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闫清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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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西城门大街上冷冽肃穆, 所有的摊子上都冷着锅灶没有人,两边摊子前立着长长一排持枪鹄立的铠甲士兵,摊主们全都远远的蜷在后面的铺子门前不敢靠前。

    路上偶有经过的行人都低头匆匆而过, 连脚步声都不敢轻易发出, 生怕被这群凶神恶煞的士兵注意到。

    连府尹大人也带着下属毕恭毕敬的候在城门下不时往外看。

    钟姚拉着闫清从摊子后面绕到袁记铺子, 铺子虽没被限制还能做生意,却也只有寥寥两三个客人, 袁嫂子和陈氏两口子正闲着站门口张望。

    “怎么回事?”钟姚走近了问。

    陈氏叹口气,苦着脸:“今儿一早咱们准备开摊,结果突然来了这群士兵,把客人都赶走了, 是什么大官要进城, 今日不准摊子做生意, 也不准人从这边进出城,所有人改从北城门或南城门进出。”

    “真霸道。”钟姚皱眉。

    往来关外做生意, 西城门是最近的, 若改为南北城门进出, 都会饶很大一圈路。

    众人一直等着,直到巳时过半, 城门外才开始有动静。

    先是听见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府尹大人往城门外看了看,急忙迎了出去。

    脚步声停了下, 片刻后又再次响起,伴随着铁甲铮鸣, 城门下渐渐走进三列举着旗帜的精甲士兵, 旗帜上写着“安西”二字。

    其后是两排骑兵, 骑兵后面一人策马行于正中, 黝黑的战马高大剽悍,此人一身重甲,身型魁梧,满脸络腮胡,眼似铜铃,眼神高傲冷戾,给人一种染了血腥气的感觉。

    后面跟着踏马而入的几位应该是他的副将之类,闫清在其中看到了席泉。

    再后面便是一辆华丽的马车,有女眷微掀车帘往外张望。

    “这是哪个官啊?是来接管沛城的吗?”旁边有人声议论。

    “不知道啊,咱们王爷是真的不回来了吗?”

    “安西?这是哪儿的军队呀?”

    闫清死死的盯着那个络腮胡男人。

    安西节度使禄正元。

    当年自己随父王母妃上京,正是在禄正元管辖的屏洲境内遭遇的埋伏,彼时禄正元还只是屏洲太守,狗皇帝登基后便封了他做安西节度使。

    那支箭穿透肩膀有多痛,他可是到现在也记的清清楚楚呢。

    好,好得很,禄正元自己送上门进到沛城来送死,到时候可就不能怪他慕修宸让他死无全尸了!

    闫清想的入神,突然被钟姚攥住往后拉了两步,他茫然回头,却被钟姚在额头上弹了下。

    “丫头好奇心怎么这么重?我不拉着你你还准备走到跟前去看吗?这种热闹是能凑近了看的吗?”

    钟姚指着最下面一格阶梯,在空中划了道线:“就在这儿看,不准超过那道线,听到了吗?”

    “好,我知道了。”闫清冲她弯眉笑了笑,将自己眼中的冷冽冰霜尽数敛了下去。

    后面入城的队伍很长,差不多到了午时才走完。

    最后摊子前的士兵才撤走,不过今日也做不了生意了,陈嫂子夫妇悻悻然的将自己准备的火锅食材又原封不动的拖回去。

    袁记铺子里面倒还有几个客人在吃午食,闫清在翻账本,钟姚趴在门边的桌子上休息,今日难得的出了点太阳,正照在钟姚身上,闲下来没事,就有点昏昏欲睡。

    迷朦中听见旁边桌的食客在聊天。

    “刚才那个安西什么的大官,长的好凶狠啊,感觉以后我们沛城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那是安西节度使,”另一个声音,“屏洲那边过来的。”

    “屏洲离沛城有点距离啊,为什么会跑到我们沛城来?”

    对方冷哼一声:“有什么办法?谁叫王爷不回来?这么多年了你看有人管沛城吗?要不是当初老王爷规整的好,早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可是一直没人管,又还能安定几年?”

    “哎,老王爷多好的人啊……起来也不能怪王爷,不是听王爷现在精神不太好了吗?他也是可怜人啊,诺大个宁王府,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

    “我刚从乡下来沛城不久,”一个新的声音插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当年啊……哎,”话之人几度唏嘘,“老王爷与王妃膝下育有两子一女,大概……四年前吧,先皇病重,老王爷一家入京探望,当时长子因平匪时腿受了伤不便于行没有同往,反而逃过一劫。”

    “老王爷一家在经过屏洲境内一峡谷地段时,突遇山体坍塌,他们……他们一家连同随行的侍卫,全部都被埋在下面了!”

    “此事十几天天后才传回沛城,宁王府接到消息匆匆赶过去营救,可山体坍塌呢,半匹山都塌下来了,哪儿可能还有人生还?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一百多人啊,一个都没剩,太惨烈了,据好不容易挖出来的那些尸体,全是残缺不全的,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老王爷和王妃的尸体至今都没找到呢。”

    “最惨的是世子和郡主,两个孩子才十多岁,也是尸骨无存了。这事传回京中,先帝本就病重,他和老王爷兄弟情好,伤心过度没多久也驾崩了。后来唯一活下来的大世子便承袭了宁王爵位,可受到的击太大,据精神一直就不太好了,如今的陛下是他的亲皇叔,放心不下他独自一人在此,便将他接回京城照料了。”

    完一时安静下来,许是因为话题过于沉重,没人知道如何接话,都埋头默默吃东西。

    过了些许时间,又听一人压低声音声:“实话,我倒是觉得老王爷的死没那么简单。”

    “哦?你看。”另外两人被勾起了兴趣。

    “我听啊,先皇继位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先皇的皇子连着夭折了三个之后便再无所出,直至先皇驾崩都未有储君,如今的陛下,是先皇的弟弟。”

    “你们想想,先皇当初最看重的兄弟可是宁王爷,若是从他的兄弟里面选一人来继位,他会选谁?当初老王爷回京途中若是没有出意外,那如今这坐在皇位……”

    一阵突兀的咳嗽声断了那人话,也将快睡着的钟姚惊的坐直身,她迷茫着眼看过去。

    旁边桌一老人将吃完的豆腐脑碗放在桌上,没有看他们,像在自言自语般温声:“后生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能什么话不能都分不清,真是不怕被砍脑袋吗。”

    那三个年轻人顿时脸色苍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时上头议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东西也顾不上吃了,连忙起身对老人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钟姚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轻拍了下脸清醒过来,算算时间袁嫂子的午食应该做好了,她起身招呼闫清。

    “闫清,走洗手去,准备吃饭了。”

    走了两步,发现闫清并未跟上,仍站在原地低头看账本。

    “闫清?”她走过去,“哎哟,不用这么认真吧,账目吃完饭在看也……闫清!”

    钟姚大惊失色,只见闫清低着头,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右手中手指粗的毛笔已经被生生折断,断处镶在掌心,账本上已是染红了一滩血。

    “闫清!闫清!你怎么了?”

    闫清此时像被摄了魂,听不见她话似的,只低着头,手却越握越用力,鲜血汩汩的往外流。

    钟姚急忙去掰他的手,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此时闫清手劲特别大,她竟然掰不开。

    “闫清,闫清,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你看着我。”

    她绕到闫清前面,捧住闫清的脸迫使他抬起头。

    “看着我,闫清,你——”

    她喉头一僵,话被噎住。闫清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却与往常的柔弱不同,双目赤红,含着万丈刀光血影,似要与天地同殇般狠戾。

    “闫,闫清?”

    闫清和她眼睛对上,才仿佛突然从无间中醒过神来,他闭上眼睛,把头扭向一旁,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推开钟姚往后院去了。

    钟姚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账本上的血渍半天没回过神。

    袁嫂子听见动静过来问:“怎么了?”

    钟姚茫然的摇头,她也不知道闫清这是怎么了,刚才看完热闹回到店里还好好的,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在桌子上瞌睡,迷迷糊糊的听见隔壁桌聊天,好像有到老王爷一家死于非命……对了!

    钟姚猛然想起,这么久以来,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过问过闫清的身世,只记得当初她,她原本生于富贵家,可是家里出了事,父母去世只剩她一人了。

    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会突然家破人亡只留下一个孤女呢?看她刚才的反应,莫非……她的父母家人也是死于非命?听到老王爷的事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悲痛?

    钟姚如今细细回想起来才发现,这许多的日子以来,闫清虽大多时候与她有有笑,但也有许多时候,眼神中总是似有似无的流露出些许落寞和哀痛。

    以前她看不懂,总以为那是她的软弱和胆怯,如今想来,会不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藏着让闫清无法承受又无法释怀的伤痛回忆?

    她突然觉得内疚,一直自以为了解闫清,以为自己对闫清已经足够好了,却从没想到过要关心下闫清的内心是否如表面平静无波。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十七岁的富家姐,若非经历了什么凄惨变故,又怎会沦落到孤苦无依走投无路?

    “哎呀!账本上怎么都是血?谁受伤了?”

    钟姚被袁嫂子的惊呼唤醒神。

    伤……对了!闫清受伤了!

    钟姚顾不上解释,急忙往后院跑去。

    作者有话:

    闫清的真名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撒花~

    后面对于美食的描写会比较少了,主要开始写感情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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