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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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夫人此时哪儿还顾得上品酒, 挣扎着往后又退了些。她刚才有多喜爱慕修宸这幅清贵从容的模样,现在就有多恐惧。

    “你到底是谁……”

    慕修宸侧杯饮了两口酒,待酒从舌尖慢慢滑入喉中, 那抹甘醇溢满唇齿后, 他才淡淡的:“本王在战场上与回鹘人交道最多, 回鹘人少,许多女人也会上战场与我厮杀, 所以抱歉,本王并没有不与女人动手的原则。”

    俞夫人眼睛慢慢睁大,像见了鬼怪一般瞪着他,身体又开始止不住颤抖起来。

    这个沛城, 会自称本王的, 有资格自称本王的, 只有一人。

    她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勉强挤出声:“你……你是宁王殿下……”

    那位传中快病死了的宁王?

    这怎么可能……

    这人不就是那丝绸庄的东家吗?

    但此时此刻的境遇,不管是不是, 她也不敢质疑半句。

    她连忙托着断手, 艰难的跪伏在地上, 诚惶诚恐道:“请,请王爷恕罪!民妇不知您是王爷, 无意冒犯您,请您网开一面饶过我这一回。”

    慕修宸手背撑着下颚,闲散的一点一点品酒, 没有话,就任她跪着。

    等一杯酒终于品完了, 他才悠悠的开口。

    “如果本王不呢?”

    俞夫人一窒, 猛然抬头。

    慕修宸却不再管她, 对门外唤道:“席泉。”

    席泉应声推开门:“属下在。”

    “什么时辰了?”

    席泉看了下天色:“大概快到亥时末了。”

    “已经这么晚了?”慕修宸起身, “送她上路吧,我要回铺子了。”

    席泉应声便要上前。

    俞夫人惊恐异常,没想到这人竟闲聊间便定了自己生死,她跌坐在地,看着那黑衣服的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吓得花容失色的奋力往后爬。

    “民妇,民妇只是无意冒犯,罪不至死,王爷,王爷如此便杀,杀了我,怎么给方家交待……”

    慕修宸正掀开窗上的竹帘看外面的月色,闻言轻笑一声:“方家?我想到时候他们应该没有余力来为你要交待了。”

    俞夫人听出他话中含义,大惊失色。

    “您要对方家下手……只因我无意冒犯了您?我方家本本分分做生意,即便您是王爷也不能……”

    “本分?”慕修宸放下帘子,转过头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夫人这几年让人命钱滋润的风生水起,难不成便已忘了,你方家原本只是沛城一个末流世家,前几年又是如何突然发家至此的了?”

    俞夫人脸色骤然又惨白了几分,竟是连脂粉也遮盖不住了,全身又止不住颤抖起来。

    这宁王竟早知道方家的底细?

    她背后已抵住墙,再无可退,那黑衣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手已经按在她的脖子上。

    拼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她艰难的:“那些……那些都是您来沛城之前的,的事,您过,以前,以前的事您不会追究……”

    “倒是把这话记得清楚。”慕修宸冷冷一笑,“那本王后面的话,为何又记不住呢?”

    脖子上的手正在慢慢收紧,空气迅速的抽离出去,俞夫人奋力去扒拉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可那手想铁钳一般纹丝不动,只不停的收紧,她的脸憋的通红,迷离中,她依稀想起当初立冬宴时,宁王的话。

    ——以前的事,本王还没执管沛城便不主动追究了,但如今本王在沛城,谁还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犯事的,本王也没有放任的道理。

    而她,不但犯了事,还犯到了宁王头上。

    此时连懊悔的时间都没有了,她拼尽全力,终于挤出一点最后的声音:“饶……饶命……我……错了……”

    然后她充血的瞳孔中,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走到面前,他垂眸看着自己,突然露出一个妖冶至极的笑容。

    那人缓缓的:“晚了,本王最讨厌被人要挟,特别是,用锦姚食坊里的那位来要挟我。”

    随后便听“咯咔”一声脆响……

    窗外幽水静谧,有乌鸦哀鸣了两声,又归于平静。

    慕修宸走出舫阁,呼吸了下外面清冷的空气。

    “回去吧。”

    席泉了个手势,画舫便转头向城内游去。

    慕修宸突然:“你去找两具女尸,其中一具的身形要与闫清相似。”

    席泉愣怔了下,先习惯性的领了命,然后才又问:“找到尸体之后呢?”

    慕修宸看着平静的河面,轻声:“朝邑到沛城路途遥远,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劫匪之类的,被毁了面容抛尸荒野……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吧?”

    席泉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让闫清这人彻底的消失。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待画舫又悠悠驶回了城内,岸边渐渐有了些灯火,甲板上的尸体已被下属扔进了舫阁内,在外看来便是一艘寻常的豪华画舫。

    画舫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靠了岸,慕修宸抬步下了船。

    “把这里处理干净。”

    “是。”

    走了两步,慕修宸又转身,突然:“算了,尸体不用找了。”

    “啊?”席泉有点跟不上主子的思维,“那,那钟姑娘那边……”

    慕修宸默了默,轻声:“她那么在乎闫清,要是知道人没了,得多伤心啊。”

    他转身:“罢了。”

    罢了,等那群沧莱人离开了,便如实和她坦白吧。

    大不了,要杀要剐,都由着她。

    席泉站在画舫上,看着他家王爷背着手往铺子的方向慢慢走远,叹了口气。

    他家王爷做事向来果断利落,也只有遇到钟姑娘的事才总会犹疑不定。

    -

    俞家是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发现夫人一直没回来的。

    派了所有人去找,终于在晚上,于城内一个不起眼的岸头上发现了她的画舫。

    画舫里面还摆放着前一日的酒菜,却是空无一人。

    俞夫人以及她带出去的八名侍卫便是如此凭空消失了。

    俞老爷觉得事有蹊跷,连忙去报了官。

    而与此同时,几名据是从城南花楼中逃出来的姑娘也跑到了府衙报官,状告花楼逼良为娼。

    而被告的花楼,便是方家的产业。

    本来花楼逼良为娼这种事,也不算是什么大案子,大雍的花楼中,九成九都干过这事。

    遇到这种案子,一般无非便是叫花楼赔点钱,认点罚罢了,遇到严重点的,也无非就是找人问责,反正那些世家总能花钱找到人心甘情愿的来顶这个罪。

    故而这一向都是轻拿轻放的案子,比起这个,俞家夫人失踪的案子显然要重要的多。

    可到了第三日,莫名其妙的,那花楼逼良为娼的案子却不知怎么传到了宁王耳里。

    那整日闷在府里养病的宁王也不知是不是太闲了,竟要亲自过问严查此案。

    这种一目了然的案子要怎么严查?还能查出花儿来吗?

    府尹不知宁王怎么想的,只道他是确实无聊了想找点事做。

    可谁也没想到,宁王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花儿来,还是个惊天大花儿。

    宁王竟查出,早在先皇在位时,承平二年至五年间,方家曾先后六次往关外私贩奴隶,人数竟高达五百多人!

    大雍早在百年前便取消了奴隶制,如今即便是被卖做死契之人,其身份也是为仆而非为奴,区别便是仆从的人身安全是受律典保护的,并非是别人的私有物,不能无故凌.辱虐杀,且若仆从有了钱,还可以以当初五倍的价钱从主人手中赎回自己的死契,成为自由之身。

    大雍律典有定,禁止逼人为奴,禁止贩卖奴隶。

    而方家,两项都犯了,并且私贩至外族,还是如此庞大的数量,更是重罪。

    那些被贩卖的奴隶中,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儿,基本上都是方家从各地诱拐或者强掳来的。

    这些人被卖到外族,做苦力的已算是最好的下场了,绝大多数人,不是沦为禁脔便是成为有钱人之间相互赠予的玩物,甚至有些未开化的部落,以人生祭,甚至喜食人肉,他们自然不舍得用自己部族的人,便从外族买人来。

    这五百多人毫无疑问大多都是凶多吉少,而方家,便靠着这些血淋淋的人命钱,从一个不起眼的家族一举跻身进沛城名流。

    此案横空而出,毫无征兆,待公布时满城哗然。

    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听闻者无不愤慨。

    方家抄家之时,门外围满了百姓,方家人被押解出来时差点被石子和烂菜叶给活活砸死。

    谁也没想到短短不过几天的时间,此案便已证据确凿,盖棺定论,曾经繁盛一时的方家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城南的花街上一夜之间被查封了一大半。

    而此时,宁王又慢悠悠的突然想起,似乎俞家还有一个失踪的夫人要找啊。

    俞夫人虽是方家女,但既已嫁入俞家便是俞家人,户帖入了俞家,便不必受方家罪责,那就肯定还是得找人啊。

    要找人,便得查查她所结识之人,她所接触之人,以及她以往的活动轨迹。

    这一查,便又扯出新案。

    原来在近三年间,俞夫人以利用方家势力恶意压的方式,曾先后胁迫过十余人与之苟且,除此外更有三人因不愿就范,被她害至家破人亡。

    此案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而哗然之余,又带着几分玩味。

    这些有钱人,啧啧。

    俞家因和方家的姻亲关系,多少受到些牵连,俞老爷正整日烧香拜佛祈求这场火不要烧到俞家头上来,谁知这下又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头顶绿油油一片,自是恨不得咬死俞夫人,更别再去找她了。

    事情到此,便再没人去关心那位俞夫人到底失踪到了何处,毕竟她身上的艳闻可比她的行踪有趣多了。

    这两日,全城大大的茶馆酒楼街边摊都在议论方家落败和俞夫人艳史这两件事。

    而百姓看热闹,世家却是看门道。

    这件事直到最后,各世家也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因花楼姑娘引出的大案子,什么宁王闲来无事偶然碰巧,这些不过是表面上走的过场。

    那几个花楼女怎么会这么凑巧赶在俞夫人失踪的时候逃出报官?宁王又怎么会突然关注到这种案?更别前后不过五天时间,宁王便能将这宗隐秘的大案查的如此详细?证据如此充分?

    这根本便是一早便掌握了所有罪证,只是恰时找个时机拿出来定罪罢了。

    各世家心照不宣,这整件事,分明就是方家不知如何得罪了宁王,宁王便借此将之一锅端了。

    此事之后,虽然其他世家并未受到波及,却也足够让他们心惊胆战。

    因为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立冬宴上,宁王的那句“许多人私下有什么勾当,你们清楚,本王也清楚”。

    原来别人不但清楚,别人连证据也都很充分,只是那些证据用不用得上,何时用的上,便是要看自己的表现。

    谁那宁王病的快死了?

    这根本就是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狼,一旦被他盯上,非死即伤。

    世家们都默默的决定,从今往后,还是低调点,收敛点为好。

    慕修宸走进铺子时,几乎每桌人都在讨论这几日的方家大案和俞夫人艳史,更有人在夸宁王殿下为政修明。

    他对此毫无兴趣,往堂内看了一圈,没见着钟姚。

    找袁嫂子问了才知道,原来缇古娜突然对大雍的服饰感兴趣,钟姚便带她去成衣店了。

    这几日要处理的案宗较多,加上方家的案子,慕修宸有好些天没去过露台了,今日有些许疲累,他算去露台喝喝茶养养神。

    推开露台门,却见已有人在这里了。

    赫尔斯坐在吊椅上,刚刚泡好一壶热茶。

    他与赫尔斯没什么话可聊,便只客气的点了点头,退了出来准备回房去。

    转身之前随意往桌上看了一眼,他又顿住。

    他走回露台,去墙边的柜子中取出一套白瓷茶具,放在赫尔斯手边。

    他笑道:“赫公子用这套茶具吧,你手中这个杯子是钟姚在用的。”

    赫尔斯转头看他,蓝色的眼中神色不明,面对慕修宸时倒是没了平日对着姑娘的那股轻佻。

    他懒散的撑着头,歪着脑袋量慕修宸,随性笑道:“有什么关系?我和钟姚是好兄弟,不分彼此,没那么多讲究,跑商时大家都是经常互用水囊的。”

    慕修宸面色微沉,顿了下,仍耐着性子:“如今她是女儿身,我大雍讲究男女有别,食不共器,赫公子还是注意点为好。”

    赫尔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然后对慕修宸嚣张的笑了笑。

    “钟姚反正会和我们回沧莱,何必讲究你们大雍的礼节?”

    他端起钟姚的茶杯一口饮尽,然后又将杯子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双鱼戏荷青瓷杯,看起来是大雍官窑出来的东西,的确是上上之品。”

    “不过钟姚不懂瓷器,更舍不得花钱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让我猜猜,这是你送给她的吧?”

    他将杯子在手中抛了抛:“可惜啊,她分不清好坏,这玩儿在她看来,应该和楼下那些给客人用的普通杯子差不多吧?”

    慕修宸只垂眸看着赫尔斯。

    好一会儿后,他伸手从赫尔斯手中拈过杯子,缓声道:“无妨,她不需要分清,本就是给她当普通杯子用的。”

    他慢慢走到露台的木栏边,随手一扬。

    那盏双鱼戏荷的青瓷杯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噗通”一声,落入了潺潺的河水中。

    赫尔斯挑起眉,他靠回吊椅的软枕中,抬手鼓了几下掌。

    “慕公子果然是富贵逼人,几百两一个的东西,扔就这么给扔了。”

    慕修宸淡淡一笑:“东西脏污洗不净了,自然便要扔了换新的。”

    赫尔斯对上他的眼,他也泰然自若的回视着赫尔斯。

    片刻后,赫尔斯露出一个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挑衅笑容。

    他:“可是慕公子,不知你可否明白,想要护住一个人,单单有钱是不够的。”

    “我听钟姚你们四年前便认识了,那四年前,你为什么没能护住她呢?为什么会让她背井离乡呢?她受重伤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这几年跟着商队颠沛流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这几年,可一直是我陪在她身边的,而你,除了这些没用的名贵物,又给了她什么呢?”

    空气顿时沉静下来。

    慕修宸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散去,他面沉如水的看着赫尔斯,赫尔斯却哂笑着歪了歪头。

    河风吹过,似凉了几分。

    良久之后,慕修宸缓缓转身,往旁边青石桥看过去一眼。

    此时正是下午春困之时,杨柳懒散,连路上也没行人。

    慕修宸敛眸,慢条斯理的开始整理袖口。

    “赫公子,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知有没有人劝过你一句话。”

    赫尔斯双手抱胸,挑眉问:“什么话?”

    慕修宸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轻声:

    “千万,千万,不要去挑衅别人的逆鳞。”

    几乎是与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他骤然转身,右手随身体转动挥出!一道银光从袖中闪出!

    赫尔斯根本想不到他会突然动手,待反应过来那道银光已到面前,他心中大骇,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仓惶中几乎是瞬间调动了全身的内力奋力往后一退!那银光擦着他脖颈的肌肤划过,几捋垂落颈间的头发被瞬间削断!

    看着空中缓缓飘落的发丝,赫尔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刚才若不是他闪得快,那道暗器便直接削断他脖子了!

    他愤怒抬头:“喂!你——”

    可对方根本没给他完话的机会,只见银光划了一道圆弧又稳稳飞回那人手中,被他用两指夹住,随即便欺身前来!

    赫尔斯只得匆忙接招,顷刻间,两人便在这的露台上来回过了许多招。

    赫尔斯心中有些惊愕。

    他看这男人长的斯文瘦弱,虽然钟姚过他会功夫,但他以为多半就是点自保的身手。

    可此时与这男人交手才发现,这人的身手可和长相完全不搭调啊!

    他招式凌厉,毫不拖沓,每一招都直命要害,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自己竟无法在他手下讨到一点便宜。

    交手中,赫尔斯终于看清,刚才那道银光竟然是片薄如蝉翼的半月形指刃,这人时而将薄刃做暗器挥出,时而将之夹在指尖做匕首用,动作行云流水,招招皆是杀招。

    那薄刃刃口锋利,淬着寒光,赫尔斯默默咽了口唾沫,他可一点也不想被这玩意儿碰到。

    他自认功夫已经算是上乘了,却没想到,这个看着风都能吹到的男人竟然能和他的不相上下。

    好吧,他收回昨晚对妹妹的“那姓慕的除了脸好看一无是处”这句话。

    当薄刃再一次贴着赫尔斯脖子划过时,对方的动作突然顿滞了下。

    赫尔斯逮着机会奋力的退到距离对方最远的位置,这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撑着腰喘了好几口气,才对着慕修宸把刚才的话吼完:“你疯啦?你真要杀我?你怎么和钟姚交待?”

    慕修宸站在远处垂着头,似在隐忍什么,过了会儿他抬起头,冷冷笑道:“不牢赫公子费心,我自会将你的死因安排妥帖。”

    “……”赫尔斯气结。

    这人明明长的像好人,怎么做事这么凶残呢?

    他正要话,却见慕修宸突然趔趄的退了两步,一把扶住木栏才撑住身子,然后他按住胸口,陡然吐了一口血。

    赫尔斯:!!?

    我把他出内伤了??

    不对啊,刚才都是他压着我,我根本就没碰到他啊!

    半晌后,赫尔斯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有伤?”

    他更惊了,这人带着内伤还能压着他,那若是没伤,他是不是脑袋早就搬家啦?

    这人什么来头啊?

    大雍的商人都是如此凶悍的吗??

    只见慕修宸靠在木栏上笑了笑,挂着血渍的殷红嘴唇显得异常诡异。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从中倒了三颗药丸在手心,然后一颗一颗的慢慢咽下。

    他哑声笑道:“多谢挂念,放心,我有伤也一样能让你死的没有痛苦。”

    “……”

    赫尔斯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他冷了神色,厉声道,“我乃沧莱国皇室郡王,你敢杀我?”

    慕修宸低头笑了两声,他用手背慢慢擦掉唇上的血,抬眸看过去,眼中决然的杀意毫不掩饰。

    他缓缓:“弹丸国,便是杀了又如何?”

    作者有话:

    财·钟姚·迷听闻慕修宸将一个价值几百两的杯子扔进了河里,

    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擀面杖呢?把我擀面杖拿来!大号那个!今天谁也别拦我,我要去死那个败家玩意儿!”

    弱·慕修宸·:“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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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举的逆鳞便是钟姚颠沛流离的那四年,

    他当初没狠心将钟姚留在身边,

    导致了后来钟姚数次的命悬一线,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懊悔,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护好钟姚。

    可这种事,自己悔恨是一回事,

    别人拿来戳脊梁骨又是另一回事,

    那只哈士奇这次作死,

    正正好戳在别人脊梁骨上,

    所以不揍他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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