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手控
那双笑中带刀的眼眸朝她看过来时, 又顷刻间化去了所有厉色,只剩下纯粹的笑意。
“我一个外人本不应该插手你们铺子账面的事,只是我实在不愿看到他欺瞒你, 还望你原谅我的越界。”
“哪儿的话, 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 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钟姚不知为何有点受不住和那双桃花眼对视,微微错开点目光, 又问,“既然知道了他做伪账贪了钱,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报官呢?”
慕修宸被她那句“我们”取悦到,笑着解释:“他刚来不久, 不敢太明目张胆, 账目上看贪的不多, 就算去衙门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惩处,哪怕是要追究他以前在别的铺子的假账, 咱们也没这个必要去为他人做嫁衣。”
“那等他算完账把钱交出来后, 是不是就应该叫他滚蛋了?”钟姚指背抵着下巴思索, 又得贴告示招掌柜了,靠谱的掌柜可不好找。
“不用, 留着他。”慕修宸。
钟姚不解的看过去。
“你就是再招别的掌柜也不能保证绝对良善,这人在他还未犯大错之前如此敲一番反而不是坏事,有了前车之鉴, 让我们识破了套路,他以后应该会比较老实不敢再造次, 这样反而比你再另外找人更值得相信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 钟姚觉得他话温柔谦和, 很容易便让人信服。
明明才认识两天时间。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慕修宸又, “大可让他每月将账本直接送到城中的店里,让那边店的掌柜过目,他定能看出是否有问题,你实在没必要自己辛苦。”
钟姚沉默一瞬,想了想:“这倒是一个办法,可是……那边店的账目比这边繁琐的多,我得回去问问杨掌柜能不能忙的过来,若是可以大不了给他加点工钱。”
“加什么工钱啊。”慕修宸闲散的支手撑着下颚,悠悠道,“你们那掌柜我看还挺闲的,有那么多时间和袁东家情骂俏,不如多找点事给他做。”
钟姚:“……”
“你都看出来啦?”钟姚想起他才来过铺子两次,袁嫂子和杨掌柜有这么明显吗?
慕修宸撇撇嘴,淡漠道:“每次去都能闻到那姓杨的掌柜身上那股恋爱的酸臭味。”
钟姚:“……”
你这隐约透着羡慕又嫉妒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另一头的锦姚食坊内——
“啊啾!”
杨邱揉了揉鼻子。
旁边的袁嫂子关切的看过来:“冷了?是不是穿少了?要不上去加件衣服?”
“我没事,就是鼻子突然有点痒。”杨邱笑着宽慰。
又摸了摸后脖子,低声喃喃自语:“奇怪,怎么突然背脊发凉,感觉有人在背后阴我……”
回这边,城门铺子的后院里。
因得等着掌柜重新做账不能走,钟姚和慕修宸便继续对坐在吊椅上闲谈。
慕修宸坑完杨邱,将桌上的笔山和狼毫笔推到一边,把桌角的茶盘挪到中间。
钟姚见他想泡茶,伸手背贴了下瓷壶,发现里面热水只剩半温,起身提过瓷壶去厨房换了热水。
回来时慕修宸已将茶壶中起先泡的陈茶倒掉,换上了新的茶叶,接过钟姚递过的瓷壶,缓缓将热水注入茶壶中。
热气升腾,馥郁的茶香很快便在这一方天地四溢开来。
慕修宸端起茶壶徐徐轻晃,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开。
他随口道:“昨日只顾着闫清,都忘了问你这几年去了哪里,过的如何?”
钟姚正欣赏他泡茶,闻言视线从他手上移开,看到他的脸上,无所谓的笑道:“我这边也没什么可的,这几年就跟着沧莱国的商队四处跑商,过的还好啦,认识了很多朋友。”
“沧莱国啊……”慕修宸低声重复。
外海群岛上的一个岛国,难怪自己怎么样都找不到人。
他见钟姚眼神又落在他手上,不自觉微微蹙了下眉,心中有点不爽:总看我手干嘛?我的脸难道没手好看吗?
这么想着,却又故意将手上的动作放慢,将手指曲伸都做的无限风雅。
“为什么会跑到沧莱国去呢?”
他将钟姚杯中原来的冷茶倒掉,重新斟满热茶,长指托起递给钟姚。钟姚伸手接过,两人手指轻轻摩擦,慕修宸收回手,在袖中曲指捻了捻碰触的地方。
钟姚捧着茶杯喝了两口,才淡笑着开始讲这段经历。
“我当时从沛城离开后就去了京城,去投靠了苗爷爷,就是以前这里的苗家,你应该知道吧?”
慕修宸点点头。
“苗家收留了我,对我挺好的,我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苗家的商队要出商,我在京城待着无聊,便跟着去了。”
她似自嘲般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声音有点低落:“如果当初没任性这么一次的话,也不至于后面几年背井离乡回不了家了。”
慕修宸因她的低落咬了咬后槽牙。
“那次去了东诏,起先一切都挺顺利的,谁知回来的时候突然遇到了回鹘的人,我们当时在商队驿站,有好多个商队都在那里,他们冲进来便抢东西杀人,情况特别混乱。我当时没躲过,受了重伤,就……”
“你受了伤?”慕修宸倒吸一口凉气,猝然抬头。
“啊?”钟姚被他突然断,愣了下。
慕修宸拧着眉在她身上看了圈,企图透过衣服看看她伤到哪儿了。
钟姚见他面色不虞,又故作轻松的:“嗐,早就好了,没事的,也就当时稍微严重一点。”
慕修宸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要失态,他慢慢靠回在椅背上,垂眸掩下眼中所有暴起的阴翳。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钟姚当时受伤了,否则她断然不会消失无踪让苗家人担心。
虽然早有猜想,但真正的听钟姚出来,他还是止不住的愤恨,愤恨回鹘人敢伤他在乎之人,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所有腾起的情绪都死死掩藏在锦袖下紧握的双拳中,他面上勉强维持着平静,缓慢的吐息两口后,又状似平静的问:“后来呢?”
钟姚把茶喝尽,将杯子放回桌上:“当时受伤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被沧莱国一个商队的人救了,他们也不知我是哪个商队的,都忙着逃命,就把我一起带走了,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那时商队都已经快到海岸了。”
“等我伤完全好了之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我后来又跟着他们的商队再回来才知道,回鹘侵入了大雍,到处都在仗,整个大雍开始闭关锁国,我也回不去了。”
“我这几年跟着商队围着大雍走了各个方位的商路。”钟姚耸耸肩,“可惜任何地方都无法入关。”
“直到今年终于听回鹘人被赶走了,大雍又开了国门恢复了通商往来,然后我就回来了。”
慕修宸沉眉聆听,将绵延不绝的心疼尽数咽下。
钟姚的轻巧,可他又怎能不知其中凶险呢?他与回鹘厮杀几年,回鹘人有多凶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又想起之前在翠梧轩,钟姚曾自己两年前在回鹘人的刀下救过她。
仅他知道的死里逃生已有两次,那可还有他不知道的吗?
那几年边关凶险,惜命的商队都不愿意往大雍附近跑,那这女人到底围着大雍跑了多少次?
真是……不知死活!
慕修宸又是生气又是后怕,还不能表现出来,憋的自己肝疼。
一时无人话,四周便沉静下来。
气氛莫名变得有点晦闷,钟姚默然掀眼皮看了对面一眼,见慕修宸低着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心情貌似不太好的样子。
她细细回想刚才自己也没什么会惹人气恼的话啊,搞不明白这人突然是闹哪出。
男人心,海底针,看不懂啊看不懂。
她咽了下喉咙,抬手想给自己倒杯茶,对面一只手已先一步端起茶壶伸过来。
茶壶微倾,一条清透的水线细细流入杯中,汩汩轻响。
慕修宸在这道声响后轻声问:“救你的人……是你的心上人吗?”
“啊?”钟姚从他的手上抬眼。
茶满盈杯,慕修宸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就……你之前的心上人,是救了你的人吗?”
自古患难见真情,救命之恩最易生情。
钟姚偏头回忆了下,心道:这哪儿是我的心上人,分明不是你的吗?
“哦,不是。”钟姚淡然否定。
“那……”慕修宸抿了抿嘴,酸涩问道,“你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可在沛城?为何没见与你一起呢?”
“……”
钟姚盯着杯中茶水很是头痛,她非常不想和慕修宸讨论这个问题。
这事儿要怎么?
她总不能直接给人“我好像垂涎你表妹”吧?
她可记得清楚,这闫清的表哥可是会功夫的,看当年那几下子轻功估计身手了得。
她要这么了,怕是这表哥当场就能将她大卸八块扔进河里喂鱼。
她虽现在恢复了跆拳道的身手,但她可没把握能得过慕修宸,再,冲着闫清的面子,她也不敢和她表哥动手啊。
钟姚暗自抬眼去看慕修宸,见慕修宸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她内心有鬼不敢与人对视,便转头看着院中地上的白砂石子。
显然慕修宸却将她的目光闪躲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慢慢拧起了眉。
钟姚纠结半天,闷声道:“她不在沛城,不提她了吧。”
慕修宸抿嘴,不再言语。
他想,可能是两情相悦因为某些原因没在一起,也可能是钟姚一厢情愿,无论如何,总归是没在一起。
不过……他淡淡的勾了下唇角。
就算在一起了又如何?
他看中的人,敢来染指的,杀了便是了。
两人各怀鬼胎,沉默了好一会儿,冬日天冷,茶壶很快又不再冒热气。
慕修宸垂眸,敛了心神,伸手将冷茶倒掉,又开始慢慢重新泡茶。
杯盏轻响,水声潺颜,钟姚循声徐徐回头,目光又定在那双过分风雅好看的手上。
她想:原来我还是个手控啊……
作者有话:
慕公举:本王疯起来连自己手的醋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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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姚偷亲闫清时:原来我是个唇控啊……
钟姚看公举泡茶时:原来我是个手控啊……
钟姚看到公举的脸时:原来我是个颜控啊……
钟姚看到公举的身材时:原来我是个腿控啊……
公举:你直接你控我得了呗?
钟姚: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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