了起来,我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道:“你也不知道吗?”
杜夜阑:“不确定,可能是来偷清州布防图的。司徒景湛让人偷袭清州,出事的点,全是我们给的假布防图上写着的地方,刘太尉如我们所料,一早便更换了布防,所以这次北周偷袭没成功,但是——”
“但是刘太尉没有更改驻军点,只是改了每个要塞的兵力分布,所以这一次,虽然挡住了偷袭,可清州军损失不。所以也许北周觉得从我这里偷到真的布防图——”
“不会的,司徒景湛是个性格多疑的人。首先他未必相信我给出去的布防图,其次,这一场偷袭他们损失也严重,他们肯定知道你会有准备,怕不会铤而走险。”
我不太清楚偷到了真的布防图有什么用,但是我直觉,司徒景湛不会做这种风险大的事情。
那个人,最喜欢布局,隐忍,然后在最好的时机站出来收网,当年他能成为北周最后的赢家,便是因为如此。
杜夜阑睁开眼,神色一冷,道:“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为了找密道和这里才会出现在书房外。”
我一惊,若是如此,那边得通了。
“他们不是为了追杀我,而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想进密道,杜夜阑,会是谁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了你隐藏在这密道之后的秘密?”
杜夜阑起身,将我从水里也拉上了岸,然后取过了一旁的干净长袍直接裹在了我的身上,带着我回到了屋。
“除了我的师傅杨九通,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这里连杜行都不知道,当初建造这条密道和书房的工匠,我找的是不能言语不会话的哑人,那哑人我一直养在府中,四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我咬了咬唇,道:“要是这么,唯一有可能泄露这里的人——是我?”
杜夜阑:“好好,别闹了。我知道你不会。”
谁我不会,也许哪天我为了自保,就会暴露你的秘密啊。
我看着杜夜阑,没出这句玩笑话。因为他看着屋里的棋盘,神色哀伤。
“杜夜阑,也许没人知道这里的秘密,但一定有人想找你的秘密,或者你的把柄,所以才会让人半夜潜入你的书房,结果意外因为我放火烧了书架,他们找到了密道……这里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