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未来媳妇儿
被他叫做叔的秦尘烨西子捧心状:“你这人可真没良心, 三年不见就一点不想叔吗?人家可是一想到今天能见到你就开心的把景色最好的院子贡献出来了。”
“呵,不想。”他这叔从就爱戏弄他,为老不尊没少挖坑给他跳, 直到他学武后叔不过他了才有所收敛。
“嘁, 臭子还是这么无情!”秦尘烨忿忿的喝完面前的茶, 还不解恨,又将闫清面前的茶也一口气喝光。
“亏我还拿最好的茶招待你, 你就看着吧你。”
闫清:“……”
啧,幼稚。
他起身去旁边拿了两个香薰炉回来放在脚边,终于觉得舒心多了。
“一个铺子的事本不至于能惊动商会专门开议事,就算我们东家要报官, 相信以各位老爷的手段也总有办法化解, 这事是你促成的吧?”
秦尘烨颇有点骄傲:“那可不?我一见那申请的铺子的名字就想到你可能会来, 这三年咱们只通书信,叔这不是想你了嘛。”
他完抬眼从闫清的脸上到身上扫了一圈, 又垂下目光, 抿了下嘴。
闫清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端过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能从席泉那里问出我的藏身地,这次又让他敲诈了什么好处?”
“我答应以后他娶媳妇儿我帮他准备聘礼。”
“……”
闫清捏捏眉心:“可真是我的好部下啊, 你为了见我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秦尘烨满脸真诚:“那是因为叔想你了。”
闫清双手抱胸,慢慢靠回椅背上,冷眼看着对面的人微抖着手倒茶, 又淡淡瞥了眼他抽搐的嘴角。
“想笑就笑,别憋着。”
他话音刚落, 一阵再压抑不住的狂笑顿时爆发出来, 惊的树枝上的鸟雀都拍翅乱飞, 连门口的两个护院都转头往里面查看。
“哈哈哈哈哈, 我,我一听席泉你化身哈哈哈,化身女人,那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哈哈,也他娘的要来看看啊,哈哈哈哈,宸儿,你这扮相简直绝了哈哈哈哈,我这钱花的值,哈哈哈哈哈……”
闫清长腿交叠,不冷不热的看着他笑。
“没想到你装女人这么,哈哈哈哈这么漂亮,你一堆表妹堂妹的看不到你这样子,太可,太可惜了,哈哈哈,若不是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我一定要找画师哈哈哈哈,把你这模样画下来拿回去给鬼们看看,看她们还会不会天天念着家族里就宸哥哥最好看长大都想嫁给宸哥哥,哈哈哈哈。”
闫清等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扭了扭脖子,然后捏了下手指发出咔咔声。
他微笑着提醒:“叔,我虽然内力还没完全恢复,但是揍你还是绰绰有余了,你要不要试试?”
笑声刹然中止,变成乐极生悲的咳嗽。
秦尘烨咳了半晌才平息,当什么都没发生端坐回去,喝了两口茶润喉才道:“你刚才也太锋芒毕露了,就不怕把人都得罪了,那铺子以后不好过吗?特别是赵祁,那就是码头架混出来的流氓,你这么伤了他面子,不怕他去找你们麻烦?”
闫清有恃无恐:“这不是有你吗?我相信有叔暗地里关照着,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对吧?”
“我就知道……”秦尘烨痛苦捂脸,他偏头看到放在茶桌角上的覆面白纱,好奇问:“起来,干嘛带覆面?我差点没认出你,若不是你起我娘的事儿,又在书册上敲了咱两的暗号,我还不敢确定是你。”
所谓的暗号也不是什么正经暗号,不过是闫清时候,他这叔经常半夜拐人出去干坏事时敲窗户的信号。
闫清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转口问:“姨奶奶还好吗?”
“好着呢,去年搬回了仙奉,是要回去找老姐妹们叙旧,大概是心情好了,这两年精神也好了许多。”
秦尘烨轻叹口气:“就是不放心你们兄弟,时常念叨着。”
秦尘烨的娘,闫清口中的姨奶奶,便是他刚才所的那位季家传奇的上一代女家主季偲。
当初季家两女,妹妹入宫,膝下有两子,便是后来的隆安皇帝和闫清他爹宁王;而姐姐继承家业后,孕有三个孩子,大儿子随母姓,继承这一代的家主之位,二女儿和这个儿子便随父姓秦。
庄瑾太后在隆安十一年便薨了,隆安二十一年,先帝驾崩,宁王陨落,自此季偲最宝贝的妹妹这一脉便只剩下几个伶仃孩童。
闫清自嘴甜乖巧,虽是侄孙却最是得老太太喜爱,当初宁王一家遇难,郡主和世子尸骨无存的消息传来时,老太太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跟着去了,之后便一直萎靡不振卧床不起。
直到后来秦尘烨秘密带去他们还活着的消息,老太太才渐渐恢复。
这几年来每每想到曾经锦衣玉食的孩子,如今名字见不得光,年纪便要背负血海深仇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便是心疼不已,只能让自己的儿子秦尘烨尽全力的帮扶着。
闫清自然知道老太太对自己的关心,心中温暖,笑言道:“帮我转告姨奶奶,我很好,不用担心我,我会听她话,照顾好自己,好好活着。”
秦尘烨手下动作停住,目色深幽的看了闫清两眼。
“我觉得……你比上次见面变化了许多。”
他回想三年前的那次见面,那时宁王和王妃遇难已近一年,他再见到这侄子时简直不敢相认,记忆中狡黠爱笑的眼尾灵光不见了,只剩下满眼空洞寒芒,周身戾气一心只想复仇。
那子像枯死在寒冬的残木,只剩一碰便碎的躯壳再也吸收不到春日的半丝暖阳。
他将复仇视为活着的唯一信念,从没为自己留过半分后路,所有人都担心,担心若有一天大仇得报后,他又能靠什么活下去?到那时他将如何?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算活着。
闫清把玩着手中的名贵茶盏,抬眸白他一眼:“是变化多,我上次是以男儿身见的你,这坎儿过不去了是吗?”
“不是这个,就是……”秦尘烨斟酌一二,笑了:“如今有人气儿多了。”
闫清手指顿了下,没什么,只转眼看着远处摇摇垂柳,片刻又收回目光,问道:“你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起正事,秦尘烨严肃了几分:“放心,我已将所有产业都暗自变现了,只留了这翠梧轩掩人耳目,加上季家那边送过来的黄金白银,够你们带兵一路到皇城门下了。”
“另外沛城这几个有钱的到时候也能为我所用,他们许多产业可以直接征收为军队物资,不能的便让他们出钱。”秦尘烨如山匪一般的理所当然。
闫清挑眉:“他们会愿意?”
“自然是不愿的,可到时也容不得他们选择啊。”秦尘烨缓声笑道,“这些家伙利益至上,有几个是干净的?”
“那姓莫的,去年纵子行凶,强抢奸污一秀才之妻致死,后秀才欲报官,更将秀才死抛尸荒野,此事最终用钱掩盖了下去。”
他眨了下右眼:“不过我及时拿到了关键的证据。”
他继续:“姓关的贩卖私盐,姓齐的往关外倒卖火药,姓钟的汛期违律开矿,致二十多名旷工命丧山崩,后贿赂工部监察官员将此事瞒下了,那姓赵的一家就更不用了,霸了漕运码头还不满足,三天两头去别的码头架抢生意,手中人命不知有多少。”
“这些哪一件不是抄家杀头的罪名,到时候要么我将这些罪证上报朝廷,要么跟着咱们推翻朝廷,你,他们有的选吗?”
秦尘烨面相看着醇厚儒雅,仿若没有心机的老好人,闫清却很是清楚他掩在皮下的老狐狸灵魂。
毕竟季家子嗣,怎会平庸?
“看来你这几年也没闲着。”闫清道。
“那是当然。”秦尘烨拍拍胸脯,“知道叔辛苦了就对我好点,我现在可是你们的财政大臣,当心我不高兴了就不给你钱花。”
闫清哼笑一声:“那我就去找姨奶奶要钱花,希望到时候你不会被断腿。”
秦尘烨:“……”
玩笑归玩笑,静了会儿闫清还是由衷道:“叔,谢了,前路凶险,你一定一定要找好退路,若是……若是我们败了,也千万不能连累到季家。”
秦尘烨展颜温声道:“叔心里有数的,宸儿尽管和你哥放手去做,季家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闫清点点头,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起身告辞。
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
“今日苗老爷子来的太过于蹊跷了,是你请他来的?”
秦尘烨摇头:“你在那铺子藏身,我又怎会去明着和它扯上关系?”
“难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闫清抚着下巴凝思,“苗老爷子不问世事多年,碰巧今天就来了翠梧轩,还碰巧听到我们议事,最后还出面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铺子话……”
秦尘烨道:“你这么一似乎确实有点奇怪,你那铺子里面可有谁和苗家有交情?”
闫清想都不用想便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性,那铺子里的人怕是连沛城有个苗家都不知道。
想不出来便只能暂时搁下,他对秦尘烨叮嘱:“总之还请叔多暗自照看着点,别让人来找铺子的麻烦。”
秦尘烨注视着他:“你不对劲。”
“嗯?”
“虽那铺子是你的藏身之地,但你似乎有点太过在意它了吧?像今天这种帮人出头的事儿可不像是你会做的,那铺子入不入商会与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待不了多久了。”
闫清沉吟片刻,问:“叔,你为何到现在还不娶妻?”
秦尘烨愣怔一下,弄不明白他这问题和自己问的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故作潇洒的捋了下头发,浪荡笑道:“这花花世界,弱水三千,你叔我如此玉树临风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我若娶妻了,那一堆的红颜知己不得哭瞎眼了?”
闫清叹口气,挥挥手道别。
“所以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懂帮未来媳妇儿出头的乐趣呢?”
“哐当”一声,名贵的青瓷茶盏在地上摔的粉碎。
“啥?”
“臭子你别走,回来清楚!”
“你啥时候有媳妇儿了?回来!”
闫清充耳不闻,加快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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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看在苗老爷子的面子上,之后钟姚她们入商会的进程便快了许多。
第二日去做了入册登记之后,短短三日,一干文书便已全部做好亲自送到了她们手里。
钟姚专门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在西门大街人最多的时候,大张旗鼓的搭梯子换幡旗。
很快门口便围了一圈人,见工人将旧幡旗拆了下来,有人惊愕问:“怎么的?钟丫头?怎么拆幡子了?这铺子做不下去要关门了?”
钟姚站在门口仰头指挥,闻言无奈的笑道:“叔,你就不能盼我们点好?我们换个幡旗而已。”
“你这幡旗才挂半年不到,还干干净净的干嘛要换啊。”
钟姚笑笑没回答,让工人将新的幡旗挂了上去。
围观的人睁大了眼仔细观察新幡旗,议论纷纷。
“这不是和之前的一样吗?”
“嗐,有钱烧的慌。”
“等等,你们看左上角是不是多了一个图案?”
“诶,对,好像以前没有吧?这是什么图案?”
有人惊呼:“这是……这,这好像是商会的图徽!”
“什么?怎么可能?”
“还真是!我天天经过泰临酒楼,它们幡旗上也有这个图徽!”
这下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一个食摊子竟然能加入商会这是闻所未闻的。
关键这袁记铺子从街尾的破摊子到今日不过短短半年多时间,莫非这铺子背后确实有什么大人物撑腰?
大街上的其他摊主看到幡旗上的图徽心情复杂,这其中许多人平日对袁记是又嫉妒又恨,总时不时的使些绊子。
如今这幡旗挂上去,他们纵使再心有不甘,也只剩下畏惧了,有商会撑腰的商号不是他们这种摊子惹得起的。
钟姚几人看着随风翩跹的幡旗也是感慨万千,感觉顺利的有点不真实。
那日看到袁嫂子慌张无措的进去,她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谁知二人出来后却此事成了。
她到底不像袁嫂子那般好糊弄,会相信那些老爷都是好人的辞,再三追问下,闫清才并不太顺利,最后幸得一个姓苗的老人家出面了话。
她与闫清有同样的疑惑,为何这个苗老爷子要帮他们?
不过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作罢,或许的确是老人家心血来潮做好事吧。
总归铺子入了商会尘埃落定,将来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答谢那位老爷子。
铺子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奔走相告,纷纷来见识下这条街上,也是整个沛城唯一的一面带着商会图徽的食铺幡旗。
在人潮身后,正对袁记铺子的面摊上,却有一人死死的捏着筷子全身颤抖,双眼恶毒的盯着远处那面幡旗,恨不得能将之焚尽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