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偏执病娇皇子 高岭之花帝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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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不对劲。

    杜景皱着眉, 拿着手中薄薄的信纸看了很长时间。

    他出门的时候,信纸放的位置......似乎和刚才拿出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他又凝神细想了一会, 将那摞书册拿下来,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出门前放的位置和信的摆放。

    良久,紧闭的窗子依稀传来临街的贩收摊的吆喝声,杜景站起来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捏着那封写好的信纸放在了燃着的烛焰上。

    火舌顿时吞噬了纸页, 杜景眼看着信纸燃成灰烬, 这才阴沉着脸放下手, 忧心忡忡。

    *

    邺城入了六月天, 白日就长了许多,皇城里的暑热极重, 各宫里边都用上了冰。

    青岚殿内, 白渊坐在案前临帖, 沈青坐在一侧榻上,拿了一卷书册在看。室内凉爽寂静, 十分舒适,偶尔有侍者上前奉上凉茶和冰碗, 供以两人消暑。

    白渊稳稳的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狼毫,正想回头来些什么,就见殿外进来了一名侍者,行礼道:“尊者,摄政王府的匠人在殿外求见。”

    白渊的唇角不易察觉的一沉, 沈青则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书册,开口道:“传他进来吧。”

    这几日陆杭安经常会指人送信,给她通报一下江洲那边的情况。

    “是。”侍者应道,退出殿外。

    不一会儿,侍者就领着一名着粗布短的匠人进来,那匠人其貌不扬,却十分的懂规矩,进殿以后始终低着头,也不左右乱看,行了一礼道:“人参见陛下,参见帝师。”

    “免礼。”沈青抬了抬手,问道,“何事?”

    “帝师容禀。”匠人将带进来的一方匣子和一封书信递给了一旁的侍者,道:“人奉摄政王之命,将信件送给帝师。”

    侍者将物什奉了上来,放在沈青手边的几上。沈青看了眼,微微皱起眉头,问道:“这匣中是何物?”

    “请帝师一观。”匠人低着头回道。

    听着这话,坐在一旁的白渊声音很低的笑了一声,然而他的眼神却很冷,一汪琥珀色的眼眸里阴沉的浓云密布。

    “摄政王倒是很喜欢玩这些花头。”他转过头看着沈青,神情倏然又恢复到了在她面前一贯的无

    害,“孤来为您开?”

    沈青倒是无所谓,他想开就让他开吧:“那劳烦陛下了。”

    得了她的肯定,白渊走过来,伸手将那方匣子随手拿过来,开了做的精巧的鎏金搭扣,开了这一方匣子。

    那一瞬,无人看见白渊唇角的笑更冰冷了,声音听不出喜怒:“倒是个稀罕物件。”

    匣中铺着暗红的绒布,静静躺着一尊白玉海棠,温润白玉做瓣,剔透琉璃为蕊,苍绿翡翠为叶,其上还有银缕珍珠嵌为露,花叶栩栩如生,精雕细琢,奢华无比。

    沈青看见也是微怔,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下首的匠人解释道:“摄政王,得您指派匠人,府中海棠长势极好,本想请您一赏,但念您事物繁忙,恐无暇移步,又因落英娇弱,难以保存,故准备此物。”

    这这这.....这不就是明晃晃的撩吗?

    大胆狗贼!沈青开始在心中哔哔,我可是帝师!竟然敢撩我,况且旁边还坐了个未成年呢!

    系统在这个世界异常沉默,沈青也没搭理他到底在摸什么鱼,谁知这统此时却突然上线了,摆出一副谆谆教诲的样子,在脑海里道。

    “宿主,你可要把持住底线啊!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的,哪怕它....看起来挺值钱。”

    我当然知道!沈青在脑海里回它一句,随即淡淡笑了笑,对着匠人道:“摄政王客气了,心意本座领了,此物还是收回去吧。”

    那匠人还待再,白渊在一旁挑了挑眉,开口道:“行了,还不带着东西退下?”

    “....是。”匠人只好应了一声,将那装着奇珍异宝的匣子又带了回去,退出殿外。

    人一走,沈青看到白渊脸上意味不明的神色,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点尴尬,便装作自然的拿起那封送来的信,转移话题道:“想必是江洲那边的消息。”

    白渊应了一声,却没有接这句话,而是转过头来对着沈青道:“刚才陆杭安送来的那块品相并不好,孤...我明日一早,给您送来一个比刚才那块更美的琉璃花,是已故名匠习永的绝作。好不好?”

    “不,不是一个。”他又补道,“很多个,我私库里的那些东西,全部给您。”

    他像是一个不知如何向人示好的

    孩,只会拿着自己全部的东西讨好,让对方的注意力不要被别人分走。

    沈青有些啼笑皆非,想了想道:“不用了陛下,我不爱这些。”

    “那您喜欢什么呢?”他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急切,想要知道自己面前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知道她的爱恨,她的偏好。

    想要知道,到底什么才能留住她。

    沈青正在看手上那封信,闻言随口道:“比起这些华贵的死物,我更爱有灵气的东西。”

    白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垂下眸子想了想,笑起来:“好,我记住了。”

    *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江洲。

    孤月高悬,愁云惨淡,不见人烟的荒郊野外,三五个着黑色夜行衣的侍卫在夜色里狂奔,像是在追赶着什么人。

    一名背着弓箭的侍卫边追边问道:“我看着他往这跑了,人呢?”

    “应该就在前面,快!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杜景气喘吁吁的靠在一个土丘后边,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凝神细听了一会,又伸手怀里的包袱又绑的紧了些。随后谨慎的探出头去,确定那几个人已经朝着前面跑去了,便连忙站起身来撒腿狂奔。

    老天保佑,别让他功亏一篑折在这里。

    他抱着怀里的包袱狂奔,眼看着快要跑远了,惊变却在此时横生——

    那其中一名侍卫仿佛是耳力过人,猛然回头看向了杜景逃跑的方向,向着同行的人高声喊道:“他在那!快追!”

    杜景心脏顿时猛地提了起来,加快速度往前跑去,奔跑间恍然听到箭声破空,鬼使神差的弯了下腰,便见一支白羽箭将将擦着他的耳朵射了过去,直直插入一旁的树干。

    他娘的!

    杜景劫后余生一般心里狠狠的暗骂一句,脚下一点都没敢放慢,脑子里飞快的想着白日里看过的这里的地形图,拐了个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方跑去。

    跟在后边,紧追不舍的侍卫扬声厉喝道:“拦住他!绝不能让他跑了!”

    杜景看起来似乎是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逃跑之间多有转弯绕路,再加之此处灌木树横生,一时之间,那几名侍卫竟然始终没追上杜景。

    眼见着终于跑出了

    这片林子,杜景伏着腰从里边冲出来,眼前竟是一片断崖。

    追在后边的几个侍卫也看到了,对视一眼后步子慢了下来,都举起了手中的刀刃,慢慢围了过去。

    杜景咬着牙,一步一步后退到崖边,闭上眼想了一下前后所有的安排,倒是平静下来朗声一笑道:“诸位不必穷追不舍了,我杜某人自己解决。”

    心中暗道,是死是活,端看这一下了。随即干脆的闭了眼,朝着断崖下倒了下去。

    这几个侍卫一怔,其中为首的上前走到悬崖边,伸着脖子看了看,回头挥挥手道:“行了,回去吧,人肯定死了。”

    “可是主子死要见尸.....”

    “从这跳下去,人都摔成泥了,哪还有尸体。”为首的瞪了一眼,喊道,“咱们看着他跳下去的,还能有假?都撤!”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这片断崖,独留树影横斜,在凄迷月光下摇曳。

    ......

    尊荣几个朝代的邺城,在闷热的酷暑里,终于到了七月。

    这一日,七月初六,暑。

    邺城府尹衙门前,道路清净广阔,没有摊敢去衙门门前摆摊,此时又正值午后,酷热难耐,街上没几个人。

    一名裹着脏乱外袍,头发乱蓬蓬的男子从街角拐过来,见着衙门就在眼前,终于安心似的吐出一口气,胸臆间更是起了几分激动。

    终于到了,真算我杜某人大难不死,此次行事必然出其不备!

    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包袱,安心的收回手,看着眼前的邺城府尹衙门,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里边的坐着的邺城府尹,是坚定的中立派,向来不蹚浑水,与他两人彼此欣赏对方才华,神交已久。

    可惜,他这次,并不是来与他论道。

    吾友,我杜某人不才,今日便要登你的衙门,来将这朝堂沉疴,搅个浑水滔天了。

    他转眼看向衙门前那座巨鼓看去,心下沉了沉,迈开步子,朝着那里走去。

    杜景这时候还不知道,他这一步,是百年后史官反复书写,野史津津乐道的,韦氏之祸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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