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哥说了,要给我出头。……
祁闻白个子,鼓鼓囊囊的书包看着比人还大。
昭昭坐在单车上,双脚踩地,饶有兴趣地看着祁闻白跟着团子一样朝她疾步走过来,走得匆忙还不自知地蹦两下,从校门到大马路边这段路竟然令他走得脸都红了。
“你叫我?”昭昭下巴还扬着,居高临下地斜眼看他。
“对……对呀。”明明一见到她,祁闻白就紧张到结巴,自己都没注意双手的手指已经互相攥到一起。可是老远看到她的影子,他偏就是没忍住,喜不自胜地就往她这边过来。要不是身上的书包太重,他是可以跑起来的。着话,他把自己的书包带扯了一下。
丁程蹊站在他身后,抬脸看着昭昭,莫名有点发憷。在学生的眼里,几岁的年龄差带来的是明显的身高和气势的碾压。
昭昭上下量一番祁闻白,人还是囫囵个,外表看起来也没有明显的伤,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比上次见到的鼻青脸肿要好看许多。她见过沈蓝,祁闻白长得虽然不是跟他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沈蓝的好相貌在他脸上多少有一些体现。她不再细看,不然一会儿肚子里又是一股子火要往外冒。
“被留堂了?”
她这话,有一丝关心,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虽然没看到他挨揍,这个点儿才走,八成是被老师教训了。
“不是,丁程蹊今天做值日,我等他。”祁闻白指指旁边的男生。
猜测落空,昭昭忍不住“啧”了一声,看向一边的丁程蹊,孩儿长得挺精神,眼睛炯炯有神,一副眉毛生得跟两条黑色毛毛虫似的。两人站在一块儿,一个是年画娃娃,一个是蜡笔新。
她听祁闻白把同学送进医院的时候,心里是有一些紧张的,虽然祁闻白的妈妈不干人事,但是她对自己当初的冲动行为多少还是有些悔意。
既然祁闻白没受伤,昭昭并不想多做停留,脚下习惯性把地把脚蹬带了一下就算离开。
祁闻白心一提,往前跟了半步:“你要走了吗?”
“那不然呢?”她不耐烦地翻翻眼皮,又睨了他一眼。祁闻白虽然怕她,但是他坚定地相信她是好人,并没有推开。
她横的那一眼很有杀伤力,祁闻白抗得住,但一旁的丁程蹊却不行。丁程蹊把祁闻白的衣角暗暗一拽,他觉得眼前这个大姐姐简直要吃人,为什么祁闻白还能笑吟吟地跟人话。
祁闻白浑然不觉丁程蹊的动作,嘴上还磕磕巴巴地:“我……我要和丁程蹊去买雪糕,姐姐要不要?”他咬咬唇,又补充,“我……请姐姐吃。”
上次姐姐帮过他,他都没有表示感谢,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他不想放跑,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住单车的扶手。
“就在前面的卖部,老板新来的雪糕有新品种。”他一手朝街边一个方向指了指。
苍兰县地处南方,五月中旬已经是入夏的天气,这种时候,雪糕对孩儿来是很难令人拒绝的东西,丁程蹊吧唧了一下嘴,两条黑眉毛一挑一挑的。
昭昭向来吃软不吃硬,祁闻白姿态放这么低,她对他生不气来,终于松口:“什么新品种?”
祁闻白原本紧张的神色因为她简单的一个问句,顿时变得生动起来。
“蓝莓味的甜筒,还有三层夹心的……”祁闻白并不是每个都吃过,但是班上女同学讨论哪种雪糕最好吃的时候,他全部都听进去了。他想着,姐姐应该很喜欢吃雪糕,他记得那天在巷子里,姐姐把雪糕吃得很干净,木片塞进包装袋里,然后一圈一圈地折叠,工整地裹成一个条。
“带路。”昭昭把腿迈下车,推着车往祁闻白指的方向走。
孩子的钱好赚,学校附近大半店铺的门口都有一个冰柜,里面充斥着被花花绿绿包装纸包裹的雪糕。他们去的卖店不远,老板正忙着点计算器算账,店里的冰柜由着孩们自己开,他只抬头看了一眼。
昭昭挑了个喜欢的口味,看他俩手里也拿了雪糕,就一并结账。
老板扫了他们三人手里的雪糕:“七块钱。”
昭昭递了十块钱过去,祁闻白拽住她的胳膊,嘴里吭哧吭哧的:“我请姐姐吃。”
“我不要你请。”昭昭把找零的三块钱往裤兜里一塞就出了店门。她拒绝祁闻白连个弯都不拐,很直白,弄得祁闻白一脸讪讪。
祁闻白的长相的确招人喜欢,老板探手过去摸了下他的脑袋,笑:“姐姐这次请你吃,等下次你再请姐姐吃不就行了。”
祁闻白听后就释然了,却不知道昭昭内心的想法:才不会有下次。
三个人加一辆自行车并排走在通往另一条街的巷子里,丁程蹊边啃雪糕,边拿粉笔在巷子的墙上乱画。粉笔是他做值日时在讲台上拿的,因为晚上藏被窝里玩游戏,白天频繁地上课睡觉被好几科的老师告状,班主任罚他做一周的值日,连着一周的下午,做卫生的组里都有他。
丁程蹊发现祁闻白在看他手里的粉笔,问:“你要吗?我这里还有。”
祁闻白摇摇头,他没有乱写乱画的习惯。
昭昭推着车走到前面,丁程蹊落在后头跟祁闻白声嘀咕:“你这个姐姐看起来挺凶,其实也挺好的。”
“当然了,姐姐最好了。”
两个学生看似是声,但巷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安静得可以,祁闻白的夸赞她的话她一字不落都进了耳朵。
“你知道个屁。”她撇撇嘴,声喃喃。像祁闻白这种傻白甜,她要是有心,可以把他卖十次八次。沈蓝这个做妈的,心思大概都放在了找男人身上,把自个儿的儿子教成了个傻子,谁对他好一次,他就掏心掏肺地相信别人。
对面来了摩托车,昭昭让开一些路让对方通过。要不是为了抄近路,她是不算走这条道的,一侧是垒起的高墙,一侧的建筑是半荒废的状态,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常年关门上锁,院子里都没见有人活动的痕迹,夏季雨水一来,野草疯长,遮挡着后面的矮楼,要是一个人走这条路多少有些瘆。但是三门口是单行道,祁闻白回家必须穿过巷子去另一条街坐车,他在这里挨了一回揍,也是记吃不记,不想绕远路。
昭昭只让路,并没有看来人,但对方的摩托车却停了下来。
“徐昭昭!”
她撩起眼皮,摩托车上下来一高一矮两个人,矮个儿的是个学生,脑袋上裹着纱布。叫她名字的是旁边的高个子,初三的赵威。她不知道赵威多大,但初三的学生肯定是没有成年的,骑摩托还带人,县城的交警都不知道管管,果然只是破县城。
赵威不知道她的内心活动,笑着走近:“你怎么在这儿?”
“嗯。”她这一声并没有对赵威的问题有任何实质性的回应,态度也没有多好,赵威面上一丝阴沉的神色一闪而过,继而又是以往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跟她套近乎。
“我下午去你们班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忙。”
赵威一手掐着腰,脸上是止不住的谄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给你当面道歉。”
昭昭眼角余光扫到脑袋上裹纱布的孩儿将赵威的胳膊拽了两下,赵威没搭理。而那孩儿却是对擦着墙壁想要离开的祁闻白虎视眈眈,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把祁闻白烧成灰,而祁闻白和丁程蹊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大概是猜到什么,推着单车继续往巷子的另一头走,赵威也不管他的车在狭窄的巷子里极为碍事,吊儿郎当地倒退着走路。
赵威的一只手不声不响地搭上她的肩膀,晃她一下:“诶,我爸能把我送进汇北中学,你明年也考那个学校怎么样?”
汇北中学在珙城市里,跟苍兰县城最好的一中一样都是省重点中学。赵威的成绩她是知道的,顶天了只能考个普通中学,要是拿择校费买进汇北中学,那就另。而且现在这个阶段,初三的学生都在上晚自习,他大摇大摆到处溜达,大概他家长送他进汇北中学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赵威看她皱眉,笑:“我对你有信心,你不是老考年级第一么,考个汇北中学那都是随随便便的事。”赵威这个人并不太在意别人的真实看法,只表达自己想表达的,对昭昭表情的解读也都是浑然天成的自以为是。
赵威的自自话听得昭昭忍不住要翻白眼,不过也只是把他的手拉下去,淡淡地应声:“没兴趣。”
赵威这人烦人自不必,他从两年前开始就对昭昭开始示好,但跟她示好的同时,他去追其他的女同学认干妹妹也没耽搁,昭昭不可能对这种人有什么好脸色。现在她勉强对他应付,其中一个原因是祁闻白和那个脑袋裹纱布的孩。
她先前没问祁闻白和同学的恩怨情仇,也拿不准赵威跟那裹纱布的孩是什么关系,但如果赵威要替那孩出头揍祁闻白,她恐怕拦不住。
祁闻白对危险的嗅觉是灵敏的,他早就见缝插针地溜到前面去,预备跟着丁程蹊往巷子口跑。
“你想去哪儿?”裹纱布的孩脑袋缝针也不影响他眼疾手快,拦住去路,不依不饶地抓住祁闻白的衣服,“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账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哥了,他要给我出头。”
祁闻白想把对方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扯下来,但是对方力气更大,丁程蹊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有大哥撑腰,管他三七二十一地上去扒拉对方的手指,三个人很快就扭到一团。
昭昭脚尖蹭地,忍住没上前,冷眼看着他们。虽然祁闻白不会架,但是两个对一个,祁闻白应当不会吃亏。她盯着那陌生孩头上的纱布不冷不热地调侃:“脑袋都破了,架还这么厉害。这是你谁啊?”
“我弟,皮实得很,他妈让他搁家里休息,他一定要我过来看看,这不巧了么?”赵威双手抄起,“怎么?看你跟他们一起过来的,你认识?”
“不认识。”
已经被摁在墙上的祁闻白听得见他们两人的对话,闻言,他不愿意相信姐姐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装不认识,不可思议地朝昭昭看了过来,这一分神的代价便是让脸挨了一下。
好在丁程蹊也不手软,对着裹纱布的孩腰上就是一脚,把他蹬开之后,拽住祁闻白就跑。